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封让人绝望的信
由于这两月的战斗生活,我发现存活下来的军士们适应能力都涨了不少,11月下旬的辽东天气是越来越冷,军士们有钱的就拿点碎银子给当地的村民换个毛皮坎子什么的,没钱的就到野外抓只野兔,狍子什么的再把剥下来的皮拿到村民家中缝成能穿的,总之都还活蹦乱跳没有被老天爷打败。东北这地说来真是物产丰富,你到野外支起口锅,说不定都有野鸡往你锅里跳,所以吃的倒还真不愁。而日本人那边也慢慢熟悉了当地的环境,再加上他们本来生于寒冷之地,所以也没有因为天气的缘故而打道回府的意思。
双方这就正式进入了拉锯战的时期,当然大家也都没有闲着,日本人在他占领的一带抓了些当地老百姓,然后经过的流程是酷刑伺候一遍,接着就是不给吃的,最后杀掉宁死不降的,保留一些听话的来当探子。我们这边自然也放出大量探子去刺探日本人的动向,一时间谍报战在辽东大地上频频上演。我们一方很快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日本人很擅长易容术,他们潜入了进来杀掉了我们一个兵士,再乔装成他的模样混在军营里面想刺探军队动向,但只是半天就露出了马脚:他一个湖南老乡像往常一样找他抽烟,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拿出了一包日本的香烟递给了老乡一支。
抓住了一个探子,大家非常高兴,又使了点手段逼他说出他所知道的,日本人吧也不是传说那样什么宁死不屈,很快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篇。黄永生跟我们在一起,非常流利的翻译了一遍,什么日本国这次传达的最高指示是势在必得啊,什么你们大清的朝廷也默许了我们的要求,什么日本海军陆战队已经制定了十日内攻陷旅顺的计划。我们一听感觉这小子不去说评书真是浪费人才了,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能信的,不过他提到了设立在上海的名叫日清贸易研究所的机构倒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于是我让黄永生问他,日清贸易研究所目前主要做什么,和清国哪些机构或人有联系。那小子一听黄永生的问题,顿时吧有了底气似的,摆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气势,略带不屑的说到:“你们的国家已经腐烂了,你们朝廷的官员在收受我们的银子,你们的军士在这里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我一听这个吧,自然就要跟他好好捭阖捭阖了,笑嘻嘻的双手拧着他的脸扯了老长,然后再狠狠的给了他右脸颊一拳,接着只见他吐了口血,里面还有颗带血的牙齿。顿时众人哈哈大笑,我逗乐似的把这个俘虏重新绑严实了,再一脚把他踢进了一间破屋子,又叫了两个人把守在门口。
玩归玩,军情自然要和长官分享,我立刻启程到了王河镇,找到赵士战反映了这一情况。赵士战默默的听了我报告,脸色略带凝重,在屋子里踱步踱了一圈又是支开了其他人,缓缓对我说:“这是我们昨天在海城截获的一封信函,你看下。”我一看这哥们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喜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接过信一看,上面文字挺简要,字写的还挺好:“孝敬诸大人及亲王阁下的黄金已全数打入汇丰洋行,望诸位信守承诺,早日结束辽东之战事,日清友谊万岁!-----日清贸易研究所”我看完这个心里自然像打翻五味瓶一样,这叫什么事啊,哥几个在这浴血奋战,一群汉奸在后面做着肮脏的勾当。不过一转念,这应该是日本人的离间之计吧,我正要开口,赵士战打住了我,煞有其事的告诉了我这样一个事情:“咱大清打第一次鸦片战争到现在,折腾了太多次了,国库早已空虚了……”后面的话他欲言又止了。
“那你看咱几万人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几个王八蛋就给逼得不战而败吧。”我也顾不得控制什么情绪了,既然就老赵和我两个人,那么就索性一次聊个透彻。赵士战直愣愣的盯了我将近五秒钟,又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停在我跟前缓缓的说了一句:“既然朝廷不管不顾了,咱爷们几个也不是他妈该等死的人,撤到旅顺,然后我们坐军舰去山东烟台。”“这能成?”这是我的第一反应,随后是一种几近绝望的想死的冲动和浓郁的哀怨,我的眼前突然浮现了张村老张头那张略显无奈又充满期许的脸,如果我们跑了,我们该如何面对辽东当地的百姓。“我家父和李中堂(李鸿章)一直有些私交,他在朝廷里人脉甚广,肯定比咱们了解现实情况,到时咱们就对朝廷报告战略转移就完了,既然那群人拿了日本人的好处,肯定会睁只眼闭只眼,明年年初咱四川出来的人就能回家看老婆了。”看来这官场混的好的人果然是要会审时度势,八面玲珑。而我,作为一个小小的正七品把总,一个本身混迹于嘉定府的混混秀才,自然要听从长官的安排了,只是这些天渐渐映射于心中的岳武穆瞬间又烟消云散了。我自己安慰自己道,念云还在家抱着古冬情盼着我回去了,辽东人的死活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对不对,我那么忿恨做什么,对了,还有马大脸那个傻小子,当初不是他要玩一盘高大上的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英雄角色,咱几个也会出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不是要正义要爱国么,真该拉着他来看看我和赵老大这次有多无奈和多憋屈。我从赵士战那儿回到了张村,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却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马大脸他们几个就过来了,我琢磨着他们也该来了,他们心里也憋的慌啊,肯定想知道点最新的情况。过了一夜,我也渐渐平复了心情,虽然赵士战那里有了撤退的想法,但也还没有传达相关命令,所以我就哈哈这么一乐,故作神秘的在他们凑近的耳朵旁说到:“据老赵说,朝廷那边似乎在和日本人在谈判,所以吧咱们在这块阵地上表现的越好,朝廷筹码就越多,就越能早些日子回四川去啦!”四个人一听,顿时是喜上眉梢,离开家里的这几个月是受了多大的罪啊,终于看到了曙光啦。他们几个就这么哼着小曲,叼上个炊事兵发的烙饼,乐呵呵的回到各自的营地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且越传越神,到最后有的兵勇直接跑来问我是不是小日本要投降了,我呢,自然不能瞎传命令啦,就非常诚恳的对着来的这群哥们又将“朝廷的新动向阐述了一遍”,再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们一遍,要坚定的站好这最后一班岗,表现的越好就越有可能早点回家陪老婆啦。所有来问我的人就这样满带欢喜的回到了岗位上。
希望是给了兄弟们,可我却有点苦了,张村的人自打我和马大脸他们在老张头那里喝了次大酒又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咱们大清兵团的战斗力之后,村里的人见到咱们当兵的亲切的不得了,端水的端水,送鸭梨的送鸭梨,混熟了还有想要精壮的小伙子留下做倒插门的女媳的。如果我突然告诉他们咱的军队要不战而撤,你说我会不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所以吧,我是既盼着赵士战早点下命令,又怕这撤退的命令真的就来了。每天吧,我就装作这没事人一样,还是该安排人员执勤的执勤,侦察的侦察,不过这心里就真有点憋的慌。再说日本人,他们似乎也像达成了默契,这些天就我们侦察的结果除了到周边的地区搜集粮食和御寒的毛皮,衣服之类的,他们基本也就在金州城里窝着不出来了。这让我更加相信那封被截获的署名日清贸易研究所的信的内容是真实的,自然面带微笑的在心里骂了无数句娘,然后又一转念,既然事已至此,那就真的只能大丈夫能屈能伸了,也在琢磨着是否让周边的百姓往海城撤退或者有部分可以跟着我们到旅顺,再坐军舰到山东烟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