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兽皮
小丁催动体内五行之力,水之翼灵在身后凝结成一对透明的羽翼,他扇动羽翼一飞冲天。
夜空中,空气在其耳边呼啸而过,刹那间他已远离了南阳坊。
小丁要去哪里?能去哪里?他已没有能去目的地,因为他彻底迷失,灵魂无处安放。
小丁放慢了速度任由身体在夜空中飘荡,他觉得手足轻的像纸片,没有了一丝力气,好似任凭一股轻风就可能将他吹走。这样也好,吹进随便一个山涧之中无声无响,或者吹进坟墓里也不错……似乎这个世界的一切已经十分虚渺,与他没有任何牵连了。他渐渐收回五行之力,身后的羽翼也渐渐消失了,他摇摇欲坠的悬浮在一个山头之,终于直直坠落了下去。
他离山头不高,身体在压折几根山树枝后落了地。他衣衫褴褛,皮肤多处划伤,不过他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闭上了双眼,希望永远也不再醒来。忽然,周围窸窸窣窣有所动静,随后有个湿滑的东西贴了贴他的脸颊,他的脸因此变得湿漉漉的。小丁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与一对闪亮的眸子。
“面饼!是你……”白虎面饼的出现让小丁那如一谭死水般的心灵泛起了一点涟漪,如果现在能有个倾听者,那只能是面饼了。小丁看着面饼,崩溃的情绪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爆发了出来,他支棱起身子,围抱住了面饼的脖子,将头埋进了它柔软的毛发里狠狠痛哭一场。
面饼忽然前肢一跃,挣脱了小丁的环抱,小丁倒在了地上。面饼对着他低吼了一声,似乎是在指责小丁,逃避是个懦夫的行径。
小丁坐起来擦了擦眼泪,月光下,他清晰的看到了面饼模样。面饼庞大的躯体一起一伏,显得呼吸有些费劲,这与它平时的状态很不一样。小丁观察了面饼,居然惊愕的发现面饼身上有多处伤口且血迹斑斑,他惊道:“面饼,你受伤了!”
面饼又低吼一声,小丁站起仔细检查了它身上的几处伤口,伤口皮开肉绽,好在鲜血已经凝固。小丁暗暗心惊:“这不是与野兽搏斗所受的伤……这是刀伤!还有后腿一处伤口的周围毛发都显得焦黑色,似乎是中了枪伤。面饼究竟经历了什么?”
小丁回忆起为了寻找线索而刚到南阳坊的那一天,他没见到过面饼,这又不仅让他联想到死在南阳坊木屋二楼的张秃子。
难道面饼是被张伯伯所伤?不对,陆济检查过张伯伯的伤口,是被利器割断了喉咙,而且现场并没有野兽搏斗过的痕迹,野兽若要攻击人类,一定会是撕咬,而不是用锋利的爪子划破要害。
“”张伯伯的喉咙被利器割断,也是死于刀伤,难道说……伤了面饼的人与杀害张秃子的凶手是同一人?”小丁额头汗水一颗颗滑落,心中又疑惑道:“是有人到了南阳坊并做了这一切?可是南阳坊几乎与世隔绝,那个人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什么要对张伯伯与面饼下手?”
面饼忽然低头咬在了自己的前肢,随后猛的撕扯下那块缝在前肢的兽皮。
“啊……”小丁惊呼,慌乱道:“面饼,你……”
面饼把兽皮咬在口中,递到了小丁面前。小丁伸手接过了这块兽皮,他知道,这块兽皮原先并不是长在面饼身上的,是缝合上去的。因为面饼的前肢曾经受过伤,李胜在救治它的时候将这块兽皮补在了它的伤口处。现在面饼撕咬下这块兽皮给小丁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小丁摊开兽皮,月光下只见兽皮里竟然密密麻麻记录着几行字。
“这是……”他默读了上面的内容,一颗心砰砰直跳,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因为兽皮所记录的赫然竟是《翼灵五行谱》!在此之前,他虽然在李胜的房间之中浏览过那册《翼灵五行谱》,但情急之下,他只顾在意册中是否存在“陷害我者南魂”这一线索。
小丁愕然的看着手里的这块兽皮惊恐万状,他细细品读兽皮之中的内容,皆是一些医学的语术。他与陆济、李胜相处久了,对医学有关的东西也耳闻目染,而且对《翼灵五行谱》的施展过程也是有些模糊的了解。他仔细观摩,从穴位到针灸,再到吸收翼灵果……这些来龙去脉,与他自己亲身体会如出一辙,绝对不会错的,兽皮上的文字就是《翼灵五行谱》!他又回想起木屋内的那几张簿册,细思极恐。当时心情激荡,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发现那册《翼灵五行谱》有什么不妥,他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就是那册《翼灵五行谱》太容易就被他找到了,如果其中真有他父亲遗留下来的这一线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在李胜的木床之上?
想到这里,小丁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怪诞诡奇的想法犹如一道闪电在其脑海里闪过:“那册《翼灵五行谱》是在等着来他发现!”
推理至此,小丁深呼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猎物,在发现那册《翼灵五行谱》的那一刻就已落入了猎人的圈套里。如果再往前推理,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是古三爷?古三爷指引他去寻找这个线索!他猛然抬头与面饼对视,心道:“南阳坊真正的《翼灵五行谱》在面饼身上,它一定是想告诉我这一点!”
张秃子离奇死亡……
《翼灵五行谱》上的线索……
古三爷的突然到访……
面饼身上的刀伤与枪伤……
这些扑朔迷离的情节他慢慢将其串联在了一起。
“夜煞门也拥有《翼灵五行谱》……”小丁忽然回忆起当初刚到南阳坊的那天,李胜亲口说过这句话。他将所有的事在脑海里推演了一遍,目光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自言自语道:“我在南阳坊所找到的《翼灵五行谱》是夜煞门放置在那里的,他们杀了张伯伯并伤了面饼!”
这是谁的阴谋?是不是古三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忽然出现在南阳坊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小丁紧闭双眼不断回忆起有关的细节,“李叔说过,夜煞门想控制住湘城,不仅如此,他们还想控制整个世界!所以……所以他们需要力量!他们想拥有水之翼灵,还有李叔、陆济的医术!夜煞门的目标不单单是我!而是整个南阳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对我下手?因为他们想利用我找到南阳坊!所以古三爷与胡魁还有肃杀才会出现在南阳坊!他们利用我暴露了南阳坊的位置!”
“啊——”小丁仰天大喊,所有的谜团在他脑海里解开,小丁像一个掉入水中的落难者挣扎着抓到了一根浮在水面的木筏。“面饼,我们必须回去!”
南邪通面无表情的站在李胜等人跟前。萧月容泪眼婆裟的看着南邪通,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拽着她向前走,她木然的走向了南邪通。
“月容,别……”李胜大呼一声,同时已冲上去阻止。
古三爷双眸闪烁,盯着南邪通的后背,忽然,萧月容的面前空间开始变得扭曲,紧接着空气似乎被挖去了一块,露出了漆黑的一团。那是比夜空还要黑暗的虚空,像是一团浓墨在空中绽开。是黑洞!南邪通在他与萧月容之间制造了一个小型的黑洞!
黑洞在空中不停浮动,并且不断扩张,伴随着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引力也在不断增强。萧月容只觉漆黑的空间中伸出一双无形的巨手,在一瞬间将她整个身躯握住,然后慢慢将她拖回这个黑洞里。
陆济,白寻发现这个异常的现象已经晚了,“月容!”李胜离萧月容只有几步之遥,他冲过去拉住了萧月容的手,但黑洞的吸力已太强,竟然已将他俩的身体托起。两人都离地悬浮在了空中,一眨眼功夫已经被黑洞吞噬殆尽。
“老李!师娘!”陆济与白寻急冲过去,可还是慢了一步,当两人想扑上去抱住李胜的时候,前方的黑洞已经带着他们消失了。
陆济在空中一通乱抓,但是什么也没有抓到。李胜与萧月容不在了,两个大活人如同烈焰下的水珠,眨眼间就蒸发了。
“这……”陆济与白寻惊愕失色,两人相对看了一眼,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们心里明白,世上既然有《翼灵五行谱》,出现那些超自然现象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两个活生生的人在一瞬间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了,他们去了哪里?
“见到黑洞,下落不明……”白寻顿时想起了张秃子曾经带给他们的情报。原来夜煞门中的凶神之一“黑洞”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空穴来风,现在他们正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而最可悲的莫过于
黑洞竟是李胜与萧月容的孩子……
愤怒叠加着寒意渐渐在两个人心中升起,陆济冲着南邪通怒吼:“你知道吗!南邪通!刚才你带走的是你的亲生父母!害的你们家破人亡的正是你们身后的那几个人!你……你为什么帮着他们做事!”
“胖子!”白寻叫住了陆济,“是古三控制了南邪通!”他又悲愤的说道,“他的五行之力可控人心智,张途、小丁当初也是被他所控制!”
南邪通向前走了一步,下一个被吸入黑洞里的会是陆济还是白寻?
陆济白寻握紧了拳头,南邪通已离陆济很近,陆济看清了这个冰冷且毫无感情的人,他冷漠的眼神忽然有了些许光泽,像是冰封的冰原里融出一汪清澈的泉水。这个微妙的变化被陆济发现了,这绝不是一个杀手的眼神。南邪通与他相隔之间的空间里忽然浮现了那一圈黑洞。
“小心……”白寻还未出声,只见被吸入黑洞的并不是陆济,而是南邪通直直的走进了自己制造的黑洞之中,眨眼间,黑洞关闭,南邪通瞬间也不见了踪影。
古三爷皱了皱眉头,脸上竟然充满了疑惑与惊诧之色。他向后退了半步,显然这种精神控制也对他的精神力也有着不小的损耗。
胡魁靠近古三爷扶了一下,关切
道:“三爷!”
古三爷闭着眼睛,摆了摆手,没有回答。显然,黑洞的擅自离去出乎了他的意料。
陆济早已忍无可忍,他抓住时机,猛冲上去,擒贼先擒王,他一拳击向古三爷。就在这刹那之间,胡魁那讯敏的身躯瞬间移动挡在了古三爷身前,他同时伸手接住了陆济这一拳。顿时两人所在之处尘土飞扬,四周草木皆被这极具威力的一拳所携带的劲风而吹的摇摆狂散,就连胡魁也连退了两步。
胡魁的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剧痛,他咬了咬牙暗想:“这个小子,多日不见,力量居然增幅了这么多!”
胡魁运行五行之力,皮肤发出黄澄的光,紧抓住陆济的这一拳向上一甩,化解了力量,又抬腿一脚踢向了陆济。陆济眼疾手快,收回双臂挡在胸前,这一脚踹在了陆济双臂之上,同样有着恐怖的威力,陆济整个人连退数步,白寻运做翼灵御水术控制了一团水将其托住,陆济的身体还是摇摆不定。忽然,一双手按在了陆济的肩膀上稳住了他,陆济回头一看,竟然是萧万卓。
萧万卓身体情况好转,已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他直接面向古三爷等人说道:“欺人太甚!”
古三爷示意胡魁退下,他上前说道:“萧老先生,别来无恙。”
萧万卓愤愤道:“哼,古三,我曾经敬你救了临火区的老百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阴险狡诈之人!你们的所作所为对的起良心吗!对那些无辜的人公平吗!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
古三爷沉默片刻,思绪短暂的飞回到了古延岭,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那些善良淳朴的村民,还要最令他痛心的幺儿妹,他深叹一口气:“萧老先生,古三曾经也是一介草民,你没经历过我的人生,无法理解我所承受的压迫与伤痛。人性,不允许这个世界出现绝对的平等与和平!人类的思维无法同步,我也不求你的理解,为了这个世界新秩序的诞生,牺牲是在所难免。”
萧万卓悻悻道:“你们是为了企图统治这个世界!简直丧心病狂!”他巡视一周,问道:“萧月容与南魂呢?”
肃杀冷笑一声:“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萧万卓的心刺了一下,嘴唇微微发抖地看向陆济,“他说的是真的么……”
陆济看着萧万卓,泪水流了下来,摇头更咽道:“太师父,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萧万卓感到一阵眩晕,退了两步险些摔倒。他与丁魄和南魂情同父子,然而先是丁魄惨遭夜煞门的毒害,如今又是南魂……萧万卓顿时浑身气血翻腾,他年事已高,如此血海深仇恐怕自己是无法替两个爱徒讨回公道了,他狠下心来,对着陆济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快点逃离这里!今后一定要为南魂报仇,替天行道!”
“太师父,你……”陆济话音未落,萧万卓已径直冲向了古三爷,他决心要用最后的生命来为陆济与白寻争取一丝逃离的机会。
肃杀一抬手,空气中白光一闪而过,一把刀已插入了萧万卓的心脏。萧万卓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他奋力朝古三爷扑了过去,用双手扼住了古三爷的脖子,可惜这双手已经丝毫没有了力气。他瞪着古三爷,呼吸越来越微弱,然后整个人也如消融的冰雪般倒了下去。
陆济与白寻并没有逃走,看着萧万卓在眼前死去,他们没来得及阻止。愤怒与绝望已经贯穿了他俩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