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流
军训结束,大学里最苦的日子过去了。接下来是国庆长假,再后是社团招新。至此,我的大学生活正式铺展开来。那时的我跟所有大一新生一样,对未来怀着各式期待,浑然不觉梦寐以求的恋情已在不远处等着时光把我带过去。
国庆假期我选择回家。我没通知父亲,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返校那天,母亲送我去车站,我望着车窗外她孤零零的身影,鼻子发堵,心里酸酸的。
车一路往北开,寒流来袭,晴朗的天空渐渐变得阴沉。汽车驶进车站,雨点夹在冷风里,乱洒下来。我忙提起母亲为我准备的棉被快速跑进站旁的kfc里躲雨。
里面空间大,人多喧闹。我在门边的长条桌勉强占到一个位置。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毫无停歇迹象。我刚离家,便想家。给母亲打过电话后,思家之情反愈加浓厚。一场秋雨,凭添无限惆怅。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把我从神游中惊醒。
“你回来了?”赵启站在我身后笑道。
我呆呆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上厕所啊。”他说着甩了甩湿湿的双手,一股酒气袭来,“我去河西找我高中同学玩,中午喝多了啤酒。”
正巧旁边一对情侣吃完走了,我们坐过去。雨仍在下着,我不知该说什么。店里的嘈杂声成功掩饰了我失语后的尴尬。
“上个厕所出来,就下雨了。”他说。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短袖t恤。
我从背包里翻出一件衬衣递给他。我不知道我为何这样做,但当时这个动作并未经过大脑的指挥。
“很合身。”他笑着说。
为了缓解无话可说的尴尬,我请他吃东西。他说很饱,只要了冰可乐,我喝雪顶咖啡。咖啡很苦,却也醒神。
“这雨有得下了。”他说,“家里好玩吗?”
这下不断的雨以及身边无关而熙攘的人群仿佛一道屏障,将我俩圈了起来。他一面用手机发短信,不时跟我聊一两句。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还好。”我说。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抬头看着我,半开玩笑的说道:“总觉得你对我有点,怎么说呢,意见?”
“没有,我是这样的性格,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我没想到他突然把话题往深了谈去,“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感觉吧。”他说,含着管子,吸了一口可乐。
“可能是你长得太帅,我把你当成潜在对手了。”我说。
“啊?”他瞪着眼,“什么对手?”
“感情方面的对手。”
“哈哈,”他突然笑了,“怎么会呢?我有女朋友的啊,不会跟你抢妹子。”
“你不用强调,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冷静的说道。
“好吧。说实在的,不管怎么看,你都是比我更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那有什么用?我还不一样是单身?”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标准太高吧?”他皱眉思索不到三秒,便又放弃,继续吸着可乐。
我没有接话。有他陪着,心里暖乎乎的,思家情绪缓解不少。
他又说道:“社团报名要开始了,我们一起报个吉他社吧?”
“好啊。”我本想拒绝,可我终究无法说出口。
窗外雨下得小了,我们回校,我撑伞,他提着棉被,一块往的士区走去。伞小,我们肩头淋了雨,好在棉被无恙。
上了大学后我才知上课的教室和座位都不固定,偏偏赵启总是要坐我旁边。哪怕我从不主动跟他说话,他也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我窃喜之余,深感困扰。我享受这种亲密,亦清楚其间蕴藏的巨大危险,一旦我把持不住,便会坠入爱而不得的深渊。
他对我的复杂心情一无所知,更无从想象我所遭受的煎熬。
周二下午学校无课,吉他社长申请到教室,召开第一次社员大会。我环顾教室,一共还不到二十人,男多女少。社长胖胖的,跟我们同届,却有着十年的吉他弹奏经验。他会扒带,这让我惊羡不已。
他表演了一段难度极高的solo镇住了场子。他不仅会弹,也很会教,那天下午他主要讲解怎么挑选吉他。我没认真听,把每个男社员在心里过了一遍。且不说他们取向如何,只从第一印象,就没发现喜欢的。
因赵启环伺在侧,我迫切需要开展一段恋情来隔绝他的致命吸力。可现在我连个目标都没有。胡思乱想间,大会已结束。我们一块往宿舍走去。日光耀眼,他穿着我那件衬衣。
“我们合伙买把吉他吧?”赵启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