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离去
夜幕降临,异常闷热。五贤区市中心已经不像昨日那么热闹非凡,因为多家夜总会被要求停业整顿,其中最大的娱乐会所钻石夜总会已被贴上了封条。
从钻石夜总会门的缝里面透出一道幽光,里面只有一个人身穿白色西服的人坐在吧台前自饮自酌。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侧身走进一个两米多高的光头巨汉,除了他,后门还有一个身材削瘦的年轻人。
这个巨汉正是胡魁,而身后的那人是吴峰。
胡魁径直走到吧台前拿起一瓶未开封的洋酒,用蒲扇般大小的手将瓶盖拧碎,举起洋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喝完把酒瓶子重重放在吧台上,问道:“怎么样了?”
天空黑云翻滚,随着一道闪电划空,雷鸣之声震耳欲聋,顷刻间雨点如洒豆般落下。街上的人们纷纷躲进两边的屋檐下,钻石夜总会里面显得更加昏暗了。
阿秋依旧自饮自酌道:“剩余的黑势力已被煽动,五贤区很快会糟乱成一团。”
胡魁不屑道:“这群废物不知道能拖多久。”
“用他们扰乱五贤区治安绝不是问题,但千虎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拖不住多长时间。”阿秋扭头又问,“许龙已经离开五贤区了么?”
胡魁说道:“他已回虎山区,一时半会不会再回来。”
吴峰站在他们身后,心里暗想道:“难道夜煞门有大动作,事先要引开千虎队吗?”
阿秋冷冷说道:“许龙已经把木之翼灵运用的很成熟,如果他干预我们的事情,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胡魁脸上浮出一丝浅笑道:“据说这次与他同行的还有她的外甥女。”
“哦?”阿秋阴险的眯了眯眼睛,“他这个外甥女可要留意留意。”
胡魁偏头看了吴峰一眼,又问阿秋:“试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吴峰早已按耐不住,上前急切问道:“吴云在哪里?”
阿秋慢慢站起来说道:“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去见他。”
阿秋带着胡魁与吴峰走向藏酒的仓库。黑暗的通道里除了弥漫的酒气,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浓香的酒气与腐烂的恶臭混合,这让吴峰不禁皱起了眉头,并对这股气味感到十分不安。
三人停下,阿秋说道:“你弟就在这里,我开灯,你就能见到他。”
阿秋把灯打开,只见偌大的藏酒仓库湿嗒嗒的,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墙角还剩有几箱酒,其余的都被砸碎在地。仓库里胡乱的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面朝着墙,背对着他们蜷缩着,似乎全身肌肉都已痉挛,像一条被冻僵的野狗。吴峰顿时头晕目眩,手足冰凉,心在往下沉,他已认出这人就是吴云。
吴峰默默走向吴云。他曾经做梦也想不到,他这样的吴家大少爷会像只支线木偶般被人操控在手掌之中;而吴家二少爷更是沦为阶下囚,可怜的像条死狗般躺在这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霎时间,愤怒、沮丧、羞耻、悲伤、痛苦、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一齐涌上胸口,差点就要将他彻底淹没。
“吴云!吴云!”吴峰保持着仅有的理智冲上前去,他用力摇了摇吴云的肩膀,吴云却没反应。然后他用颤抖的双手翻过吴云。
看到吴云脸的那一刻,吴峰整个灵魂简直都要被吓得离开躯体。吴云的整张脸、脖子已变得十分臃肿且黑的发紫,不仅如此,还长出了一块块尸斑;他的嘴微微张开,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扼住喉咙,正在竭力嘶吼;他的双眼如死鱼般凸出,翻过来的那一刹那正巧瞪着吴峰的双眼。吴云赫然已是一个死人!而且死的极为凄惨恐怖。吴峰吓得应声倒地,双手撑在地上迅速向后挪动了几米,他全身剧烈的发抖,颤声道:“他,吴云他......”。
胡魁瞥了一眼吴云,平静说道:“失败了么...”
阿秋叹了一口气:“是的。”
吴峰失声痛哭,随后爆发出一股怒火,蹿起一把揪住阿秋的的衣领厉声道:“怎么会这样!你说过让我把两个翼灵子果融入吴云身体里,他不仅不会有事的,还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为吴家戴罪立功!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竟然杀了他!你们......你们简直是一帮来自地狱的恶鬼!”
阿秋浅浅冷笑:“很显然,机会是给你们了,只不过你们失败了,杀了他的人是你。”他又用下巴指了着左边墙角的一人,说道:“你再看看他是谁。”
吴峰僵硬的转过头,他害怕至极,另一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们的父亲吴相海,他也会是吴云那般惨状?
只见那人背靠墙,额头上有伤,只是昏迷了过去。
这人竟然是张秃子张途!吴峰怔住。
“他是谁?”阿秋问吴峰。
吴峰惊恐的看着昏迷的张秃子,他抖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听阿秋又道:“没关系我们自己问。”
话音刚落,吴峰感觉左边两根肋骨之间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呃......”吴峰退后几步,捂着胸口,鲜血不断涌出,一把小刀已刺入他的心房,没至刀柄。
胡魁已看明白:“吴峰,没想到你居然敢背叛我。”
随着传来的剧痛,吴峰额头渗出一颗颗汗水,他的整张脸已毫无血色,嘴唇也已经泛白。
阿秋直勾勾的看着吴峰:“弱小是种罪,你们两兄弟连选择死亡的权利的都没有。”
吴峰一步步后退,终于瞪大惊恐的双眼倒了下去,他也许算到自己会为了吴家牺牲,却没想到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死在了阿秋手里。他不甘心,他还没有救出父亲,没有去见妻子孩子最后一面,在他知道夜煞门与吴家关系的那一刻,就将妻子孩子送出了湘城,避免他们卷入这场是非之中,这是他觉得自己在吴家之中唯一做对的一件事。然后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感觉自己的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
胡魁将张秃子带出仓库,他们回到吧台,阿秋坐下继续喝酒。胡魁问道:“火、土两个翼灵子果融合失败,直接让吴云暴毙了么?”
阿秋说道:“他死的极其痛苦。经脉混乱,即使练就了《翼灵五行谱》,也无法在他体内容纳两枚子果的力量,从而导致他精神错乱,乱砸一通,最后气竭而死。”
胡魁说道:“想再制造一个黑洞,丁魄的力量必不可少。”
阿秋拿起玻璃酒杯晃了晃,说道:“黑洞毕竟是他亲生儿子。”
胡魁郑重说道:“黑洞......也许不是丁魄的亲生儿子。”
阿秋停下晃动的酒杯,震惊道:“什么?!”
胡魁内心也怀着同样的震惊。“那他会是谁?”阿秋睁大了眼睛。
胡魁说道:“我并不清楚,去三爷那,听他老人家说吧。”他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秃子,“这人是谁?”
“我也正想知道。”阿秋将杯中的半杯酒朝张秃子脸上泼了过去,不久后,张秃子沉吟一声,这才悠悠转醒。
张秃子感到浑身上下都在酸痛,胡魁一把捏住他的肩骨将他提起按在坐椅上,瞪着他问道:“你是谁?”
张秃子喘了几口气渐渐清醒,看到胡魁的那一刻他的心已沉了下去,落在夜煞门手里,今天这是凶多吉少。他干咳几声故作慌张道:“你…...你们是谁,我身上也没钱,绑架我做什么?”
阿秋走到他跟前说:“昨晚你就一直跟着吴峰,他是去找你求救的?”
张秃子露出惊恐之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胡魁冷哼一声,锁紧了捏住张秃子肩骨的巨手,只听张秃子肩上发出“咯嘞咯嘞”的骨头挤压之声,随之疼痛欲裂,他忍不住惨叫一声,痛的汗水直流。
那天吴峰与张秃子出了南阳药铺,虽说两在相隔了很远一段距离,但还是被阿秋那双阴冷尖锐的眼睛发现了端倪,在张秃子一人落单的途中,阿秋用一根麻醉针射入张秃子的颈部,张秃子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阿秋继续问道:“吴家倒台,与他们有关系的权势已早早离去,吴峰却暗地里跟你偷偷跟你取得联系,他把夜煞门的情况透露给你?”
张秃子喘了几口气,肩膀上那钻心的疼痛已使他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次落入肃杀恶铁手中,痛快的死去已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胡魁又加了些力道,“啊......”张秃子感觉肩膀像被一只猛兽的巨口死死咬住,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良久,张秃子还是没说话,只是死死咬紧了牙关。阿秋说道:“是跟硬骨头,问不出什么,带他回去见三爷吧!”胡魁终于放手,张秃子整条手臂已脱臼,直直垂下没有了知觉。
雷雨过后的云乐山庄一片静谧祥和,似乎与繁华喧闹的湘城是两个世界。小丁无心睡眠,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没有星光,门外的小道两边已悬挂着两只点亮的灯笼。
小丁如坐针毡,他在等,小香儿说过古三爷今晚会回到云乐庄园。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密,只听到雨点飘落在瓦砾上的声音。秋雨夹杂着花香和青草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清脆的虫鸣声渐渐止歇。灯笼的光愈加幽暗,住宿在这里的人也都熄了灯准备就寝。
“很晚了,古三爷也许今晚不会来了。”小丁心里默想,关上了灯。他躺上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笃笃笃!”忽然门外传来的三声敲门声,随后一个沉稳缓和的声音说道:“楚阳小友,你睡了吗?”
这三下敲门声似乎直接敲在了小丁的心房之上,她如梦中惊醒,再次听到古三爷的声音让他心跳剧烈加速。他怔了怔,快步走到房门前,然而却迟迟没有推开房门。那一刻他竟然没有勇气打开,是不是打开这扇门后他有预感会无法承受真相?
古三爷没有再敲门也没再说什么,细雨中,只听一个脚步声渐渐远去。小丁深呼一口气,终于推开了门,只见门外黑漆漆的,小道的中央有个打着油纸伞的背影。这个背影转过身来,微笑说道:“小香儿说你在等我,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古三爷的精神还是那么矍铄,衣着还是那么考究,笑容还是那么和蔼慈祥。
小丁的一颗心狂跳,真相近在咫尺,所有的秘密都在眼前这个气宇非凡的古三爷的脑海里,过了这个夜晚他将知晓父亲的一切。
“我没睡,古三爷您请进。”小丁躬身邀请。古三爷点了点头走进了小丁的屋子里,随后门关上。这场交谈至关重要,会联系到许多人,牵扯出许多事,绝不能被打扰,所以古三爷选择在深夜。
秋雨如烟如雾,无声无息飘洒在这片土地上,打湿了万物。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好似一串串珍珠串起的珠帘。时间悄然而逝,雨也终于停息。云雾散去,银光撒满大地,悦耳动听的虫鸣声又响起。
“楚阳!”安详的月夜中,一声慌张急促的吼叫打破了云乐庄园的宁静。紧接着“砰”一声响,屋子里的门被撞开,撞击震得瓦砾和屋檐上的水珠纷纷滚落,同时屋内一个身影一闪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月空之下。
“丁楚阳——”又是一声急促的叫喊,惊动了云乐庄园里的所有人,然而小丁却没有回应,他已经离去。古三爷伫立在门口良久,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