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 囚徒

脚步比自己显得更为匆忙，姜政说不原因的迈步进入。

“老丈，你好。”姜政走到老人的旁边，客气的问好。

问了好几次，老人才转过身，抬起头，“你好。”

“不好意思，大叔你好。”

原来姜政眼里的老人，其实并不大，最多40岁吧。

刚才姜政只是看到背影，佝偻的身姿，看起来沧桑极了。让他误以为是个老人。

“没关系，称呼不重要。”

说完自顾自就去远处的水塘打水。

姜政缓缓的来到女子鼓瑟处，静立等候，他本来就是唐突的闯入。

瑟音低沉，音节舒缓，隐隐有思念的感觉。

念人不达，女子蹙眉。

但其中又有公子必会到来的明亮，与必定的信心。

公子远来，伊人心喜。

姜政从未专门研究过曲子，可以说完全是个门外汉，但此刻也不禁陶醉其中。

弦急弦缓，五音中表达婉转心曲。

也许这位女子在等一个人吧。

念而不得，瑟音抒情。

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如此荒凉的，没有光明的地方，会让女子信念满满的等候，想来爱之深吧。

“奇怪，这女子的瑟只有25弦，更奇怪的是，这瑟明显从中间折开的。”

“奇怪…”姜政连连感叹。

他虽然懂的不多，可是自从得到《上古神史》这本史书后，没事就会翻看。

此刻他记得史书里有段话，

羲皇得道大成，

要教化万民。

一日，在一棵梧桐树下，

思索如何让万民修习。

苦思而不可得。

也是，自己悟道易，可传道难。

尤其给普通人。

梧桐树下，清风飒爽。

圣皇德行感应神兽，一时间凤鸟来翔，麒麟献瑞。

神兽们发出各种声音。

忽而，神识里，一个奇思妙想诞生。

于是，羲皇折下梧桐树干，刀劈斧斫。

又采丝制作琴弦。

因凤鸟发出25道天音，麒麟发出25道地音。

又深深契合风雷50易数。

所以羲皇制瑟50弦，一弦一柱音覆宇宙。

又思虑下，做曲《万民》。

传与乐师，教化万民。

使万民情绪可得发泄，又相应潜移默化，引导万民有正确的情绪。

从而由凡入贤，而后入圣。

………

那种奇妙的诗词之美，并伴随近在耳边的瑟音，让姜政不觉得痴了。

脸上的容貌，也更加温和与阔达。

即使女子鼓瑟的瑟只有一半，少了明亮音色的一部分。但依旧表达的境界让人伤而不怨。

“只是不知道另一半瑟在何处？”姜政不禁喃喃细语。

“崩…”

女子停下手，眉头微皱。嘴上轻声说道：“奇怪！奇怪！数万年从未出现此种断弦变故。”

嘴上虽然喃喃，但玉般的面容，却没有半点愠怒。

只是轻轻的将锦瑟推开一边，也没有重新上弦。

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陷入心曲，好似还没从刚才的瑟音里走出来。

沉思良久，忽而笑了笑，眼眸舒展，笑容从眼眸诞生，而后浪花般，绵延到嘴角，眉头，一时间，整个面容明亮起来，犹如圆月升起。

“或许，那个人终于来了。”

女子幽幽说道，

不觉得长舒一口气，但并未看向姜政。面容没有半点波澜。

“只是来的这么迟，让我都有点恨上他。”

又在心里缓缓的说道。

姜政当然不知道女子的心思，只是看着女子的背影，出凡脱俗，心里更加确定，这女子必定是仙人，不然如何有飘逸之美。

不过，姜政暗自摇头，自己只爱蚕儿，其他的一概不想。

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己在赵国为质时的黑暗中的光明。

姜政此刻没有丝毫别的想法，即使再美，那也只能排在第二，不，第四，第一蚕儿，第二母亲，第三月姐。

“该喂蚕了。”自语一声，缓缓起身。

姜政这才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女子，哪里是个姐姐，恐怕比自己还小吧。

只是自己一直看到的是女子的背影，所以误认为是个姐姐。

其实是个妹妹才对。

“公子，从何处来？”女孩背对着他。

“你是问我？”姜政指了指自己。

“不是问你，这里还有谁？”女孩回过头笑了笑，但面容庄重，没有半点轻浮。不过笑容甜美。

“我从前边山来的，不小心来到这里。”姜政想了想说道，他并没有说自己来自凡间。

“奥…”女孩微微一笑。

“那公子自便，我还有蚕儿要喂那。”

女孩说完便走向庭院的另一个角落，在那里，赫然一棵巨大的桑树，树叶婆娑。

“姑娘，我不明白为何此处没有光亮，荒凉破败？”

“你是指这里？”女孩停下脚步，目光灼灼。

“不是，是外面。”

“奥，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生下来就住这里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说完话，女孩有些黯然，

“其实也挺好的，最起码此处像一处桃源，没有纷扰。”姜政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姑娘，虽然心生同情。可也许人家喜欢静谧，隐遁的生活。要不然肯定可以离开吧。

“这里是庇护所，又似监牢，别人进不来，我也不能出去，我不能出去。一切皆非我所愿啊。”女孩稚嫩的脸上，写满无可奈何。再加上幽幽的叹气，一时间，可怜可爱。

“为什么？”姜政出于关切的问道。

“据说这是一块魔地。你站的地方下面封印着魔祖。”女孩笑着说道。

因为是小孩的容貌，说出这话的样子，让人觉得虚幻。

不过姜政却是相信的，这地方非常古怪，不论这个小地方，还是这座山，这片世界。都出乎想象。

“我能帮你什么吗？”姜政想到自己在赵国的幽禁般的生活，不觉得同理心大增。

“嗯，多谢啊…”女孩莞尔一笑，嘴角上扬，眼神里似乎有些狡猾。

姜政却没有注意这些，他此刻正愤慨，是谁？这么缺德，将一个小女孩囚禁起来，这样暗无天日，没有人群，没有城镇，只有这处小小庭院。

常人肯定会疯的。

若是姜政知道这女孩已经活了万年，恐怕会惊厥倒地。

“没事的，我认识一位高人，神人，我可以求他救你出来。”姜政此刻想到了大叔，大叔九界第一神了，没有他办不到的。

姜政也想好了，如果大叔不帮忙，他就假装浑浑噩噩，不修行，不回凡间，他不是说，我有天命在身，以此要挟，他不得不答应。

想到这里，姜政更是信心十足。

“其实那，不用了，也许等会，我就可以离开此地了。”说着，将姜政仔细的打量一番，打量的非常仔细，这少年长的不错，有几分英俊，额头宽阔，一双眼睛，透出善良，但是眼眸深处却有一束厉光。

整体还不错。嘴角泛起会心的笑容。

“等一下就可以离开此地？”姜政确定自己没听错。

“没有了，只是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我天天挂在嘴上，”女孩差点泄露天机，这可绝对禁止，若是泄露了，恐怕再也出不去了。连忙说道：“怀有希望，才能让人心生力量，不是吗？”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坚定，女孩不自觉的仰起头，感觉谁都不能质疑这句话。

突然迸发的气场，将姜政想说的话通通顶了回去。

一时间场面有些宁静。

不过姜政又想到什么，很快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无声之境。

“可是，姑娘的锦瑟为何只有一半？”

“你很仔细奥，不错，那是心弦，心只有一半，瑟当然只有一半。”女孩再一次恢复了天真笑容。

“奥，原来那不是实质化的东西。瑟分阴阳，阴阳合和，方为完整。据说，瑟是两人弹奏的，最好一男一女，男主阳声，女奏阴曲，若是两人心灵相通，瑟音会生出五色云彩，当然，上古，也有鼓瑟以寻佳人配偶，而鼓瑟则是上古婚礼的必备乐器。”姜政侃侃而谈，其实这些都出自《上古神史》的记述，不过是用诗体的语言，描写轩辕黄帝，古之第一个帝，的婚礼时的乐师吟唱的详细描述，姜政只是引用了一下。

“不错，你也知道。”女孩满意的笑了笑。自己的一半还不错。

这些都是命定的姻缘，命定的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一般人没这个运气，这多亏自己的耐心等候，一时间，女孩红了脸。

数千年里，有无数男子来到过这里，他都没有如此心动，而今天，她的心突突跳，感觉像沸水一样，好怕会化掉。

沉沉的吸了口气，整理了下头发，不过看向姜政的面容，更加高冷。

这一切，也被姜政收在眼里，脸先红后白，也让他摸不着头脑，这女孩，肯定是独处久了，有点怪癖。没关系的，反正我不会喜欢她的。

不是她不美，只是我有蚕儿。

想到蚕儿，姜政嘴角上扬，眼神里光芒柔和。不禁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在想你的青梅竹马？”

“嗯…”姜政应了声。也表示自己已经有主了。

“哼…”女孩明显有点生气，将桑叶快速的放到箩筐里。

一时间，“沙沙”声音此起彼伏。

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嘴角蜜般的甜。

看着女孩阴晴不定的样子，姜政挠了挠头。正准备说点别的什么。

女孩正低头看着蚕宝宝吞噬桑叶。

正是女孩的低头，姜政蓦然看到女孩脖子上的黑痣，顿时瞳孔收缩。

“这是怎么回事？”姜政心头大惊。

他记得蚕儿的脖子上也有一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