第1章:初露头角
乾元八年,磨口坝一个小村子,有一老一少在村头破屋相依为命。老人儿子前年病死了,随后儿媳改嫁,留下了一个刚刚五岁的男孩跟老头子过,老头排行老五,上面还有一个二哥,一个四姐,四姐嫁人后随夫家搬走了,这么多年在没来往,断了联系。还好张老五家里有两亩薄田,一年到头也能混个温饱。
小子也没个像样的名字,生下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就叫果儿,老头姓张,乡亲们就顺理成章的叫小子张果儿,五六岁的孩子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龄,跟着大一些的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青蛙,就没有不干的,张老头天天要上地头伺候庄稼,也不怎么会缝缝补补的,所以张果儿一身破破烂烂,就没个像样的时候,倒是村里也都穷苦人家,东家大婶西家大娘偶尔给缝补一下也就过了。
张果儿娘改嫁的时候他在屋里躲了起来,虽然还小,不知道改嫁是啥意思,但是老头说“你娘不要你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这时候他就记恨上他娘了,他娘改嫁的人家也不远,十来里路,偶尔回娘家路过磨口坝,张果儿远远瞧见了就躲起来,哪有当娘的不疼孩子的啊,每次回娘家去都要给张果儿偷偷带点吃的啊,或者偷偷扯两尺布啥的,这也是没有办法,果儿他爹活着的时候农闲还能去给周边殷实人家出出苦力,挣点钱,勉勉强强能养活一家人,现在人不在了,顶梁柱一折,只能改嫁了,穷苦人家就是这个样子,俗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就这样混了两年,老头子看着越来越老了头发也全白了,腰也直不起来了,张家的两间破屋也是越破败了,这天晚上,张家老二来家转悠,正是农忙季节,全村的希望就是地里的粮食,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养养精神,张二爷过来看看张老五,张二爷家有三个儿子两闺女,小儿子在城里一客栈当伙计,还没成家呢,平时也不回来,两个女儿倒是都出嫁了,都嫁给了隔壁村子的小伙子,老大张秧憨厚,老二张禾有些精精计较,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对张果儿也都不错,老大家只有一个小子才两岁多,还不怎么会跑动,正好张二爷带着顺道溜孩子。
张果儿带着小孩子在门口玩,张家两兄弟在屋檐下坐石台阶上聊天,张二爷家里有两亩水田,五亩旱地,这也正忙着收冬小麦,五爷家的水田由于儿子生病吃药,抵给族长家了,两老头正聊着让憨厚的老大给张五爷家帮忙收麦子,两小子就在外面闹起来了,只听见小孩子哇哇大哭,两老赶紧出门查看,张果儿远远看两老头出门来拔腿就跑,张二爷赶紧抱起孩子哄,张五爷顺手捡起一棍子就要追,被老二拦住,在门口骂了张果儿一阵,张二爷带着孩子告辞往回走,张五爷这才消了气转身回屋,张果儿偷偷摸摸的也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张秧就出现在张果儿家,吓的张果儿一哆嗦,以为是来揍他的,张五爷赶紧收拾了几块干窝头,让张果儿带上一个瓦罐,就出了门直奔地头。
到了地里,张五爷跟张秧边割边绑一捆一捆的小麦捆,张果儿就跟在后头捡漏了的麦穗,正所谓“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中午时分,三人这才来到地头树荫下休息,吃口东西。忙碌了一天,到天已渐暗,三人这才背着麦子回到家,张五爷又忙着收拾吃食,张秧却放下麦捆回家去了,爷孙俩吃罢饭,又把收割回来的麦捆收拾妥当,
这才回屋去睡觉。
忙碌的收获季终于是过了,这天,族长的小孙子张浩从学堂回来,磨口坝村子不大,也没个啥豪门望族,百十来户人家,张姓居多,族长家稍稍好过一些,送他家小孙子去城里上私塾,这才刚回来就纠结了一棒小玩伴在村子里瞎胡闹,几个小子跟在后边听他讲城里生活,讲长胡子的先生的之乎者也,跟着摇头晃脑,张果儿历来不愿意跟族长儿子一起玩,他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属于是村里最穷困的那波人家,族长儿子也不愿意带着他玩,张果儿跟隔壁大婶家的李爽关系最要好,这两人准备偷摸的上河边去摘树莓。
两人背着自家大人,顺这河边走,一路溜溜哒哒,吵吵闹闹,一下午也是小有收获,一人拿大叶子包了两包树莓回来,刚一进村就被族长孙子看到,两帮人平时就玩不到一块去,张浩刚从城里回来,就碰到了这两人,当然要欺负一下了,当既就跟几个小跟班来找茬,果儿当然不愿意了,立马就打了起来,这可到好了,张浩这人多势众,他两那是对手,果儿也是个倔脾气,一步不退,追着张浩打,几个人都拉不住,一通乱战从李爽嚎啕大哭结束,两人衣服也扯烂了,树莓也被抢了,李爽还流着鼻血,张浩一溜烟网回跑,其他人看了也是四散而走。
回到家,五爷一看扭头就找来手指粗的棍子开始揍,张果儿是硬气,一声不吭,眼泪倒是滴滴答答的不停,一会功夫,传来了李爽嚎啕大哭的声音,看来也是挨了揍,这时候,五爷才问:“咋回事?”果儿也不应声,没办法,五爷只好去李爽家问缘由,过来估摸一刻钟回来,拉着果儿就往族长家走。
到族长家门口,客客气气的让族长家长工去请族长出来,没一会,族长就带着张浩打里院出来,张五爷赶紧拉着果儿给族长赔礼道歉:“族长大人,都是我管教不严,让这小子冲撞了小少爷,”接着又扭头对张果儿说:“小畜生,还不赶紧给小少爷赔礼道歉”。张果儿扭扭捏捏的对张浩赔礼道歉,族长见状也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说:“都是孩子吗,吵吵闹闹的也正常,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不算事。”五爷赶紧接话说:“多谢族长见谅!”正在这时,张果儿远远瞧见李爽也被他爹拉着走了过来,只见李爽耷拉着脑袋,鼻孔里还塞这一块破布头,这滑稽的一幕有点引人发笑。张五爷这时也感觉到张果儿的不对劲了,回头看了一眼,就拉着果儿告辞离开。
从此以后,两人跟张浩是在也没一起耍过,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就这样一晃又过了两年,果儿十岁了,这两年来,张五爷的身子骨是慢慢不行了,气力大不如前,时不时就卧病在床,爷孙俩人多亏了有张秧张禾两兄弟照顾,这才能混个温饱,这天张安从城里回来,上张五爷家探望爷孙俩人,顺带还给张五爷带了些药回来,第二天张五爷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就出门去往张二爷家,进了家门,只见张二爷从里屋出来,两老人在院中坐下,张五爷开口说到:“二哥,我这老骨头是越来越不顶事了,果儿我是看不到他成家了,这孩子要不就交给张安带到城里去吧,我就守着家里这几亩田过日子,万一哪天不行了,就让张秧张禾备口薄棺材,埋了了事,剩下的那几亩地就让张秧张禾两兄弟去种。”
张二爷听完一愣,却也没说什么,默默的点了点头,张五爷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坐了一阵告辞离开回了家,到家把张果儿叫到身边,:“我把你托付给了你三叔张安,等他回城里的时候会带你走的。”果儿赶忙问:“爷爷,那你呢?我走了你咋办”?“我不要你管,我自有张秧张禾照顾,你到城里要听张安的话,到了城里可跟这儿不一样了。”果儿就是不依,张五爷可没跟他客气,狠狠收拾了他一顿,这才消停。
过了两日,这天一早,张安带着一个包裹出现在了张五爷家院里,张五爷赶忙收拾好张果儿的行李:托邻居做了两身衣裳,路上吃的干粮,约摸有二两碎银子,几十块钱,银子给了张安,铜钱给了张果儿,果儿见状怎么都不要,他知道这是家里所有的现钱了,-这都给了他,两人拉扯了半天,张五爷揍了他两下,这才消停,张五爷又叮嘱了张安几句,这才让两人出发。
小城叫麦城,大概有个六七十里路,两人足足走了一天才到小城门口,远远瞧见门口站了六七个无精打采的兵丁,两人也不敢耽搁,赶紧进了城,到了张安当伙计的客栈,刚进门,客栈胡老板瞧见了,随口一问“张安,你小子咋回家一趟,带着一个孩子回来了?”张安赶忙回答“这是我小叔家的孙子,我那哥哥死的早,嫂子也改嫁了,留下这么个独苗跟着老爷子过日子,这两年老爷子年纪大了,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小子没人照顾,让我带着来这给找口饭吃。”
胡老板开口到“这小子看着还小呢吧”?
“嗯,这小子叫张果儿,今年才十一岁,也不算小了,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也是个精灵人儿。”
“那这样吧,也别上其他地方找了,这世道也没啥他能干的活记,要不留在这当个打扫跑腿的伙计,正好让我那儿子好好读书去,让他先跟着你住,我这不会少了他一口饭吃,至于工钱吗,先一个月二十枚铜钱,你看行吗?”
张安赶忙道谢,带着张果儿到了后院安顿,路上介绍了一下客栈的状况,“胡老板子承父业,客栈有个二十来年了,生意不好不坏,胡老板又当伙计有当掌柜的,老板娘王氏掌厨,有个女儿在帮厨,儿子跟张果儿差不多大,在上私塾,平时也在这客栈帮忙。我在这干了有个五六年了,你有啥不知道的就问我,”带着张果儿在后院安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