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阿七一把抓住了胡新野想要往回退,目光严肃。“六少爷,这帮人来者不善,咱们不掺这趟浑水!”

人群里全是冷漠,有嬉笑看戏者,有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者,甚至还有盯着香草,眼神中露出贪婪目光者。

“传武,传武,这是怎么了……”香草双眼通红的看向人群大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人群中有人排众而出,却是领头过来,名叫刘巴苟开的汉子。这人相貌粗犷,笑起来甚是猥琐。他与李传武同在柳爷手底下做事,平日就与李传武不对付,如今他是特地来落井下石的。

刘巴苟笑着来到香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和李传武。

“怎么回事儿?小寡妇,这傻货跟庞六爷赌钱耍小聪明,庞六爷自然是要宰了他,我们柳爷看不过,便出面保下他一命,庞六爷卸了他一条腿才放人,他那匹大黑马也归了庞六爷。还有,柳爷说了,他救了传武,得要三十头羊作为酬劳!就是这么个事儿!”

“柳爷?传武不是一直跟着柳爷干的么?他怎么能这样趁火打劫?”

得知李传武居然又去赌,香草心里对李传武更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香草都想狠狠抽李传武一巴掌。

他家里大小总共也才二十多头羊!这都是她这些年和牛老四一起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对方居然张口就要三十只,这是明摆着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香草又气又恼,顿时头晕目眩起来。

“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柳爷保下这厮那是要与庞六爷撕破脸的,这个损失谁赔偿?”

刘巴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怎么的?不舍得也行,那我们再把这厮抬回去交给庞六爷,把他剁了喂狗……”

刘巴苟说罢,便有人上前作势要把李传武抬走。

一边是心爱的男人,一边是大半个家当,香草最终还是含泪点头答应。

刘巴苟这才笑嘻嘻地对身后众人笑道:“没想到传武这厮手气烂,跟柳爷和庞六爷赌从来就没赢过,不过这艳福着实不浅呐……哈哈。”

一阵哄笑声中,刘巴苟也早就注意到了旁边一老一少两个看客,看样貌像是借宿的骆驼客,见阿七这边老的老小的小,默默地不发一语。心里哼了一声,气焰更是嚣张,朝着两人瞪了一眼便再也没有理会。

香草脸蛋儿生的漂亮,身段也是丰腴,再加上是个寡妇身份,更是在这些男人眼里充满了诱惑力。

刘巴苟早就看上了香草,如今看到香草哭的梨花带雨,煞是好看,他便忍不住在香草跟前俯下身小声说道:“美人儿,跟着这么个烂货有什么奔头,不如跟着我刘巴苟,包你吃香喝辣……”

他说话间,手已经摸向香草的脸蛋儿,香草直接就是“呸”的一声。被啐了一脸的刘巴苟脸上顿时怒气上涌,一巴掌便扇了过去,一丝鲜红的血从香草的嘴角流出。

“他娘的,真是不知好歹,把羊牵了走!”

居然打女人!还当着自己的面!胡新野一个没忍住就从柴房里冲了出来,阿七一个没看住,也匆匆跟了出来拉住了自家六少爷,捂住了六少爷的嘴。

气恼的刘八苟瞥见突然冒出来的胡新野和阿七两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爷爷打女人啊,滚滚滚!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阿七赶紧拖着胡新野又进了屋,胡新野自然也知道阿七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胡新野拍了拍阿七叔的手,轻轻地说道:“松手吧阿七叔,我不出去就是了。”

阿七将手松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六少爷啊,我也看不下去这种欺男霸女的场景,这种仗势欺人的狗,我也恨不得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可问题是他们人太多了,咱们根本占不到便宜啊,由他们去吧。”

这时,去后面赶羊的人回来了。

“苟哥,后面有二十来头羊,还有三头骆驼呢!”

“正好一并收了带走!”

刘巴苟却想也不想的就让人一并牵走。

屋里刚坐下去的阿七闻言顿时气的提起了刀要冲出去拼命,这下却被胡新野给拦住了。

阿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少爷,您别拦我,这帮土匪要抢我们的骆驼,我去跟这帮狗杂种拼了!”

“阿七叔,您刚刚不还劝我别硬来嘛?骆驼没了就没了,大不了走回去呗!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讨不到便宜!”

“六少爷,这……咱们不能没了骆驼呀!”阿七巴巴的看这个胡新野,他也知道六少爷这是在埋汰他刚刚袖手旁观的做派。一时间也是老脸一囧,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刘八苟居然抢到胡新野的头上,简直该死!老六可是他深陷沙漠时最忠实的伙伴,胡新野自然不会让人牵走自己的伙伴,虽然表面上是放弃了,但其实是胡新野想到了一个更妙的办法。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胡新野就让护环吸走了这帮抢劫犯体内的大部分的铁元素和血糖。要不了几分钟,这帮人就得爬着回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香草家的二十来头羊以及三头骆驼被人赶走了。

香草和阿七都是一脸的无奈和屈辱,而胡新野却老神在在的目送那些强盗们离开。

很快,这些人就会因为铁缺乏和低血糖而感觉到身体不适,心悸烦闷、头晕眼花、胸闷恶心、甚至是呼吸困难、昏迷不醒!如果不想被烈日暴晒而死,那他们就得回到自己的面前。

通过护环人为制造低血糖和铁缺乏的法子是胡新野刚刚想出来的。这种不用动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解决大片敌人的法子简直不要太爽,就连胡新野都想给自己点个赞了。

阿七颓然的坐在草堆上唉声叹气,“六少爷,没了骆驼,咱们该怎么回去啊,哎……”

胡新野一脸淡然,“哎呀,阿七叔,遇事要有静气,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走一步看一步喽,只要一直往回走,三年五载总能到的……”

阿七听罢,一边点头,一边流下了感动地泪水,心里却已经绝望了,那时候估计家里人估计连自己的丧事都办完了吧。

院子里,香草抓住李传武的胳膊,试着将李传武拖回房间里,但是她一个女人家力气有限。胡新野过去递上一片卫生纸给香草,顺便帮忙把人抬了进去。

别看胡新野年纪小,可是在护环初级医疗系统的持续护理下,胡新野的身体发育的极好,各方面的素质都远超常人。胡新野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直接将一百四十多斤的李传武给横抱了起来。

“谢谢小兄弟了……”香草既感激又愧疚的道了一声谢谢。自从昨晚到现在,香草还是第一次见到胡新野和阿七这两个借宿的骆驼客。这个长得白净好看的少年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他不仅颇有力气,而且总是笑眯眯的。

胡新野一边过来给她帮忙还一边贴心的劝她放宽心。

“姐姐别担心,他会没事儿的。对了,我叫胡新野,姐姐叫我新野就行了。”

“我,叫香草……”香草也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那忧愁的模样简直迷人,胡新野看了都有几分痴迷。

李传武被放在屋里的土炕上,一直在炕上的小虎也被刚才外面的喧闹声给惊吓到,这时正眨着大眼睛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胡新野见了,便笑着掏出一块巧克力糖递到小虎面前,小孩子看了看母亲,等到母亲点头才伸手接过。

看着胡新野同小虎在一起玩儿的开心,香草更加感到内疚了。

“新野小弟,真是对不住了,是我害得你们的骆驼也被他们抢了去,我……我会想办法补偿你们的。”

胡新野却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儿,这也不能怪姐姐不是?身外之物都不重要,只要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胡新野的乐观态度让香草深受感染,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得接受这个事实,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眼下最要紧的是给李传武治伤,可就在香草准备将家里的事情都都托付给胡新野,由她出门去找大夫时,门外突然踉踉跄跄跑进来一人。

这让香草和阿七都是大惊失色,这人却是刘巴苟带来的十几个中之一。

“救……救命啊。”

只见他满头虚汗,脸色苍白,扶着门框跪在了地上,立马就吐了一地,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般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随后又陆续有人表情痛苦,硬生生“回”到了院子,有的甚至是爬回来的。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躺满了刘巴苟带来的人。院子有凉棚遮挡,倒不至于晒着他们。

只是严重的铁缺乏和低血糖带来的症状却在不停地折磨着这些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严重的心悸、眩晕、出汗和乏力感让他们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而最嚣张的刘巴苟这厮症状最为严重,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院子外面,连门都没摸到便已经再也动弹不得,快只剩下一口气了。

香草和出来查看情况的阿七看到院子里躺满了人,都是直接懵掉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香草和阿七现在心里既痛快又担忧,这帮人莫名遭了殃那是活该,可若是就这么死在了这里,那可就说不清了。

“这……这,欸?对了,我的骆驼!”阿七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兴奋地跑出门外去找骆驼去了,香草也是紧跟其后跑了出去。这骆驼和羊都是两人的命根子,自然不舍得如此被抛弃。

对于阿七和香草来说,骆驼和羊可要比这些人重要的多。再说这帮人病的不轻,请大夫也是要有骆驼的。

胡新野扶起一个症状较轻的年轻汉子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他这一副以德报怨,对这些人虚寒温暖的姿态,着实是表现得毫无违和感,仿佛刚刚抢走骆驼的不是这些人一般。

“不……不知道啊,我们刚出来没走多远就都变成这样了,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那人说话都是大喘气儿,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胡新野则像是哄孩子一般,抱着一个二三十岁的大老爷们轻声安慰起来。

“我胡某人不才,得天山童姥指点,学了些医术,今天的日头太毒了,这是中暑啊,你们又都没注意,所以都中了招。患者轻则头晕耳鸣,重则心悸恶心,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啊!”

胡新野笑容亲切,一本正经的胡邹了起来。将他们的病情娓娓道来,嘴上虽然在胡扯,不过他生的一副好皮囊,一看就知道是没吃什么苦头的富贵人,是不是学医的不知道,反正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众人听了只觉得正是跟自己现在的症状当真一模一样,确实是跟中暑差不多,于是便信了。

“小神医,不管什么病,且救救我吧,我现在快要死了,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娶媳妇呢,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吧,我麻三一辈子记您的好……”

那名叫麻三的人连忙要跪下请求胡新野为他治病。

“也罢,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胡新野扶起麻三,二话不说便麻利的抽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露出了极为邪恶的笑容。趁麻三反应不及,又快又准的扎进了他的脚底板上。麻三吃痛,啊啊的惨叫了起来。但很快,麻三就发现自己的头没那么晕了,严重的耳鸣也消退不少。

“好些了吗?”

胡新野的话语亲切,麻三却感动的落泪了。

“好些了好些了,小神医医术果然了得啊,呜呜……我死不了了,多谢小神医了啊,我麻三服了……”

麻三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一般,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感念胡新野的大恩,当即翻身跪下对着胡新野就磕了几个头,他此时的他对胡新野已经是感激涕零,敬佩有加。

院子里的其他人见胡新野果然能治这病,也都闹哄哄的往胡新野这边爬,希望胡新野能救救他们。

胡新野却不急着答应,只是轻声说道:“你们抢了我的骆驼,本来我是不想救你们的,把你们治好了,你们再去作恶,那我不就是助纣为虐了吗?”

他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众人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那麻三却委屈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递到胡新野面前,“小神医,抢您骆驼的是刘巴苟和他那几个弟兄,我只是被他拉来凑人数的,这一趟也就十个铜板加管早饭,我全都给您,您别嫌少,可一定要收下。”

跟麻三一样情况的人,这时都掏出自己拿的铜钱来撇清自己与刘巴苟之间的关系。

而刘巴苟的那几个亲信个个面如土色,生怕胡新野不救他们。刘巴苟昏死过去,他们也没了主心骨,都纷纷哭喊着哀求胡新野饶恕他们。

其中一个汉子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小神医,都是刘巴苟指使我们干的,我们几个弟兄也是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神医宽恕我等,我等再也不敢做坏事了,若是违背,就让我们不得好死!”

“是啊,小神医,您大人有大量,这个刘巴苟也是黑心,他是故意要整李传武的,柳爷只说是要十头羊,他却要三十头!还打小神医坐骑的主意,简直该死!”

听着众人乱哄哄的一片,胡新野叹了口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师傅也说过,医者父母心,为医者绝不能凭个人好恶,医者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仇人。况且你们愿意悔过自新,我自当要救你们,都好好躺下吧,一个个来……”

阿七和香草在离家里两里外找到了四散吃草的骆驼和羊群,费了好大力气才聚集到一起。

两人在路上也相互认识了,说起那些还躺在院子里的人,阿七很是疑惑。

“香草妹子,这柳爷和庞六爷都是什么人啊?”

“柳爷和庞六爷都是这一带的地头蛇,放贷,运货,客栈他都做,我男人传武也跟着柳爷做事,只是没想到他做事会这么绝。这些羊他想要,我是保不住的,可惜了。”

香草面有忧色,心里担忧着李传武的病情。

“香草妹子,要不你带着这些羊赶紧走,躲远些算了。”阿七想着回去就带着六少爷赶紧走,因此便也劝香草赶紧跑路。

然而香草却摇了摇头,“我男人腿伤还得找大夫医治呢,怎么跑?再说院子里还躺着许多柳爷的人……”

想到刚刚在刘巴苟那帮人,阿七也是纳闷,刘巴苟这帮人都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这些人怎的突然就一起中暑了,简直是诡异至极啊。”

“得赶紧找大夫啊。”

香草也同样好奇,但情况紧急,香草心中还是担忧李传武,于是向阿七借了一匹骆驼。

她要去距离甘草铺十几里的红柳井去找一个叫何半仙儿的大夫,方圆近百里就只有这位能治得了李传武的伤了。

“阿七老哥,我男人和孩子就拜托您照料一下了,我去去就回!”香草上了骆驼,回头对阿七说道。

阿七则是点点头说道:“举手之劳,你放心去吧……”

香草走了,阿七牵了骆驼,赶着羊回到了香草的家里。刚要进院子,阿七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刚迈进去的一只脚又退了出去。

他躲在院子外面偷偷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见刘巴苟带来的十几人个个都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得道高僧在开坛讲经。

“此病宜静养,最忌发怒、兴奋、激动和剧烈运动,只有心态平稳,不乱动,忘却世间俗物,方能克除病痛,来,跟我一起深呼气,吸气……呼气……再吸气……”

再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闭目养神,昂首挺胸,聚精会神,而在他们前面的盘腿坐着说话的,居然是自家六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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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6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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