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礼物
程瑞下了船后,陪着吕天泽去了宁王府在京师的宅邸。
说实话,程瑞已经好久没坐过船了,这次还一下坐了好几天,结果就是歇了两天走起路来还是软飘飘的。
从豪华的官船上下来,程瑞抬眼望去: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达官贵人的奢靡、伙夫的吆喝、渔民的叫卖,小小的港口像一面镜子映着世间百态。
远处的京城被高大的城墙环绕,城墙外是密集的集市、房屋,贩夫走卒和各地的难民、游子在这里聚集,渴望这座传说中的城市能够带给自己梦中的未来。
“程瑞。”吕天泽打断了程瑞的遐想。
“第一次来京城?”
程瑞摇头,”以前来过。“
程瑞说得是他上辈子的京城。
吕天泽挥了挥袖袍,“其实这地方吧,说好也好,要说不好,我看还比不上咱洪都城呢。”
程瑞对他笑道:“你这是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
“哈哈,就是这个道理。”
程瑞跟着宁王使团穿过城门来到外城,只见一片歌舞升平,大多数人都穿着体面,脸上挂着笑,碰见熟人也熟捻地作揖行礼。
城墙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程瑞,”吕天泽叫住了他。
“我一会儿得先进一趟皇城,你就先跟着他们去内城我的宅子歇下,等我办完了事去找你。”
“好的。”程瑞自无不可。
和程瑞分开后,吕天泽一路步行,走过热闹的集市,躲开一位位达官贵人气势冲天的仪仗队,穿过数不清的牌楼和城门,终于是进了午门。
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人。
一入皇城,世界顿时寂静了下来。吕天泽跟着一个小太监在层层叠叠的花园里绕来绕去,走了将近一炷香,才到了九千岁的府邸。
“哎呦卧槽。”吕天泽咬了咬牙,瞪了一眼宅门的牌匾。
“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想的,从床上到门口都得走一个上午。”
心里默默吐槽完,吕天泽平复了一下呼吸,从袖里掏出一个拜帖,交给了门房,
“洪都城宁王吕天泽求见九千岁。”
“殿下稍后,小的这就去禀报。”
没过一会儿,门房急匆匆地跑回来满脸挂笑:
“殿下请进,九千岁已经在正堂等着了。”
吕天泽正了正衣襟,向宅院深处踱步而去。
走过千回百转的长廊,吕天泽到了九千岁府邸的前堂。
整个院子无比方正,两侧耳房都修得金碧辉煌,抬眼望去,正堂的门楣上挂了一个大门匾,上面刻了四个鎏金大字:
“明镜高悬”
吕天泽差点没喷出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是扛不住见一次笑一次。
吕天泽用尽平生功力憋住笑,走进大堂。
一个身着紫袍,头戴乌纱,白面无须的大太监坐在左侧太师椅上,见吕天泽进来,用懒洋洋的口气说道: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恭迎宁王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海涵。”
吕天泽行了一礼:
“九千岁说笑了,能见到九千岁已是小王之幸,不敢再有他求。”
如果程瑞此刻在侧必然会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魏忠贤权力居然已大到如此地步。
“此次进京,一是面圣,二是拜见九千岁,小王已备好了礼物,以叙王府与大人昔日之情谊,还望大人笑纳。”
魏忠贤听了心里乐开了花,抚着额前一缕垂下来的白发:
“哈哈,殿下见外了,快快入座,请茶。”
魏忠贤抿了一口茶:“宁王府世代与我司礼监交谊颇深,卑职也与殿下旧交深厚,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如今圣上龙体抱恙,我等做奴才自然要为圣上分忧,殿下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自会向圣上转告。但是圣心难测,圣命难违,殿下还是要自求多福。“
吕天泽听出来了,这老阉人是在推卸责任。
是皇上要削藩的,跟老子可没关系。老子在这京城过得滋润着呢,你可别拖我下水。
合着老子给你那么多钱,全喂了狗了??
但吕天泽还是不露声色:”九千岁所言极是,只是小王与九千岁平日交情深厚,还望大人能够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
求九千岁美言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这一个。
吕天泽挥了挥手,”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下人们依言搬着三个盖着红布的大箱子上来。
”殿下这是......“
”九千岁放心,小王看大人日理万机,甘之如饴,心生仰慕,随来拜会。但总不能空着手,故而带了些礼物,还望大人笑纳,莫要嫌弃。“
”哈哈,殿下客气了。“
下人上来掀开第一个箱子的红布,撬开箱子。只见里面塞满棉絮,弄开棉絮后,出现了一个烧制得极为精致的瓷器。
”九千岁辅佐圣上,功不可没,小王遂送景德镇瓷器‘武平天下,文可安邦’。“
再撬开第二个箱子,只见里面是一个卷轴,打开之后赫然是一幅漂亮的山水画。
”小王想来九千岁乃风雅之人,送铜臭之物便是俗了,故而呈上一幅东坡先生的字画。“
撬开第三个最大的箱子,随着”啪“的一声,箱盖落在地上,一个十分美丽精致的西洋式钟表映入眼帘。
”此乃西洋钟,乃是广州府那里从夷人手中购来的。“
西洋钟制作的极为华丽,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金色的钟摆在有规律地摆动,钟摆上方一个个齿轮在精密地工作。
突然钟表”铛铛“响了十下,表盘下打开了一个小窗口,一个小人从口中出来,手里举着一个条幅:
擎天白玉柱
架海紫金梁。
这三样东西,无一不是世间极珍贵之物,其文化价值甚至已经不能用世俗的财物来衡量。若放到外面,定会引来无数人的疯狂。而吕天泽居然就把这三件东西当礼物一样轻描淡写地送出去,也足见宁王府财力之深厚。
饶是以魏忠贤的定力,也已经笑得看不见眼了。
”以公公之眼界,想必是看不上这三件东西的。但毕竟小王一番心意,还望公公收下。“
”殿下说笑了。“
魏忠贤一会儿摸摸瓷瓶,一会儿看看字画,一会儿又打量打量西洋钟,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对了,后天在下将于寒舍举行宴会,还望殿下务必赏脸。“
”公公说笑了,届时小王必定前来。“
”好好好,到时候还会有诗会,皆是文人之事,但以殿下之文采,想必是不惧的。“
从魏府出来以后,已近晌午,市民大多都回家用午饭,原本热闹的大街稍显冷清。
吕天泽走在街上,后面跟着一群护卫。
”唉,家财万贯又如何,还不是戴着面具拼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