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桔梗
天空乌云密布，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附近的店都关门了，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欣赏着积水里自己的身影，路上没有什么人。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自虐倾向，总是故意忘记带伞，让全身上下淋湿，回到家，又故意不换衣服，冷的直打颤。小时候，我是因调皮而喜欢淋雨，记忆中有一只温暖的手，每次我淋雨，都会温柔地摸摸我的头，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母亲的手。可惜，我七岁之前的记忆非常混乱，我不知道是谁。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便利店的屋檐下。
屋檐下站着一个女生，借着惨白的灯光我看清了她，身躯修长，穿着女巫桔梗的服饰，柔顺的黑发，妆容都是桔梗的样子，明显是cosplay。可她浑身上下，也和我一样湿透了。女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肤色冷白，五官精致，眼眸泛着几分悲哀绝望，像是幽谷中的山茶，散发着一种幽怨、黑暗的调子，却莫名有一种种熟悉的感觉。
看清我的那一瞬间，女生如蝴蝶般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平静的眼底也起了波澜，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我陷入了这幽深的眼眸，它像一汪死去的潭水，看不到一点对生命的希望，我突然好想了解这个人，探寻她的内心。
桔梗是我很小就喜欢上的动漫角色，她强大圣洁，却也最令人惋惜，这个角色，是我看完《犬夜叉》的动力，结局她死的时候，我哭得泣不成声，很久都走不出来。其实这个角色一出场就充满了悲剧意味，这样的结局似乎是命定的，我在期待些什么？
眼前的女生，绝对是我见过cos得最像的桔梗。我生怕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幻影，一瞬间就不见了，于是眼也不敢眨，直直地盯着她，女生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脸上一抹微微的红。
我回过神来，直直向女生走去，女生害怕得退后了几步。
“姑娘，你cos的桔梗好漂亮。”我本就不善社交，虽然姑娘很俗，但我叫不出小姐姐，措辞也像刚学中文的老外一样糟糕。
女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确实，大晚上的，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眼神又直勾勾的人，只会让人觉得奇怪。
“谢谢。”她的声音，不像外表那样冷淡，反而很温柔，愣了一下的样子，也有些可爱。
我走近她时，才发现她比我高了一个头，我上前摸了摸她的衣服和头发，她整个人僵住了。
“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你美得太不真实了。”因为我是女生，还是那种外表乖巧的女生，若是男生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会被打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笑了。
“你怎么全身湿透了，而且都大半夜了，一个小姑娘，还逗留在外。”她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像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班长。
我对男生有些脸盲，全靠发型身高来分辨人。班长在我记忆中，是一个没有脸，只有身高和发型的活物，这样一个活物，天天对我管这管那，希望我融入集体，虽是好心，却相当让我心烦，我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
可面对眼前的女生，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巴不得掏出我所有的温柔。
“你不也是吗？”
我和女生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相视一笑。
女生看了一眼，雨差不多停了，说道:“我正打算要走呢，你也快回去家吧，家里人会着急的。”女生眼里的悲哀绝望，早已消失不见了。
“我还没解释为什么呢？”我一点也不想走，我还想和她多说几句。
“好吧，为什么呢？大晚上的，要一个人独自跑出来淋雨呢？”
她怎么可以那么温柔又有耐心地配合我，我突然不想走了，只想就这么待着，即使只是这样，我也感觉美好。
“我和我妈吵架了，因为对正常人的定义起了冲突，我觉得我很正常，但她不那么觉得。”说完，我就有些后悔，她不会拿我当疯子吧。
“你当然很正常，只是大家都会为了合群，舍弃一部分自我，而你不想那么干罢了。”女生微笑的样子很好看，像明丽的海棠。或许她不是有意的，但她真的安慰到了我，。她看上去比我大，应该叫她什么呢？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林玉晗。”
“怎么写？”
“林是森林的林，玉是玉石的玉，晗是……你把手伸来。”
我把手伸给她，她低头专注地在我手上写起了晗字，修长白皙的手，饶得我手心酥酥麻麻的。
“我以后就叫你玉晗姐姐吧。”我露出惯用的天真乖巧的表情，获得有姐姐气质的女生的好感，我用的都是这样的方法，她一定会觉得我很乖。
玉晗姐姐笑得十分温柔，她的名字，也很温婉美丽。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李舒，李子的李，舒服的舒。”
“我叫你小舒行吗？”
我一想到她用那温柔的嗓音这样亲切地叫我，突然就感觉十分害羞，我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红了。
“小舒。”弯弯的眼里都是笑，语气温柔得像亲姐姐一样。
我脑袋晕乎乎，有点发热，差点蹦出一句:“我喜欢你。”可能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她是我的一个幻觉吧。
后来，我们也一直相谈甚欢，直到真的太晚了，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她给我的感觉，非常不真实，像梦一样。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睡下了，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可可已经坐在床上等我了，她晃荡着双腿，显得十分轻松自在。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等我，可我还是来晚了。”
“你喜欢她？”可可瞪着小鹿般的眼睛看着我，看着这双眼睛，我根本无法撒谎。
“有点吧，可除了你，其他女生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种，没有安全感，又弱小的人。”
可可发出了像银铃一样清脆的笑声。
“我只会对可可一个人说爱，其他人最多只能是喜欢。喜欢是像风一样短暂的东西，而爱却是比生命还长久的存在。”我悲哀地看着可可，她只是微笑着，不说一句话。
其实我真的想问，我有走进过你吗？为什么死的时候，都没叫我一起呢？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地走了。
这样的雨夜，一个美得不真实的女生，偏偏cos了我最喜欢的角色，还对不太正常的我毫无防备，温柔以对。
李舒，你的幻觉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我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