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柳暗花明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雁鸣声,来亨抬头一望,只见雁群排着人字型的阵势缓缓飞过。“大雁又往南飞啦!”来亨想着,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从去年阿济格兵败兴山退守当阳以来又快一年了。这一年来义军的队伍在慢慢壮大,但这么多人马的粮饷支出又让来亨有点捉襟见肘,根据地之内几乎已没有了再胆敢抵抗来亨的力量,也就是说再也没有“富人”可劫。而自身的生产也没有恢复。但想要拿下大点儿的城池州府似乎也不太可行,一是守军强大,二是城池坚固,前年就因为攻打荆州而损失了大量人马,以致大伤元气,想到这里,来亨随即双腿一夹,催马向西边营寨奔去。还有太多的事情要他处理!
将近午时兴山大寨之外,早已待满了男男女女,人头攒动,一片拥挤。步骑将士们各色旗帜鲜明,夹道站立两旁。来亨从人群通道中走上一刚刚搭建完毕的台子,这台子原是一个土堆,经来亨授意已把它改建成了一个监斩台,十多丈开外一株高大的榆树挺立着,仿佛也想见证一下这个背叛国家,背叛民族之人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只见七八个步兵从密密麻麻的人堆中分开一条路,将高手义押解到监斩台前喝声跪下。只见高手义往地上一跪,差点摔倒,一刀斧手踢他一下“跪好!”高手义猛的一惊,似乎察觉到死期已至,但双手被反绑着,想要跪直都不能够,只得用头点着地,歪在那里。人群中不由得有人在骂:
“狗娘养的,孬种!”
后面的人使劲往前,你拥我挤,幸好被步兵们拦着,才不至于乱了秩序,这时只听台上一道声音传下来,“叛贼高手义投降清兵,认贼作父,判斩立决,营门外示众三日!”紧接着监斩台后,一声炮响,全场皆惊,使得三五匹战马嘶鸣,而后只听见刘顺喝令,“刀斧手准备!”两名刀斧手将高手义从地上拖起来,架着他去往离监斩台五六丈远的地方,让他面向正南跪下。
二声炮响,右边的刀斧手将插在高手义脖子上的“叛贼高手义”的牌子拔掉,扔在地上,而后走开。
此时高手义已经瘫在地上,四周的人们都憋着气,没有丝毫声响。
三声炮响,左边的刀斧手左手抓住犯人的头发一提。又叫一声“跪好!”这时大家只见白光一闪,叛贼高手义的头颅就已滚落地上,鲜血迸出。
百姓和兵将们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好!”
行刑的刀斧手走前两步,弯腰提起叛贼的头颅,向监斩台走去。
此时来亨刘顺等人一起起身下了监斩台,向营内大帐走去。接下来的三天叛贼头颅将被悬挂于营寨外示众三日。这是大将军的命令,这也是叛徒的下场。
一更刚过不久,黄粮镇镇西南方向,一座乡宦三进大宅院内,灯火通明。堂屋正门外悬挂一块巨幅匾额,写着“忠义堂”几个描金大字。宅内外警卫森严,东西厢房内似乎也人影幢幢。难道有大事发生?
正房内几名身着盔甲戎装的将军正在议事。面南主座上坐着一位身穿软甲腰插宝剑的粉面文士,约摸三十出头年纪。此人姓缑名明显,是先前提到的候应照的孪生兄弟,也是黄粮镇大寨的守寨主帅。另外三人分别是古夫镇毛寿登,朗武和王进材,由于军情已万分紧急,荆州方面随时有来袭的可能,因此这三人是来与缑明显先通通气,主要目的还是因为毛、王两人倚仗自己在义军中的老资格,想从缑明显手里夺得黄粮乃至周边的军事领导地位。
“缑将军,想必你十分清楚此次我们三人调防峡口至黄粮,兵力可谓是倾巢出动,几乎是你防区的三倍兵力。一旦荆州之兵或四川之兵来袭,靠你个人何以抵挡,还不得靠我们古夫镇兵力!所以你觉得……”毛寿登说到这里,忍不住连连咳嗽,吐了一口浓痰,晃晃脑袋,还想继续张口说些什么,但缑明显手一挥打断了他,“各位,你们防区是哪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兵力调度全凭大将军,你们没有权利在我缑某跟前指手画脚,但话说回来,若大家能精诚合作我侯某人也不反对,言尽于此,诸位请回,送客!”缑明显态度非常硬朗,顿时从门外进来几个威武的亲兵。
毛寿登知道再多说已无用,只得“哼”一声甩袖而出,其余二人紧跟着走出来。出了宅门,各自骑上亲兵递过来的战马,一行人飞快的离开了大寨。
缑明显望着毛寿登等人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十三家军还真是有点貌合神离啊。”
回去的路上,毛、朗、王三人都没说话,将进寨门时,毛寿登望着黄粮镇方向咳了几声,又吐了口浓痰,丢出一句话:“缑明显,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时间还需回到九月十八日,卯时正刻,一艘撑着满帆的战船向着对山临时扩建的码头驶来,战船上立着人马,一律戎装整齐。为首之人就是调来守西陵渡口的李学秀。他今日大早来访,是想亲自告知红霞,军中高层对于她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还有就是令红霞暂时屯兵对山,以防止从荆州,夷道(今宜都市)过来的兵马。
不过片刻,战船靠岸,红霞带着几个背弓带剑的年轻姑娘迎接学秀。红霞他们因刚来此地,尚未建造房舍,只是简单用木头搭了些帐篷,男兵们甚至连帐篷也未建。红霞领着学秀向山上走去。一路走学秀还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地形。山上林木众多,树下三五成群地躺卧着不少人马。不远的地方,一大片平地上炊烟缭绕,几十个伙夫正忙着准备早饭,学秀乘机询问红霞:“红帅此次重庆得胜而来,总共带来多少人马?”
“什么得胜,只是侥幸而已,一路上多见百姓流离失所饿死道旁,我与红娘心中不忍,招纳了不少饥民百姓,战斗力实在是不强,让李将军见笑了,人数嘛,大约也只一万出头。”红霞说完,露出无奈而又带点些微沮丧的神色。
这时学秀也注意到了红霞的脸色。接口说道:“红帅也不必挂怀,相信不久局势会变好的。”
“但愿如此就好。”红霞边说边把学秀让到一个大点儿的帐篷里面。
分宾主坐定,聊了些关于如何共同守御的话题,便即告辞。
恰巧这时遇见许多兵士,抬的抬猪,牵的牵羊,挑的挑酒,热闹极了。洪霞赶忙说:“将军太客气了!”
“此是贞义夫人特意吩咐嘱托,红帅不必介怀。”学秀回说,招呼一声守候在岸边的亲兵亲将依次上船。学秀与红霞相互抱拳互说珍重后会有期,然后扬帆离去。
不消多时,船已回至西陵渡口,学秀立即安排探马,哨马,坚固营寨。
却说此时的来亨已回至茅麓山寨之中,也已经见过奶奶贞义夫人,同青萍已碰面,交谈过部分军情,知道了有功,守俊,桂怀远等的有利的不利的处境,尤其是王光省的投敌令来亨万分恼火。于是让人叫长坪军马撤退至阮龙德的百城,而兴山则仍由刘顺小宝为主,外加上大将田忠顺驻守。牛喜,皮兴永李勇等同回老营,缑应照领五百骑兵星夜赶回了黄粮镇,自此,敌我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但,这只是山雨欲来前的片刻宁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