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85天
薛妃虽是转导了话题,但口间依旧是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裴家青年才俊的风光迹事,时不时地故作不经意似地提起裴昀来刺她两下,观察反应。
秦卿晚寂如死水一般的杏眸间有微弱的烛光在摇晃。
以屋内闷燥为由,薛妃令女官玲珑将紧阖的窗牖拨开些。
灌进来的凉风多一些,秦卿晚黑眸间的光亮便黯淡一分。
直至光芒全数散尽时,她颓然地垂下了紧绷的削肩,面如死水。
耳边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薛妃的话还未飘过来,便被风吹散了。
唯独‘阿昀’二字破除障碍,如潮水般汹涌地冲进她的耳朵里。
面上认识端持着,她眼神认真地凝着薛妃,在倾听一般。
心头却早为那不轻不重的二字激起了千层浪,久久难平。
屋外轰隆雷声,隐约还可闻密织的斜雨打在琉璃瓦顶的窸窣声。
可下午的天色,明明不是这般昏暗模糊。
也是在这场骤雨急来之前,她对裴昀的固有印象,依旧保持在,冷戾漠然却善良怜悯。
但屋后的御花园间,却是让她对裴昀改观。
从前对他有多浓厚倾慕的爱意,现下心头突生的恨感密织起的网,几近能将那颗摇摇欲危的火苗扑灭。
秦卿晚记得。
夏日午后的御花园,静谧而美好。沉静深邃如碧玺般的太液池凉风阵阵,柳枝轻摆,花朵摇乱玉彩,雀莺声脆。
她撑着一只十二骨的油纸伞站在柳荫下,凉风浮动,石榴裙上的榴花逐瓣绽放,欲燃一般。系在柔弱不堪一握细腰间的禁步微微拂动,鸣翠琅珰。
这是裴昀回鸿胪寺的必经之地,她在此静候很久了。
不似从前那般,频繁出现在裴昀眼前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这次,是为了,对峙。
她精心筹谋已久的。
风渐大些了,她脚边的裙裾泛漪地如太液池中的清莹碧波一般,裴昀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眼见着他在自己眼眸间的身形愈发清晰,秦卿晚紧绷沉静的花容却是有些松懈,早做的决心也有些动摇。
一如往常,裴昀经过她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毫不吝啬地分丝缕余光与她。
秦卿晚自是追了上去。
信手将油纸伞推到融月手间,她提起裙裾,小着步子上前。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柔弱无骨,她精心择选了这袭水粉色的石榴裙,行动间轻盈飘如有月华柔转。细腰亦是收得很紧,如堪折的柔韧柳枝一般。除了腰间坠饰的玛瑙华链以及如云似雾的鬓发间的珠花,周身再无旁的装饰。
素净,却出尘。
这是她钻研何皎皎的穿衣风格得出的结论,甚至她想探查是否这是裴昀的偏好。
为的便是,不会倘若起了双方互难下台面的争执,也好将自己故置低位。
另则,也是最目的的,便是试探裴昀是否真的对她生了厌恶恨意。
“裴家阿兄!裴家阿兄!”
推着裴昀的跃金的步子闻声后显然是滞顿了下,但没有裴昀的吩咐,他是不敢肆意停下的。
直到秦卿晚跑到了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不欲与之僵持的裴昀,亦无心探究她的来意。
只是垂眸,面色安然地抚摸着腕间的碧玺珠子,薄凉的声线自他口间缓缓吐出,“让开。”
“我不!”而后,秦卿晚接着说到,“我有事要问你。”
唇边挑起一丝戏谑的笑意,裴昀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有事,还是装的有事?你自己心头清楚。”
说话间,他早便扬起了手,朝身后的跃金示意,回转。
秦卿晚到底是看懂了。
裴昀宁愿折返原路,耗费些时间再回鸿胪寺,也不愿多听自己一言。
思及此,登时便是滚烫的热泪从秦卿晚的眼眶中盈出。
眼泪朝着对你丝毫不动心意的人流,本就是世间上杀伤力最微末的武器。
裴昀自是丝毫无动于衷。
而秦卿晚快速转身,再次挡住了裴昀的去路。
用手抵了下微微慵懒下垂的眉尾,他将碧玺串子纳回袖间。
他甚至将十指对顶放在怀间,面色淡漠,好整以暇地看向秦卿晚。
裴昀甚至将手抵在唇边,垂下眼帘,轻笑了下,里头分明掖藏着戏谑的意味。
因着秦卿晚的行径实在是愚不可及,太过荒唐不堪了,偏偏她还是个不能自省,沉醉独我之梦中的人。
直到有宫人引着几位入宫拜会皇后的诰命夫人自廊庑下缓缓路过,不时间侧目而来,裴昀才缓缓开口到。
“念及裴家与秦家父辈之间笃厚的谊情,某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了,秦小娘子,还请自重。”
“三番五次插手我家中事,既已过去,我便不打算与你再做计较。你一个人再是肆意妄为不顾颜面,也要体及下你父亲在朝中的处境,可是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一个早便放言归隐又突如其来重归堂上任要职的人。宫中人云亦云的人亦然是多了...”
言语简单直白,紧绷着脸,眼神冷厉,裴昀的态度亦是可见一斑。
但他仍是克制着,尽量柔和着言语,试图点醒秦卿晚。
话音尚未落,便被秦卿晚狠冷地打断了。
她说:“够了!”
情分?
若真有什么情分的话,你裴昀至于用如此冷冰冰的面,来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对你的爱慕?
十年!整整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