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朝鲜人到了
自永乐二年在天津筑城,兵部便在大沽口置炮台,竖“津门之屏”,锁钥入京水道。
天佑二十七年建南北炮台,置大炮三十余尊,驻兵两千五百人。
天佑四十一年初,朱钦德下旨扩建炮台,共置大炮六十四尊,其中新增三十四尊火炮为射程四里半的新式火炮。
初春的暖风在大沽河上轻轻拂过,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春意,贾珝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侯爷,若是朝鲜人死心眼怎么办啊?首辅可是交代了,要平安的将李氏一族和随行的朝鲜世家分开送往神京。朝鲜郡王不是三岁孩童,更何况还执掌朝鲜国三十余年,他若是反抗,或者鼓动那些朝鲜世家.....总不能将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吧!”
礼部左侍郎李楠的目光在河面上扫了一眼,然后对坐在椅子上垂钓的贾珝说道。
贾珝将钓竿递给亲兵,看了李楠一会儿,有些不悦道:“我跟你说过,不要叫我侯爷了,犯忌讳!”
“可是.....是!下官明白了。”
李楠低下了头,他明白贾珝的心情,总兵武职被削,一等侯爵降为了一等伯爵,又被皇帝抢走了两万精锐老卒,接着又被翰林院、国子监和都察院的清流弹劾,有消息说一些原本依附贾家的官员也背叛了,就连贾家商会也受到了冲击,一些有背景的商会联合起来打压贾家商会,仅仅两日就让贾家商会损失了近万两白银,现在两方还在进行价格战,神京的老百姓倒是十分开心。
原本贾珝早就该回神京报仇了,可一道圣旨却让他留了下来,朝鲜人来了,皇帝让他好好招待,将人平安送到神京菜市口....咳,礼宾院。
贾贵在河里抓了三条鱼,一只手各抓一条,嘴里还叼着一条,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鱼送上了岸,自己也爬了上来,一阵风吹过,冻得他一路小跑到火堆旁烤火,亲兵们三两下就把鱼收拾干净,插在铁签子上放在火堆上烤,一名亲兵负责往上撒调料。
看着在火堆上不断翻烤着的鱼,贾珝说道:“你我就像这条鱼,被皇上架在火上烤。”见他一脸的苦相,笑了笑,“哎.....你怎么说都算是陛下的心腹,怎么领了这么个差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李楠犹豫了一下,答道:“回伯爷的话,我见了不该见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贾珝诡秘地一笑:“贾雨村真的太监了?”
李楠无可奈何:“可能吧。”
贾珝不露声色,接着问道:“听说现如今就李院正一人给皇上诊脉?”
李楠:“是。”
贾珝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我还听说,三位老太医病了?”
李楠暗暗一惊:“没想到伯爷消息如此灵通,前日的事情,您现在就知道了。”
听了李楠的话,贾珝只是笑笑,挽起衣袖,接过亲兵递来的烤鱼咬了一口,这鱼肉质外酥里嫩,火候也是恰到好处,最关键,纯天然野生鱼,没有任何污染。
瞅着李楠的苦脸,贾珝将剩余的半条鱼递给了贾贵,他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口舌之欲,又将目光投向了码头,接着在那些官员的身上扫视了一遍,对李楠说道:“自从陛下默许了军方的计划之后,朝鲜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待会你也不用太客气,直接将李氏一族锁拿起来便可,至于那些士族,呵....能在天朝京师生活,那是他们十辈子积攒下来的福分,当然,若是有人不愿意,那就说明他命小福薄,合该应此劫难。”
听贾珝一点不顾忌的说这些话,李楠只能摇头苦笑,谁让朝鲜人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而且这个人即将率领大军踏平整个朝鲜。
“哎!”一个亲兵突然发出了呵止声。
贾珝转头望去,李楠也循声望去,只见原朝鲜主使金致秀被亲兵挡在了三丈外。
金致秀:“下官有要事禀报,请伯爷恩准。”
李楠:“或许真有要事。”
贾珝朝那个亲兵挥了下手,那个亲兵让开了,金致秀走了过来。
金致秀走到火堆旁,先整理了身上的大明朝五品文官袍服,又给李楠行了一礼,转向贾珝深深揖了下去。
贾珝只是点了点头。
李楠手一摆:“什么要紧的事?”
金致秀满脸堆笑地上前一步:“下官方才想起件事情,可能对控制李氏一族的计划不利。”
李楠一警:“哦?”
金致秀:“为了王宫的安全,李氏一族豢养了一些神射手,这些人可以使用角弓在两百二十步以外精准击杀敌人,其中最精锐的武士甚至可以射出两百四十步的超远射程,不可不防。”
听他这么一说,李楠脸色一变,“你怎么不早说?!”
金致秀嗫嚅了一下,答道:“回李侍郎的话,下官差事忙给忘记了.....”
贾珝手一摆:“好了,告诉你们吧,大沽口驻军已经收缴了他们的所有武器,并且扣押了他们所乘坐的朝鲜战船,人是乘坐运兵船来的。”
金致秀叹息道:“这些武士忠于李氏,性格暴戾,想让他们投降,估计很难,他们必然会全力反抗,下官实在担忧啊!”
贾珝淡淡地答了一句:“整个码头都在自生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内。”
李楠见贾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忽然间好像想开了,在亲兵恶狠狠的目光中拿过一条鱼开始吃,还不住的夸赞他的手艺。
不知谁低呼了一声:“来了!”
河面上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几艘挂着内务府和户部名号的商船自觉不自觉都开始往河道两边避让。
两艘运兵船占了大沽河正中的河道驶来了!
李楠:“好大的威风!”
贾珝笑道:“这不叫威风,这叫规矩。”
李楠被噎了回去。
说话间,船队已经驶近天津码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只见十几杆列成两排的铳炮喷出了一团团持续的火光,接着八面大鼓同时擂动,长号齐鸣,唢呐笙笛奏响了乐曲。
贾珝皱了皱眉头:“贾贵,你听,这奏的是什么乐?”
贾贵侧耳细听。
乐声从码头传来,清晰悦耳。
贾贵乐了:“三爷,这不是立春奏的《迎春曲》嘛!”
贾珝点了点头,当真是难为李楠了,竟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船队靠向了码头,刚赶到的李楠和金致秀领着一应官员走下了码头,迎了上去。
两艘运兵船靠着码头停住了,跳板也架好了,一队明军挎刀走了下来,在码头上分两列站好,紧跟着一群身着劲装的武士走了出来,这应该就是金致秀口中的神射手了,接着,一个身着大明亲王服饰的老者出现了,是朝鲜郡王!
不得不说,大明朝对这些藩属国太过于大度仁慈,一个郡王竟赏穿亲王礼服,关键人家还真敢穿。
贾珝此时的笑容倒还灿烂,眼睛望向码头,嘴上是问贾贵:“你说,待会咱俩谁拜谁?”
贾贵严肃了面容:“伯爷身负皇命便是钦差,自然是朝鲜郡王跪拜您。”
贾珝:“你呀你呀。学谁不好,偏学焦太爷。”
亲兵们都笑了。
贾贵也笑了。
如此的大排场,让朝鲜人觉得很有面子,朝鲜郡王领着几名王族成员快步走过跳板,迎向李楠和金致秀。
一群人吹捧了片刻,李楠和金致秀一左一右陪着朝鲜郡王拾级而上,向岸上登去。
跟在后面的朝鲜官员和世家成员发现一队明军率先跑上了台阶,将他们和王室分隔开来。
当最后一名朝鲜王室成员踏上了码头之后,那一队明军便直接领着朝鲜官员和世家成员往码头的另一边走去,那里停着二十几辆马车。
朝鲜郡王望了一眼,问道:“为什么?”
李楠淡淡一笑:“郡王请,伯爷还在等着呢。”
见李楠不答话,朝鲜郡王一愣,接着两眼直逼金致秀:“这是怎么回事?”
金致秀毫不怯场:“请郡王听从侍郎大人的安排。”
朝鲜郡王脸一沉:“你这是在同孤说话?”
金致秀毫不退让,大声说道:“请郡王服从侍郎大人的安排。”
朝鲜郡王原以为凭自己的威势,吓一吓就能让这个反骨仔服软,不想有了大明官身之后竟毫不害怕而且敢针锋相对,他的火气顿时冒了上来,又把目光望向了李楠:“李侍郎,大皇帝陛下非常重视和朝鲜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十分尊重朝鲜国的律法,从不插手朝鲜国内政事。此贼出使大明之前在王京犯下了重罪,还请李侍郎将他交予孤处置。”
李楠:“哦?那也不行!金郎中是内阁任命的礼部郎中,郡王无权处置。”
朝鲜郡王一张脸变得煞白,颤声说道:“好.....那好.....那孤就同大皇帝陛下说去,你们做的事情合乎规矩吗?”
贾珝看得无趣,打了一个哈欠,对李楠说道:“什么话,说这么久?”
李楠立刻接言:“回伯爷的话,郡王要到陛下面前弹劾我等。”
“郡王要弹劾本帅——”贾珝故意拖长了声音。
朝鲜郡王脸都气歪了,大声说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在针对孤,针对朝鲜。”
这时,那些身着劲装的朝鲜武士拥上前来,跑到朝鲜郡王身边团团护住。
“放肆!”贾贵等人一齐将刀拔了出来。
贾珝立刻伸手阻住他,笑道:“袖子里藏的是什么?”
众武士都沉默下来了,一个个把目光投向朝鲜郡王。
贾贵有些不耐烦了,大手一挥:“搜!”
人群中的朝鲜郡王大吃了一惊,两条寿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看着围上来的明军,一名头目:“大王?”
朝鲜郡王没有搭话,只是摆了摆手。
那名头领见状向周围的武士摆了摆手,接着将藏在袖中的手伸了出来,这些武士竟然一人藏了一只筷子,大沽口的守军太大意了。
见亲兵收缴了这些人手中的“武器”,贾珝又把目光望向了朝鲜郡王腰间的佩剑上,接着对贾贵使了个眼神。
贾贵手一伸,“剑。”
朝鲜郡王脸上怒气一闪,又变的平和,取下腰间的佩剑,对贾珝说道:“听他们说你是个贵族,我也是贵族,希望你能给我应该得到的尊敬。还有,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贾珝:“哪能!朝鲜虽说是大明的藩属国,却也是一个政权独立的小国,如何处置你们由皇上乾坤独断。”
朝鲜郡王的脸这下更白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致秀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他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贾珝却仿佛没有顾及他此刻的心态,直接说道:“朝廷已经掌握了你们李氏所有的罪证,等待你们的将是大明律法的审判。”
金致秀的脸立时灰暗下来。
朝鲜郡王震惊了,目光慢慢地扫向了金致秀,立时明白了,手里的剑一下子就抽在金致秀的脸上,咆哮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种!”
金致秀脸上有了一道血印,一缕鲜血从他的鼻子中冒了出来,这家伙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有庶出儿子,想来是被你留在了江华岛,看来你也并不相信天朝。”
顿了顿,“这是你逼我说的。”
朝鲜郡王脸色陡变,两眼直逼金致秀:“你说什么?!”
金致秀不再理他,对贾珝说道:“伯爷,他还有个庶出儿子没来,肯定被他留在了江华岛,那些印信等物品肯定也留下了,他这是包藏祸心,他就没有相信......”
“住口!你给孤住口!”朝鲜郡王拔出了剑,却被贾贵一刀就击飞了,把他踹倒在地,脚踩在他的头上,对贾珝道:“伯爷,要不要砍下他的狗头。”
就在这时,那名头目撞开站在他身侧的亲兵,向离他最近的李楠扑去,李楠惊呆住了,一动不动,就在他即将勒住李楠脖子的一瞬间,“嘭!”火铳声响,那头目的头颅炸开了,鲜血与脑浆横飞,溅了李楠一头一脸。
贾珝瞟了眼手中冒着白烟的火铳,冷笑一声:“再有异动者,斩!”
那些劲装武士竟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站在那儿,而朝鲜王室早在火铳响起的那一刻便都双手抱头跪倒在地。
金致秀犹豫了一下,接着走上前仔细打量了那些人一圈,把目光又转向了被打死的头目,想了想,说道:“伯爷,这些并不是神射手,而是李氏豢养的哑奴。”
贾珝掰开一个武士的嘴,果然,没有舌头,众人都惊呆了,这朝鲜王室真不是玩意,从没见这么糟蹋人的,都把目光望向了被贾贵踩在地上的朝鲜郡王,这就是他娘的一个变态。
这时,李楠回过神来,接着身子一颤,手捂着胸口,“哇”的一声,将刚才吃下去的鱼和早上的饭菜全都呕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