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瞳的少年
“所有人都会死,只不过死法不同,那么,你是为何而死的呢?”
是谁在说话?
无数纷杂琐碎的低语徘徊在西泽尔的耳边,光怪陆离的画面不断地挤进他的脑袋,又在他将要看清楚时化作泡影破碎消失。
痛!
好痛!
就像是有人在狠狠地锤击他的脑子,又像是无穷无尽杂乱的消息填鸭式的灌满他的大脑,疼痛让他眼冒金星,头脑的胀裂感让他欲死欲活。
混乱!
疯狂!
西泽尔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掀开并用搅拌器不断地搅拌,好像一个破烂的玩偶,身不由己,任人摆布。他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难受的情况下他竟还能保持一丝清醒!
不过很显然,现在这种情况可能晕厥要比保持清醒要好太多,毕竟昏过去的话说不定就不用承受这些痛苦了。
西泽尔强忍着痛苦,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的多!
能动吗?
他尝试将仅存的意识放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哪怕只是微微动一下也要好过像一具尸体一样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吧。
嘶——
大脑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断了西泽尔想要动下手指的念头,这次可不是搅拌器那么简单了,一股强烈的撕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像是有人在用锯子疯狂的锯着他的脑袋。
该死!连动一下都不行吗?!
西泽尔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在抗拒自己的意念,似乎是因为——恐惧?
好吧,现在看来自己也只能安于现状了。
西泽尔决定放弃抵抗了,或许这只是一场噩梦也说不定?也许一觉醒来,鲜美的奶油蘑菇汤就已经在餐桌前等待自己了也说不定?嗯!最好再来几片白面包!是配沙拉酱还是蛋黄酱?或者两者都要?反正不要马麦酱,那东西我是真心受不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不该考虑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怜的西泽尔现在只能通过胡思乱想来掩饰自己对未知的恐惧,又或者说,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勉强能保持住他最后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仅仅只是片刻,耳边的低语声逐渐开始变小,纷杂的画面也开始支离破碎,脑袋里的疼痛渐渐的平复下来,一股深沉的疲倦感突兀地涌上心头,仅存的那丝清醒的意识就像是水中的浮萍在巨浪的冲刷下溃不成军。
好累。
好困。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在芜杂的画面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前,西泽尔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了一片星空中的黑影。
那是什么?
但是还来不及多想,无穷无尽的黑暗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喃喃的低语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静。
似乎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
传说,生命女神是在三月的第二个星期四播撒的希望的种子,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信仰她的人们总会在每年的这一天前往当地被生命教会掌管的教堂里进行祷告。这一天是生命女神神力最强的一天,也是她最有可能降下神迹的一天,当然,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选择接受信仰而并非赐下恩赐。
格兰斯是位于自由国度北部的一个小镇,在古神语中,格兰斯还有着橡子的意思,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当地以生产橡木和橡子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为了每年都能有个好的收成,格兰斯的人们理所应当的信奉着代表丰收的生命女神。
“铛——”
位于格兰斯小镇中央教堂里的时钟轰然响起,伴随着钟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过山头为民风淳朴的小镇撒上一抹金晕。
“快快快,起床了懒鬼们!是时候去做祷告了!”
“动作快点,生命女神最喜欢勤劳的人了。”
“爱莎小姐,现在带上你的早餐,动作快一点!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
“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带上10霍尔,在路上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好了。”
随着钟声慢慢的消逝在原野之中,整个格兰斯小镇似乎都活了起来,叫骂声、催促声、小孩的啼哭、大人的抱怨。。。热闹的就像过节日,哦不,应该说就是过节日,毕竟对于这些信仰生命女神的人民来说,今天确实极为重要。
不过一个城镇里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群的家伙存在,格兰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信奉着生命女神。
在小镇的最西边,也就是靠近群山的那一侧,有着一栋很不起眼的小屋。小屋是用橡木板搭建而成的,青苔已经爬满了墙角,不知名的花草从木板的缝隙里探出脑袋,不知道是否有毒的蘑菇也是一簇簇的在屋檐下显露踪迹。不过小屋虽然很简陋,但是并不妨碍它的牢固。从墙体上展现的痕迹勉强可以看出这座小屋定然是经历了不少的风雨,却依旧屹立不倒。
也多亏了格兰斯的橡树到处都是,要是在其他的地方,想要建造一栋这样的小屋肯定要花费不少的霍尔!
“唔——”
阳光终于漫过小镇碰到了这座小屋。已经开始略显刺目的阳光越过窗台将阴暗潮湿的屋内照亮。
“这是什么时候了?”
西泽尔掀开有些陈旧的被子捂着胀痛的脑袋缓缓地坐了起来,很显然现在的他还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就像是宿醉了的酒鬼一般,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浑身都没有力气。
“嘶——,脑袋好痛。”
他一只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撑着床试图站起来,但是脚底发软的他只是晃了晃身子便又栽倒在了床上,硬木板床硌的他腰背酸痛,突如其来的刺痛瞬间就让西泽尔清醒了过来。
“该死!”
西泽尔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然后捂着腰斜卧在床上,他现在有些怀念以前的那张柔软的大床了。
不错,在几年前西泽尔对于这种小破房子和粗糙硬实的木板床可是不屑一顾的,不过自从他被认定为邪教徒之后,他的那座豪宅已经被教会的人强行夺走了。
对,在格兰斯人们的眼中,西泽尔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徒,哪怕他什么神明都不曾信仰。
或许其他的人对外声称自己不信仰任何神明,大家只不过一笑而过,毕竟自由国度在表面上还是很注重人们的信仰自由的,但是西泽尔不行!
因为他有着一双紫色的眼睛!
那是恶魔的标志,一般情况下只有最受邪神钟爱的信徒才会有可能拥有那么一双深邃的紫色眼睛。
邪神,是不被允许信仰的!因为一旦成为邪教徒,他们的灵魂就不再属于自己,他们的思想就会被疯狂所支配。邪教徒大都是一些没有理智可言的疯子。
西泽尔是五岁的时候来到的格兰斯,一直以来他都跟克里斯叔叔生活在一起,克里斯叔叔对他很好,也教导了他很多有用的知识,无论是剑术还是骑术等等等等,可以说他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过五年前,克里斯叔叔不告而别,虽然他留下了不菲的财富,但是他显然是忘记了,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有着紫色眼睛的孩子,在一处比较落后的偏远地区能够不被孤立就已经是万幸了,更别提他还拥有那么多的财富,怀璧者有罪。
人心是淳朴的,淳朴到很难容忍有人和自己不同,比起看到别人发迹,他们更希望将你拉下深渊一同沉沦。
当西泽尔在有心人的诱导下说出自己是无信仰者的时候,人们终于是抓住了机会。
“你那紫色的眼睛已经宣告了你的罪恶,你所谓的无信仰不过是为了遮掩你身后的恶魔!”他们是这样呐喊着的,似乎声音越大底气越足,哪怕西泽尔再三否认,也挡不住他们看向屋里镶金带银的珠宝时那贪婪的目光。
有的时候,人心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因为他曾经的豪宅与教堂几乎是紧密相连,所以在福特神父的授意下,那座豪宅如今已经成为了生命女神教会的公职人员办公的地方。
而这间位于格兰斯边陲的小木屋,曾经是克里斯叔叔带着西泽尔上山打猎时用的仓库,没曾想现在竟成为了他最后的容身之所,也幸亏以前在这里留下过一些霍尔,让西泽尔得以熬过最困难的那一段日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泽尔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量,不再像刚醒来时那么虚弱后,他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只企鹅一般。
“咕噜噜——”
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西泽尔顿了顿身子,然后无奈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
“幸好昨天晚上还剩了一点野菜汤。”
他走向桌子,掀开饭罩,里面是一碗已经凉掉的野菜汤,几乎都是清水只有碗底飘着几根野菜,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他只能在梦里回味着以前奶油蘑菇汤的味道,他没有钱,最后一个霍尔也在前几天被用掉了。
镇里的人不欢迎他,他也不喜欢镇里的人,让他拉下脸皮去生命女神教会寻求帮助,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熟练的将柴火塞到了锅下,打火石“啪啪”的点燃了枯草,火焰为这个不大的屋子带来了一丝温暖。西泽尔又往锅里加了一些水,这样或许还能再多吃一顿,不过本来就稀的野菜汤现在看上去就跟清水没什么区别了。
“唉,得想办法搞点钱来了,没有霍尔的日子是真的难。”
西泽尔喝了一口苦涩的野菜汤,面带菜色的咽下之后像条咸鱼一样软趴趴的趴在桌子上,虽然很难喝,但是好歹还是温暖了他的肠胃,他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头还有点痛。
想到自己的头疼,西泽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颈上挂着的一枚戒指,那是一枚通体灿金的戒指,上面印刻着一个六芒星的标志,看上去很是神秘。
昨天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意外的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古朴的石盒,他只当是没用的杂物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但是当西泽尔回过神再去看它的时候,发现石盒已经自己打开了,一枚像是被黄金铸造的戒指静悄悄的躺在上面。
“难不成是这枚戒指在搞鬼?!”
西泽尔手里不断地盘着这枚戒指,冰凉的质地刺激着他的指腹,很明显,这枚戒指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从各方面来看,都有点像克里斯叔叔以前跟他讲过的某类物品——魔法道具。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的神秘与未知,魔法也是其中之一,以前听克里斯叔叔讲述关于魔法的事情时,他只当是故事而已,毕竟那种东西距离他实在是太过遥远,格兰斯这座偏僻的小镇里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东西呢?
不过现在看来,他确确实实的和这些神秘扯上关系了。
西泽尔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杂念从脑海里赶出,然后将戒指小心翼翼的贴着自己的胸膛放好,虽然自己现在用不到它,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而且财不外显的道理他早已经牢记于心了,同样的事情他并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勉强垫了垫肚子之后,西泽尔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之后,拿起床旁边的篓子走出房外。
他打算去山里碰碰运气,毕竟很久以前,克里斯叔叔曾经教导过他如何辨别一些有用的草药,或许他可以通过挖一些草药去镇里换些霍尔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