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祁县徐家
“大官人放心,前阵子二爷出去做生意,前些日子刚回来。如今正在祁县家中,大官人何时要去拜访,小人可安排车驾送您过去。”
张到心中有些触动。那日与徐天川相识只是恰逢其会,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将自己一句戏言当真,而且还安排得如此周到,自然心中对此人好感大增。于是道:“不劳掌柜,我自己有车,待在这太原游玩一日,明日就过去如何?”
掌柜闻言赶忙道:“自然是再好不过,我家二爷曾嘱咐过小人等,若是大官人到了,一定好好招待,大官人慢用。担忧所需,招呼一声便可。”说完就退了出去。
张到与阿依娜用过酒菜后,下得楼来,却见那掌柜已经备了车架,问二人要去哪里,好安排相送。张到婉拒,并解释他俩初来此地,正好游览一番。那掌柜见状也不纠缠,恭送二人离去。
游玩了整整一下午,二人傍晚回到店房之中。那店家见二人回来,立刻上前迎接道:“张官人回来了,有客人安排了酒菜,刚刚已经送到二位房间,请张官人与娘子慢用。”张到一听,就猜到应该是那徐掌柜安排的,心中更是感动,于是决定明早就去拜访这位好朋友。
次日天明,张到与阿依娜起身洗漱完毕,自有小二送上早点,自然又是那酒楼掌柜置办好的当地小吃。用过早饭,下楼退房,却见一个利落的小厮已在大堂等待。张到上前询问,那小厮赶紧回道:“官人唤小人小乙便可。小人是我家掌柜为官人安排的向导,今日带官人和娘子去祁县的。”
“哦?小乙哥久候了,等我结了店钱,这就出发。”
“哪敢有劳官人,店资我家掌柜已经结了。押金也已经放在官人的马车里了。官人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祁县距此也要近二百里,今个还要在清徐县歇一晚,明日才能到达。车已备好,路上一切所用,小人都已经为您备在车中了,官人你这边请。”
见这小乙做事严谨,滴水不漏,张到不禁赞叹道:“有小乙这样得力的人,徐掌柜好福气啊!”
小乙听张到称赞,赶忙谦虚道:“哪里,小人自幼跟着二爷走南闯北,只是学了些许皮毛,哪当得官人称赞。”说罢,引着张到和阿依娜上了马车,他在前面驾车,一路奔南城门而去。
这小乙真是个伶俐之人,一路上边驾车,边向二人讲述着太原周边的历史趣事。他口才极好,讲起来滔滔不绝,活脱脱就是一个金牌导游。二人一路上也不觉烦闷,傍晚时分,车已经进了清徐县城。
进了县城,只见几个汉子迎面而来。离得老远,就听为首的一人大笑道:“是张兄弟到了吗?某来迟了!”张到听着耳熟,待自己一看,为首一人策马而来,不正是那徐天川吗?
他急忙下车,迎上前去道:“徐兄,何劳徐兄远道相迎?张到愧不敢当啊!”
那徐天川到了近前,甩蹬离鞍,上前就来抱张到:“兄弟,来得太迟了!哥哥我好等啊!”
张到被徐天川如此亲近的态度吓了一跳,可眼见边上还有徐天川的手下,张到也不好闪身躲避,只能被其抱了个满怀。他有些尴尬道:“是小弟的不是,前段时间因为有事要去中都,这才来晚了。徐兄勿怪。”
徐天川闻言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兄弟能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如何还会怪你!”说罢对身后一招手,自有一个汉子牵过一匹马来。
“我在城中已备下酒宴为你接风,
兄弟与我并马而行,弟妹和车架就跟在后面可好?”
见对方如此热情,张到也不好推辞:“如此,有劳徐兄了!”
二人骑马行在前面,小乙驾车跟在身后,一行人来至一间好大的客栈之前。徐天川道:“兄弟,这是我家的产业,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某略备薄酒,全当为你接风,等明日到了家中,再好好招待你。”
张到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人住下,稍后徐天川在客栈后院设宴招待,说是薄酒,却比在太原城中还要丰盛,那徐天川见张到身边跟着阿依娜,也就没有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他与几位当地相熟的朋友作陪,席间觥筹交错,热闹极了。张到开始还没想多饮,奈何徐天川频频敬酒,言语之间颇多溢美之词,张到也是个好脸面的,不知不觉地就喝多了。不过张到到底是抱丹真人,身体素质比他人强健了不少,等他醉倒之时,桌上已经没有人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第二天练过早功,徐天川还没有醒来。所以一行人直到中午这才出发。好在就剩下七十余里,接近傍晚终于到了祁县徐家堡。
徐家堡没有在祁县县城,而是在城东二十里处。祁县徐家是当地的大户。据徐天川介绍,他家自北宋时候落户到此。仁宗年间,家中先祖曾在东京任殿前将军之职。靖康之后,家中之人不再为官,而是开始从商。因金元交战,中原大乱,流民盗匪四起。他家为求自保,就搬到了这祁县城外,建了此堡。
他家中的老人都已故去,现在做主的是家中长兄。长兄徐天海,今年已经四十余岁了,足足比他大了八岁。因长辈走得早,十几岁时就开始操持家务。所幸乃是武将世家,家传万圣刀法颇为不俗,在这太原道上闯出了个霹雷狂风的名头,这才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保住了这一番家业。
自他弟弟徐天川上次回来,竟然带回了十几万贯的财物。听弟弟提起张到其人,武功高强,且视金钱如粪土地将这些财物统统送给了弟弟,如此人物,徐天海也想好好结交一番。此番听闻张到前来,他自然也接了出来。
兄弟二人将张到接进堡中,阿依娜则被引到西边一个待客的小院先行休息。几人来至大堂,分宾主落座,茶罢隔盏,这才开始叙话。
张到早就想好了自我介绍。他如今被教派逐出山门,自然不愿再谈起师父和天王观之事。还好师父想得周到,临行时给了他一份度牒,其上有一个崆峒山后山神庙的出身,配合他的秦地口音,也能说得过去。以备交谈之时问起他的来历。
徐天海是个老成持重之人,也许是上了年纪,缺乏锻炼,其已经微微发福了。不过多年从商经验,使得他说话办事越发稳重。言语之间也不询问张到身份,只是谈些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以作谈资。这让早就打好腹稿的张到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几人这边正在聊天,门外一个家丁进来通禀,称二仙观的刘道长已经到了。徐天海急忙告罪一声,急匆匆出了门去。
见此情景,张到有些好奇,因前些日子,他也是个正经的道士,所以对此情况,不免想要打听一番。那徐天川听张到询问此事,脸上立时挂上愁容,长叹一声道:“不瞒张兄弟,是某家的嫂嫂身体不适,如今已经卧床半月有余。先前请了大夫,开了些方子治疗。可哪想那些个庸医,越治越糟糕,原本还能下地的,现在便是翻身也已经做不到了。我们兄弟一寻思,既然求医不成,那就求神,于是就找了这祁县最有名的二仙观观主,刘德贞道长前来看看。”
就在这边闲聊之时,却见门外家人开始进进出出地忙了起来。徐天川上前询问缘由,这才得知,那刘道长看过徐大嫂子,称其为神魂走失,需要开坛做法,为其招魂。
张到一听,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若是所料不差,这徐家两兄弟应该是要被骗了。他原来在崆峒山时,也常与师兄下山行医做法。神魂走失这个说法,患者多半就是风邪入体了,至于是哪种风邪,那就要见了病人,仔细地看看才好判断。
本来,遇到类似的事情,张到是不会管的,都是干这个的,阿大不说阿二。不过今天,他却不能袖手旁观。一来是这徐家兄弟待他确实客气,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当破财,于心不忍。二来若是一般的风邪入体,他却知道怎么治疗。张到的医术也不甚高明,只是这种病民间很常见,见得多了,也就懂了。
尤其是这做法之事,很大可能就是祝由之术。同样的方子,今天吃了没效果,明天做了法,再吃就有效果了。他师父传授他祝由术时,说这是做法引动天地之力加持,使得药效倍增。张到自己倒是觉得,这就是一种心理暗示。
管是一定要管的,可这如何管法就有了讲究。张到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他打算先去看看,若这刘德贞还算厚道,没有漫天要价,那他就配合对方一下。装神弄鬼张到可专业了。若这刘德贞是个黑心的道士,要价太过离谱或者行事对徐大嫂有碍,那可就怪不得他张到不讲情面了。定让此人知晓什么叫修道之人,不可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