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节 怒发冲冠

第一百零九节 怒发冲冠

半夜里,多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感到烦躁,心里头很不踏实,好像预感有什么事情要生一样。可是究竟会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现在也无法预测,于是自然而然地失眠了。

刚刚有点困意的时候,外面有人轻轻地磕了磕门框,小声呼唤道:“主子,主子……”

他立即睁开眼睛。这么晚了,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奴才们必然不敢打扰他睡眠,莫非真的出什么事情了?这时候,他感觉右眼皮开始跳了,一面翻身坐起,一面问道:“什么事?”

“回主子的话,大阿哥的福晋连夜来咱们府上,说是有紧急要事要禀告王爷,奴才们阻拦不住,她已经到了正厅,您是不是要见见她?”

多铎心里暗暗吃惊,难道他担心要生的事情和东青有关?否则东青的福晋和他仅仅在宴会场合见过几次,并不算很熟悉,怎么会半夜里来找他,而不知道避嫌?必然有重要事情不能耽搁。想到这里,他吩咐奴才先招呼她茶水,他很快就到。然后迅地穿衣起床,稍事整理就出门去了。

到了正厅,只见东青的新婚妻子正站在厅内张望,显然很是焦急。见到他来,立即一喜,“十五叔您可算来了,”说着,给他请了个安,“十五叔安好,连夜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都是自家人,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吗,先坐。喝茶。”多铎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阿茹娜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不过她顾不得喝茶,也不等多铎主动问,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叔叔,侄媳知道半夜里贸然来这里很不合礼数。只不过实在是事情十万火急,侄媳实在着急,所以等不到明天就赶着过来了,还望叔叔见谅。”

他知道阿茹娜必然有重要事情和他说,就以目光示意,侍立在旁边的几个奴才立即会意,退到了门外,关上了房门。这时候,他方才问:“是大阿哥叫你来了?”

“不是,”她摇摇头。一脸忧虑之色,“我家贝勒爷在三天前入夜的时候被宫里来人叫走了,还挺神秘的,好像不想让府里其他人知道。贝勒爷临走前好像有些踌躇之意,特地过去跟我说话,交代我等他回来。如果他进宫之后再没出来。就来这里找十五叔。贝勒爷说,只怕他到时候会出事情,只有十五叔您能帮忙。”

多铎地脸色立即严峻起来,他问:“都三天了,他还没回来,你怎么到现在才知道来找我?”

“都是侄媳不对,没有完全按照贝勒爷的吩咐来找您。侄媳以为事情没有多严重的,进宫去又不是去战场,怎么会有什么危险呢?等到了昨天。也不见他回来,侄媳这才急了,只好去宫门口打听,可是那里的护军都说那一日不当值,并不知道大阿哥是否来过。侄媳想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可是他们说皇后娘娘现在贵体不适不接受觐见,把侄媳挡在了外头。提心吊胆地又过一天。还是不见他回来。侄媳越想越怕,只好连夜来找您。”

多铎皱了眉头。沉吟片刻,然后略带责备地说道:“你呀你,要来怎么不早点来,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皇宫早有下钥了,除非六百里的紧急军报,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宫。我就算现在去,也是进不去的。”

阿茹娜急了,连忙起身跪地,给他叩了个头,恳求道:“叔叔您怎么着也得想个法子啊,贝勒爷好端端地一个大活人,怎么凭空就不见了,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蹊跷。侄媳真怕他出什么事情了,求求您了,您就过去问问皇上吧。这整个大清国,能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您一个了,您要是不管地话,侄媳可怎生是好啊?”

他意识到事态很严重,看来无论如何都要连夜去打探打探了,这事情实在太古怪了。东青既然临走前这样嘱咐过阿茹娜,那么多半是意识到了可能有什么危险,难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他阿玛知道了?不行,说什么也要去宫里看看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好了,你起来吧,我去瞧瞧就是。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跟我一道出去,先回自己家等候着,一旦有了消息,我立即派人去告诉你。你不要着急,应该没什么大事。”

见多铎答应了,她这才略略地松了口气,拜谢之后起身,“那就劳烦十五叔了。”

多铎的车驾到了西华门口时,正好赶上宫门大开,大批的御前侍卫们正冒着雨,列着整齐的队伍朝里面行进着。他掀开窗帘看了看,很是诧异,于是吩咐随从前去打听,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这么多人出入。

很快,随从打探完毕回来了,“主子,奴才打听到,圣驾刚刚从外城回来,已经进了宫门,正在回武英殿的路上。”

“去外城了?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哪里?”

“回主子的话,说是申时出的,至于具体去了哪里,他们说皇上交代了,任何人问都不准透露,要严格保密。”

听了回禀,他更加诧异了,哥哥这样神神秘秘地究竟在搞什么鬼,东青现在究竟在哪里?看来今晚一定要问个明白。“你这就立即去通报,说本王有紧急要事面见皇上,还望皇上允准。”

“。”

过了一阵子,有武英殿的领太监快步朝这里走来,到了轿子前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皇上准豫亲王觐见,请王爷随奴才进去。”

此时已经接近子夜,淅淅沥沥地春雨仍然下个不停,武英殿里倒是***通明的。太监将他一路引领到西暖阁里。在门口回禀了一声之后,退到了外面。

多铎进门的时候,正好见到几个宫女忙活着给多尔衮更换衣裳,侍候他洗漱。换下来的行装上面肮脏不堪,混合着泥水,湿漉漉地。更奇怪的是,周围弥漫着一种臭烘烘地气味。这气味显然就是从他换下来地衣服上散出来的。

多铎仔细地嗅了嗅,脸色突然变了,难怪感觉有点熟悉,这多半是腐烂之后的尸体所出的恶臭。他征战多年,见多了尸体,自然清楚得很。“你到哪里去了?”他根本连例行地礼仪都顾不上了,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沉默。多尔衮并不理睬他,自顾仔细地洗手洗脸,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挥手令宫女们退下。他这时候方才注意到。多尔衮的手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痕,很新鲜,有些地方还在微微地渗血。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地心中突然生出了很不妙的联想,快步上前,拉过多尔衮的手,一摸。冰冰凉。“你这么古怪,别告诉我你只不过是闲着无聊出去逛逛。”

多尔衮仍然不语,低垂了眼帘,神情恍惚,脸色苍白,好像失了神一样。

“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多铎左看右看都觉得他很不对劲,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很敏感的问题。

他摇摇头,嗓音很是暗哑,“我没事。我好得很。你这大半夜地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多铎又狐疑地盯着他瞧了瞧,问道:“东青到哪里去了?”奇怪的是,他这句话刚刚问完,就感觉多尔衮地手,在他的手掌里微微一抖,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地。

回答他地仍然是默然。他突然怒了。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这古古怪怪的。必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地好事。我问你,你下午时候就出宫到外城。现在才回来,弄得一身腥臭一身泥水,还不准别人泄露你地行踪你是不是去了外城地乱坟岗?”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多尔衮立即将手收了回去,更加不敢和他对视,似乎有些慌张和局促。

他更加确认自己的判断了,“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猜不出了,你衣服上那股怪味儿,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了。还有你的手,虽然洗干净了,可那个味儿还是残留着的。只有尸水,才能这么厉害,怎么就没把你的手给泡烂呢?”说到这里,多铎的情绪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你要真是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还跑到外城去扒拉腐尸干吗?你是疯病又犯了,还是真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哑巴,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干过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多尔衮终于说话了,只不过是喃喃地自言自语,根本不是问他。一面问,一面将双手翻转过来凑到近前,茫然地打量着,“我的手,我的手会烂掉,会烂掉吗?”

见此情形,他气坏了,一把打掉多尔衮的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炕沿上拽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逼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了,你把东青怎么样了?”

多尔衮终于抬眼看他了,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却是空洞而呆滞的,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思维任何情愫。“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多铎真拿他没办法了,他现在好像成了具行尸走肉,人已经木了,掐他两下,踢他两脚,估计都不知道疼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答案地,他只好忿忿道:“那嫂子呢,她知道东青去哪里了吗?”

“她在她地寝宫,你去问她吧。”

“那好,你就在这等着,我问完了再回来找你。”说罢,多铎松了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甩手走了。

多铎走后,他独自坐在炕沿上,仍然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还真是肮脏透顶了,弟弟说得对,就算他再怎么洗,反反复复地用最干净地水来清洗,都洗不干净了。尸水里有毒,和伤口接触了很容易感染,莫非真的会像弟弟说的那样,他的手会溃烂?

他突然笑了,一点也不紧张。烂就烂吧,死了才好!

其实,他恢复了神智清醒过来之后,这回宫的一路上,他就想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他这辈子杀人无数,造了这么多恶业,如今报应终于来了。可为什么没有报应在他身上,却断送掉了他儿子的性命?哦,这应该是最厉害的报应,因为他现在不但失去了儿子,还同时失去了妻子。他已经没有任何侥幸,妄想熙贞这一次还能原谅他。很快,多铎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知道真相之后,多铎必然对他彻底失望了。从此以后,他就失去了仅有的几个和他亲近的人,他彻头彻尾地成为了孤家寡人,就这样孤零零地活在世上。陪着他的虽然有至高无上的宝座,有享用不尽的后宫粉黛,荣华富贵,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没有一个真心为他好的人,那么他剩余的人生也变得可悲起来。从此以后,他就是一条可怜虫了。这样可耻而又可憎地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什么千秋霸业,什么英雄豪气,什么千古风流,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将归于尘土。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他也一样,不论怎样挣扎沉浮,一切最终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可笑他拥有着他最重要的东西时,从来没想过去珍惜,现在才知道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帘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多铎那张已经气到铁青的脸。

多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二话不说迎面就是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鼻子上。他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鼻血立即流淌出来,他一声不吭,依旧端正地坐着。

“你还是个人吗?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吧?东青是不是被你杀了?”

他回答的声音很平静,“是。”

多铎两眼冒火,恨不得把他一脚踹死,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个场景,多铎就悲愤到几欲狂。他抬手给了他干脆利落的两个耳光,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地清脆响亮,“那你还有脸躲在这里跟没事儿人似的?你还真是狼心狗肺啊,亲手杀了儿子不说,还把他扔到乱坟岗上去喂野狗!就算是禽兽也干不出你这么狠毒的事情来,我看你连禽兽都不如啊!”

暴怒之下,他下手很重。多尔衮已经被打到嘴角开裂流血了,却仍然坚持着,不出任何声音。

他越是沉默,多铎就越是恼火,索性揪住他的衣领,挥拳一顿暴打。一面狠狠地打,一面厉声斥骂:“你这个疯子,打死你我都不解恨哪!你杀东青的时候是不是当着熙贞的面?你有没有长人心啊!你还打她,你可真有出息啊你,对女人能下那么重的手,还专门往头脸上招呼,把她打得昏了一整天,到现在都不能动弹,话都说不了,看着我直呆,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东青多懂事多孝顺一孩子啊,去年夏天的时候他要是不救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你可好,你居然下得了手,虎毒还不食子呢……熙贞是多好的女人啊,你都不知道心疼,她上次生病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你居然当她面杀她儿子,还那么狠地打她,你个疯子,疯子!”

骂到后来,他已经声音哽咽,眼圈红了。为了宣泄满腔怒火,为了掩饰满心悲痛,他打得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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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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