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死邂逅
正说着,阿雪已经被陈阿婆拽到了刘家。
“碧儿!”
刘碧儿从屋里跑出来,衣冠不整,伸了个懒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哭笑不得地说:“阿雪,你平时最容易犯困,难不成想去战场上找男人,所以才一大早喊我去吧!”
阿雪气的脸都红了,活像个柿子,陈阿婆接着说:“你知道你晓晓姐,她自然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碧儿笑盈盈拉住阿雪问:“那所为何事啊?”
“你晓晓姐想去忘川那里走走,也难怪,多日连花地也去不成,未免闷得慌。这样,要不叫刘家大哥和她一起出去走走,就不知道刘哥儿方不方便?”
话没说完,碧儿跑进屋内。
“阿婆,我有空,晓晓找我,无论何时我都有空!”
陈阿婆咧着嘴笑了笑,把刘哥儿的手放在阿雪的手上。阿雪红着脸忍不住看了看刘哥儿,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又迅速合上眼睑。
“碧儿,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可好?”
“阿雪,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两个花前月下的,我这都该改口叫嫂子了,怎么能没大没小的?”碧儿和她大哥相视而笑。
一路上,阿雪沉默不语,刘哥儿紧紧抓住阿雪的手。
“阿哥,你能不能放开?”
“啊?”刘哥儿一阵茫然无措,停下了脚步,心里又七上八下的。
阿雪摆了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说,手都溢出汗了。”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昨日的战场。只见一片猩红,兵士已经撤离,尸体也早已被火化了,不远处几个烧尸体的火堆,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阿雪看着满目疮痍,不觉间流下泪来。
她目之所及,大地一片干裂,寸草不生远处的忘川,也被染成了红色,梁军的战旗还在空中飘着,虽然早已残破不堪。
“唉,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得意的永远都是一方的将领君王,伤害的,也永远只能是底下默默无闻的卒子。天底下的将军,哪个不是靠祖上的荫蔽,靠着万千将士的热血甚至性命换来一时风光,一时富贵显达?就连我们这些不问世事的老百姓,也跟着遭殃。唉,这什么世道啊……”
阿雪抹了抹眼泪,听完刘哥儿的话,心里像是被戳了一个洞。
“阿哥,我们去忘川那边走走,好不好?”
刘哥儿挠了挠头:“去那儿?忘川?忘川有什么好去的?”
“我觉得会有谁在打仗时不慎坠入忘川,我们去看看,能救一命是一命。”
阿雪和刘哥撑着扁舟,从上游顺势流到了下游。
刘阿哥唱起了山歌:“大山滴那个水生哎,晃悠悠哎,携着妹妹滴手嘞,晃悠悠到长江嘞……”
“阿雪,好不好听?”
阿雪盯着水里的一片黑影,突然大惊。
只见那水中黑影露出头来,左手动了一下。
“阿哥,往那边滑!那有人!”
“不会吧,阿雪,那人一看就不知泡在多久了,你看,脑袋都泡的老大,肯定没气了!”
阿雪夺过刘哥儿手中的木桨说:“不是,我刚刚看到那个人的左手动了一下!”
“不是吧阿雪,你眼花看错了吧!”
“不会的,我没有看错,他还活着!”
刘哥儿无奈,接过阿雪手中的木桨。
“我来吧,水流这么急,等你滑到了,他也该飘走了。”
阿雪一把抓起那昏迷之人的右手,却怎么也拉不动。
“阿哥,快来帮我一下,这个人好沉,我拉不动!”
刘哥儿用力一把拽起了他,阿雪翻了翻他的眼皮。“阿哥,还有救!”
“阿雪,还要不要往下继续找啊?”
“要得要得!”
阿雪一边用力挤压他的胸部,一边继续四处观望。
一直到午后,阿雪和刘阿哥饥肠辘辘、精疲力竭,一直游到最下游,阿雪也不见其他人影。
“阿雪,回吧,咱们该回去了!”
过了两刻钟,刘哥儿背着昏迷之人来到了陈家。
放下了他,阿雪把刘哥儿送到了门口。
匆匆扒了一碗米饭,阿雪解开他的上衣带,泪水哗一下滴落在他的胸上。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强撑着一口气没死?”
阿雪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一些草药,小心翼翼碾碎了,敷在了他的胸口上。
“怎么到处都是伤?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就算活着回到了京师,也能给你一吊的赏赐吗?你这个人啊,怎么这么傻?难不成,当兵的都这么不怕死,这么傻吗?”
阿雪一边抹药一边呢喃自语。
阿雪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甚至看不清面貌的将死之人,竟是大齐的六皇子。
朦胧之中,萧擎夜的魂魄飘进了那一片竹林。
他来到了一间竹子做的农舍里。
一旁的亭子里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一边饮酌一边看雨。
这个人,倒很面善,不如我去问一问路也好,萧擎夜心里想。
“姑娘,在下误入宝地,实在无意冒犯,只是恳请姑娘只一条路,在下的父母在家中,想必已经焦躁不堪了。”
白衣女子撑起一把伞,走到萧擎夜眼前道:“你看看我,还这么想念你那狠心的父皇和恶毒的养母吗?”
萧擎夜一听,便知话里有话,不由得一阵狐疑,顿时犹如天崩地裂,大吃一惊。
“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因与家里人闹了些矛盾,一时年轻不懂事,便独自跑了出来。实在不是姑娘说的皇家子嗣。”
“晓晓,你的人到了!”
萧擎夜看了看晓晓,不由得被迷的心醉神驰。
一时间回过神来,急忙拱手作揖:“冒犯姑娘了,还请姑娘指条明路,在下实在着急回去!”
晓晓沉默不语,吹起一管萧,突然间迷雾四起,竹林茅舍都不见了踪影。
“哎,姑娘!”
萧擎夜只觉万箭穿心一番,捉住晓晓的手:“晓晓、姑娘,别走带我离开这儿,我要回家,回家!”
晓晓抽来手,洗了洗沾满了水草与鲜血的棉布帕。
“晓晓、晓晓”萧擎夜依旧昏迷不醒。
晓晓无意间听到萧擎夜叫自己的名字,更觉得惶惑:“咦,这个人如此面善,倒像梦中见过一般‘晓晓’奇怪了,他怎么在念叨我的名字?。”
夜里,晓晓喊了碧儿,两个人偷偷把伤者连拖再拉带到了已经荒芜了很久的竹木林中的一间草房子。
“碧儿,多谢你,回家去吧,你阿爹阿娘一定等你回家吃饭呐。”
碧儿仔细端详着萧擎夜苍白俊秀的脸庞,对阿雪说:“阿雪,答应我,等这个人可以走了,就别再让他待在这里。”
“为何”,阿雪一边煎药,一边拂了拂额头上的汗水。
“咱们花海乡,一向除了卖花,从不与外界人来往,这个人身负重伤,可见杀厉之气甚重,况且我一看见他,就觉得头昏脑胀,这实在……”
阿雪站了起来,很认真得对刘碧儿说:“你为乡里人好,我也一样。只是天下人终究都是有父母有乡邻的人,今日我们不救他,他日若我们花海乡落难,又能指望谁来救我们呢?”
碧儿欲言又止:“晓晓姐,我要不要告诉哥哥,让他时常来这里看看?”
“不用了,已经辛苦你们俩了。你放心吧,不用刘大哥催促,等他可以活动了,我就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