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大家觉得拾荒者的工作很简单,不过是开铁门出去,回来清理一下身上的辐射尘,在隔离舱里呆上两天,然后就回家睡觉数钱。
我可不愿意早死,许多年轻人这么劝自己不要加入这个组织。家长也极力制止小孩向往外面的世界,一个小小的家庭经不起家里未来的顶梁柱去外面玩命儿。
但是像是大航海时代的海盗,茫茫大海对普通民众总是有无尽的吸引力。
无数只独木舟把复活节岛找寻,而每一个小孩在看到银色的钢盔精致的密封,灰色的软管生死的链接,去到一个稍有不慎就会死去的地方,带回来无尽的价值换取金银财宝。唱着豪迈的歌曲,生死置之度外。
核爆的中心有一个链接异世界的黑洞,里面的每过两周就会产生数以万记的变异生物,这些生物会逐渐肆虐整个世界,在黑暗里潜伏,以精神为食。
郎夫的布鞋摩擦着地面,空气缓慢的灌满自己的胸腔,他宽松的裤子灰蓝色,若隐若现的的大腿蕴藏着无限的爆发力,他抬着金家的铅电池和电脑机箱,还有一个显示器,轻松的走着。
显示器还亮着,完完全全是在显摆。
他眯着眼睛在走廊里走着,他要去新挖的商业街现场叫卖这个好东西。
漆黑的衣服上画着亮橘色的图案,破的像是流苏了的灰色外套挂着大红的布条。他就是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板一眼的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传递着自己的情绪。
他是丰台县不成熟的社交网络里的超级巨星,却分文不值,因为他实在是懒得服从任何规则,他就是要仅仅用站立来质疑你的规则存在的意义。
书铺的方桌上放满了金家印刷的小册子,周围围绕着渴望新鲜故事的小孩,一个带着红帽子穿着黄色连体服的小朋友屁颠屁颠的拿着清朝故事的小人书找他的朋友。
“想不想,”他们最近都在寻找清朝的故事,他突然拿出背后的小书“当皇阿玛啊。”
灰色的影子突然刹住了车,郎夫转过头,仰着一边的眉毛看着这帮小朋友。
他等到全部的目光都看向他,慢慢的张开嘴,他落下自己的视线,放到他们脚上,又看向他们的眼睛,“清朝可挨不起200百发核弹。”
听见这个禁词的小朋友挤作一团,他们的大脑快要被动的宕机,有的小孩已经把耳朵堵了起来,害怕自己会听到让自己幼小心灵收到贯穿伤的话。
“喜欢日本文化?”他没有放下手里的机器,上面还在播放赛博朋克的视频。
“我的服务器里唯一没有接收过的信号,就是来自日本的,日本死了,对封建中国的拓印撑不过不小心落进海里的核弹。”
“清醒一点吧小朋友们,这些都只是故事而已。”他敌意的看着那本书的封面,《清朝未来主义》,“他们不配活到目睹末日。”
小朋友挤作一团,但是他们充满敬畏的望着这个超级巨星,他们都认识他,他们都不应该喜欢他,但是他们都喜欢他。
大哥都说了,那书还是放回去吧。
“这个是什么。”,一个小朋友拿起了《野草》。
“这个叫诗哦。”书店老板把挡着脸的报纸放了下来,她梳着中分的短发,瓜子脸,非常可爱。
“哦。”
“没事啦,你们看不懂的,看这个看这个。”
她拿出了《狂人日记》嘴角勾起了一丝坏笑,看小朋友津津有味,却又疑惑不解的看了起来,
她看向走远了的身影,突然脸上潮红,又用报纸挡上了脸。
她把黄色碎花裙下苗条的腿放到了面前的凳子上,背靠回摆成舒服角度的竹椅。
她又笑了,从报纸上探出一双水灵的眼睛。
“老板姐姐,你在看啥呢。”小女孩扒拉着她的裙子。
她扫了扫身上酥麻的感觉,“没啥!书看完了?!”
小朋友张着嘴巴,不解的看着年轻女人。
挥手赶开小孩。
她不自觉地会化好妆,下意识地换好衣服,踏上一双标签都没扯掉的小高跟。然后屁颠屁颠的找郎夫的摊位,她想到这里嘴角不住向上勾起。
真的有点“浪”哦,姐姐。她这么批评自己。
看她的小朋友又多了几个,她拿报纸抱住了脸,拿身边的扇子捶打围拢的小朋友。
郎夫一步一个脚印,风驰电掣地走到了他朋友那里借摊位,朋友很自觉地开始收拾木桌子上的东西。这些桌子是当时补习班被大量关停,收在仓库里的时代的眼泪,大量堆放以至于仓库活过爆炸之后在中心地带地桌子状态良好。
他们把桌子往前推了一点,腾出空间的同时显得扎眼一点,通常为了防止大家嫌尴尬,桌子都是跟附近的对其的,尤其是买吃的地摊位更是害怕顾客讨厌排队时候碍事,往里面缩的。
他们的桌子是一楼地面中央广场两圈商铺里里面那圈,通常商铺顶上都会建造一个棚子,因为这个cbd的楼顶有传奇水电工,吴文斌利用2号矿井难以处理的超长隧道,从地表挂下来的光纤,引来的自然光,而普遍丰台县的人民因为长时间居住地下都有点怕光,虽然来这里就是为了晒太阳,一开始店家也害怕人们因为晒不到太阳会不来他们的店铺,就没人搭,但是搭个棚子有人愿意钻,优胜劣汰了属于是。
郎夫却把棚子卸了下来,是为了让楼上玩游戏的小朋友,看电影的大人,吃饭的大家子,低头就能看见汇集的人群和超级巨星,他自己。
虽然他并不喜欢超级巨星的这个说法,但是既然大家给了这个面子,他还是愿意这么自称的。收拾的过程已经有人聚集过来了,有的是专门在附近的按摩铺里等着,等他准时在周三下午开张讲话或者买东西。
人越聚越多,女书店店长塔图塔也来了,黝黑的皮肤非常扎眼,她眯着眼睛笑了,还是晚来了一步吗?
塔图塔是来中国的非洲家庭的孩子,她的父亲是来中国学习军事的,和同样是来中国留学的非洲妈妈结识,最终结婚,只不过研究生还在上,婚礼都没来得及办,毁灭之雨就降临人间,一家人就此住进了地下,她的父亲因为落差过大开始变得神神叨叨,感觉一切都是神罚,灰色的蘑菇云对照着他们古老的部落里的神话,是毁灭之神降下的惩罚,专门惩罚背叛部落的族人。
她和她妈妈花了好久来劝说他正常生活,每个人用倍利卡还能每年去地表度假四天,正巧就能对上四天的拜神周。可以重见光明跟神明对话变成了他父亲努力生活的唯一动力,因为如果不好好工作就拿不到本来就不多的,是吴文斌作为奖励颁发给各个公司的,是跟随拾荒者一起出门或者拾荒者手里的东西的兑换券。
现在父亲在地表拜神,她也就迎来了生活中最愉快的时间,不是因为她爸平时有多烦,只是她爸在拜神周的时候真的很快乐,快乐得可以感染每一个看见他的人。
虽然有时候朋友看见他会有点尴尬,但是大家最后都能适应下来。
虽然这个黑色的皮肤有点跟大家格格不入,但是在地底,能把肤色晒黑是非常美丽健康的象征,而能在cbd开个店,更是富有的象征,这要感谢她妈妈和爸爸非常努力地工作,而她自己也是非常擅长做生意,又恰巧和这位难得的天才郎夫关系不错,能第一时间获得拾荒者的捡到的货品的信息,第一时间高价买入。
至于做书店老板是因为知识商品税低,所以开的店主要是买这个,而上税的标准只跟商品的占地面积有关,而他们的仓库另外上着粮食仓库的税,因为流水最大的是粮食本身,但是利润最高的还是古玩和收藏品还有稀奇的地表电器。
今天这个货郎夫不愿意出,因为他感觉能编排个不错的节目,正巧他又看了不少编程的书,这个东西可以当文物保存了。不能价高者得,不能价高者得,他重复着,她在旁边看着,盘算着这个东西能值多少钱。
必须得我来操作,要不然不值钱。
吹吧,你就。
穿着高跟鞋的塔图塔头还是没有高过人从,她很不幸的是那种矮一点的非洲人。
她的身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啧啧声。
她扬起眉毛嘟起嘴,这是她这种情况下比较舒服的表情,中国礼仪之邦,但是总有不着调的,不是因为她皮肤黑,种族歧视不是中国的社会问题,他们就是想要跟人对骂,在寻找对手而已,她只需要假装不会说中文就可以了。
她晃悠起修长的大腿,假装对身边的雕塑起了兴趣,老板扬着一边的眉毛看着这位小姐,这些雕塑都是她运来她店里的。她嘟着嘴对着店长眨了眨眼,店长会意的开始介绍桌子上的货物,她假装似懂非懂的说了不少塑料中文,旁边的啧啧声就摇摇头走了。
“差不多开始了哦!”郎夫大声喊着,“在下的单口相声就要开始咯。”
“我,我呢?”村喵扁着声音,在旁边指着自己,“我们不是搭档吗?”
“啊,我讲单口,今天。后台没跟你说吗?”
“你不能这样吧,我们端了台子出来,两个人的你讲单口?”
塔图塔晃悠着腿心满意足的听着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