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北方,在遥远的北地的深处,这里荒无人烟,连最基本的草木都寥寥无几,更不要提会有什么生命存在了。
但偏偏于这片毫无生机的北方大地上,流淌着一条由北自南的奔流不息的大河,除去寒冷冬季最为酷寒的几个月,大河永远流淌,仿佛这便是它的使命,不知疲惫,昼夜不停,向南方去。
而南方是怎样的?从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去了解,只因北方的雪好像一年四季都在下。
每当望向南方,唯有白茫茫的一片雪海,雪白且无情的漫长屏罩,挡住了通往南方的道路,也挡住了北方对南方的向往与期望。
或许连通往南方的路都没有,终年累月的大雪,将原本清晰的道路掩埋,路旁的树木被压垮,只留下大小不一的雪堆,密密麻麻的,遍地都是,就像一座座荒弃许久的白色坟墓。
小时候,听村寨里的老人说,那时通往南方的道路还未被堵塞,每年开春,村寨里家家户户都会自发组织起一个个商队,带上北方的特产和种子,向南方去,换取南方的茶叶、粮食和瓷器,然后再回北方去。
而南方的商队也会携带着各类货物,由南方向北方来,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换。
每年最期待的时候,就是同儿时的伙伴们一起,早早站在村寨的路口处,迎接来自南方的客人。
他们主动帮助南方的商人,比如提货物,再递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子,然后他们便会大方地塞给我们一块块颜色鲜艳的糖果,放到嘴里,简直比最甜的蜂蜜还要甜蜜。
我们就这样等待着,期盼那商队的身影,年年如此,乐此不疲。
但北方的雪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开始几年的雪还算小,商队依旧到来,可商队的数量已经不多,又过了几年,到来的商队只剩廖廖几只,到最后,干脆就没有商队来往了。
在断连了商队来往的三年后,忽然有一天,那南方白雪皑皑的道路深处,走出来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我们以为是眼花了,但直到他走到我们面前,我们才发现那是一个老人。
村寨里的人们,热情地款待他,那天晚上,大家燃起篝火,家家户户拿出美味的食物,穿着过年用的漂亮衣裳,那场面似乎比过年还要热闹。
那老人,围坐在篝火旁,黝黑的皮肤被熊熊的火光照得通红,与村长等人,唠着家长里短,喝着烧酒。
他说,这北方的雪越来越大了,来往的道路都被堵塞,这样的天气别说来往,简直是寸步难行呐。
我们商队商量了一下,以后可能就不能正常来往了。可道路堵塞,长路漫漫,也没个交代,所以我主动请求,由我来走一趟吧,毕竟什么事情都要有始有终么。
村长听罢,赶忙起身向老人鞠了一躬,然后敬酒道谢,两人一饮而尽。
次日,尽管村长和大家都好言相劝,说等风雪小一点再派些村民送老人回南方去,但老人谢绝了,说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便顶着漫天的大雪,朝来时的路走去了。
然后呢,然后呢?一群孩童追问道,一脸的好奇与入迷。
老人轻笑,然后拿出一袋糖果来,说道,老人临走前,给我们一人发了一袋糖果,并嘱咐说,一年吃一小袋,等吃完了,或许他就回来了,那时,就给我们吃不完的糖果。
但有人一两天就吃完了,闹了一天的肚子;有人听询教导,等糖吃完了,却没见老人;也有人一颗不吃,想等来年开春再一次吃完,可到了现在也没有机会……
有孩子问,老爷爷,那最后的孩子是你吗?
老人听完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围住他的一群孩童,便发出了哄笑声。
讲故事的老人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可那笑容里却分明藏着些许的无奈自嘲与一丝坚定的期盼之色,就好像眼中燃烧着一团希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