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米里内男爵之死
从银橡树街到米里内男爵位于科灵市中心的别墅，有很长一段距离。
第一条路是去租马车，银橡树街上就有一家马车行，最廉价的也要3个银币。
第二条路就是走到银橡树街的尽头拐到十字街去搭乘公共马车，到图文里斯街再搭乘慢速蒸汽轨道车。
夏尔把怀表落在家里了，不知道时间，又懒得回去拿。
看了看太阳，还没彻底落下。
公共马车好像是7点下班，蒸汽轨道车一直运行到午夜，时间还很充裕。
夏尔迈步向着十字街进发，选择了省钱的一条路。
1个金币可以换100个银币，1个银币能兑10个铜子。
公共马车3站，3个铜子，蒸汽轨道车5个铜子，加起来不到出租马车费用的三分之一。
这些天夏尔每个晚上都会去监视男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会。
并不一定是要宰了米里内男爵，但至少也要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理由是米里内男爵出演了一场真实的戏剧：
小琳娜的父亲和祖父都是码头上的剖鱼工。
他父亲去了海蓝首都，賺到了一笔钱，还带回来一个落魄潦倒的贵族小姐。
结了婚，市区里买了小公寓，生下了一个叫琳娜的女婴。
好景不长，一个叫米里内男爵的邪恶角色出现了。他喜欢上了琳娜的母亲，并且真的强行上了。
在报案期间，琳娜的父亲“意外”出了车祸，被一辆马车辗死。
母亲不久就自杀了。想要报仇的祖父被污蔑偷了雇主的钱财，被送去永雾大陆挖矿。
几个月大的琳娜被往孤儿院。
夏尔对这部剧的评价是:一部烂透了的悲剧，但还是优秀的地方，胜在真实。
向观众展示了什么叫做报应并不存在，一点正面意义都没有。
所以夏尔决定续写一下：琳娜的祖父在矿区救了到了一个年轻人，他决定复仇。
运气不错，一辆公共马车恰好到达十字街道。
双层的车厢由四匹高大的帕拉草原马拉动，在预设的轨道上奔驰。
帕拉草原马，体格挺拔，容易饲养，耐力足，血统优良到让人怀疑它是那些魔兽的后裔。
这种说法并不是毫无根据，不久前夏尔在报纸上就瞥见了白塔学者的文章《普通兽类中优良种与近似魔兽的血脉研究——以帕拉草原马为例》。
现在是下班时间，基本上都是从科灵市中心回来的，去的人比较少，马车上没有多少人。
“图文里斯街。”夏尔告诉售票员地点，
“3站，3个铜子。”女售票员语气平淡，像是保持低速运转的老旧机械设备。
付了钱的夏尔选择第二层的露天座位，煤气路灯刚刚亮起，晚霞还在，可以欣赏一下风景。
草原马的蹄铁砸在石砖上，带着庞大的车厢在铁轨上跑动。
路灯玻璃罩中的火焰由两个点灯人去燃起，马车很快就越过了他们，驶向暗处去了。
永恒烈阳今天格外热情，将云朵都灌醉了，通红通红的。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到图文里斯街后转乘慢速蒸汽列车。
蒸汽列车上人就多了起来了，夏尔只能别人贴在一起，有种在异世界挤地铁的即视感。
唯一小心的就是扒手。
夏尔离车头很近，隔着厚厚的钢铁，都能听到到蒸汽锅炉里面热水在沸腾。
“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由于不用烧煤，空气中并没有难闻的煤烟味道。
对于喜欢新鲜空气的夏尔来说，炼金蒸汽机发明者真是最伟大的天才，油然而生一种敬礼的冲动。
当然，炼金蒸汽机的发明者博胡米尔·白塔本就是世界级的罕见天才，他一手缔造了知识的圣地——归向之塔。
又因为他的姓氏，再加上居住的高塔通体纯白，归向之塔又被称作“白塔”。
——————
米里内男爵靠着纺织厂赚了不少钱，连带着当上了科灵市布料协会的会长。
虽说身价不菲，但他去年竞争科灵市长失败了，原因大概率是他没有选择一个教会投靠。
这对夏尔来说是个好消息。
没有教会当靠山，保镖里面大概率也不会有灵能者。
米里内男爵的庄园很奢华，在绿篱墙后面还藏着一个大泳池，机械加压喷头出来的水花街上都能看见。
这一周以来，宴会就没停过，舞女和乐团彻夜不眠。
今晚倒是没有宴会。
夏尔之前还装作阔少爷进去白吃白喝了一趟，顺便仔细看清楚了米里内男爵的模样，面白无须，蓝色眼睛，肥大身躯挤在黑色正装里，喜欢金镶紫檀木手杖，下巴上有一颗大黑痣。
还记下了庄园里面的地形。
美其名曰：“踩点。”
他家的厨子手艺真不错，尤其是烤羊排，肥瘦适宜，唇齿留香。
这里是市区中心位置，周围的房屋街道拱卫着这栋有着花园绿地的小庄园，如同国王的宫殿。
就价格而言确实是，一个小庄园在这么好的地段，卖上2000海蓝金币估计也是行得通的。
夏尔绕着绿篱围墙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时透过围墙缝隙观察里面的情况，想看看米里内男爵会不会出来。
习惯了夜夜笙歌的男爵大人不会突然改了性子吧。
这条路上行人很多，夏尔在这里待得久一点也没人注意。
他干脆就坐在绿篱旁边，同时闭上眼睛，开启探知。
世界以另一种状态呈现，附近的人群化做一个个光点，不睁开眼睛夏尔就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和移动。
聚焦精神，无形的波纹在男爵的庄园里扩散，像一双大手在黑暗中摸索，感知一个个凸点。
女仆男佣，巡逻的安保，猫猫狗狗，还有各种灵性材料都被点亮，最亮的地方就是只有一个，米里内男爵的书房。
还想要继续延伸…
痛！痛！痛！
脑子里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夏尔停下了探知，这种超凡力量的使用会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夏尔觉得脑袋里被钉进一颗螺丝，锋利的螺纹切开他的颅骨，将所有的神经结构一起搅动，继而引起全身的抽搐。
好在只是一瞬间，夏尔才不至于因为剧痛而昏倒。
反应过来的夏尔才发现自己身上出了冷汗，连眼睛都能看见鼻子上的汗滴。
探知这种能力果然不能乱用，这次的距离太远了。在找到成为灵能者的方法前，绝对不能乱用了。
夏尔在心底给自己立下规矩。
不过米里内男爵的书房里绝对有好东西，如果有灵能者的入门途径配方就好了。
天空已经是归属于黑夜女神，白日里暗淡的月亮开始发出蓝色的光芒。
在黑夜女神教会的教义里，天空的支配者有两位，一位是永恒烈阳，一位是神圣之月。
永垂天穹、明暗变换的神圣之月是黑夜女神的眼睛，也是祂的眷属。祂怜爱世人，所以无论你处于何时何地，你都能从天空中看见月亮。
夏尔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是真的休息，刚才的消耗有点大。
车夫空挥的鞭声，蹄铁规律的敲击声，不同的车轮滚滚而过，行人嘈杂的交谈，让夏尔有些困了。
他这一周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身后的绿篱墙内遗漏出一缕缕芬芳，很好闻，清新淡雅。
什么花开了吗…
夏尔的思绪消散，嗅着这股花香睡去了。
等夏尔醒来的时候，那些催眠的声响都不见了，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煤气路灯的明黄色光芒在陪伴他。
不好！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蓝色月亮高悬，可能已经是午夜了。
夏尔急忙起身，窥探庄园内的情况，庄园内部好像也陷入了沉睡。
除了依旧灯火通明，没有任何生物的活动迹象，一切处于静谧之中。
大户人家就是浪费，屋里面的煤气灯都不关吗？之前办聚会的时候可以理解，平常也这样？社会的蛀虫！
怀着“节约能源是美德”的心理，夏尔在心里狠狠地批判了浪费的资本家。
夏尔装作闲逛的样子四处游荡，没有发现街道上没有夜训的警官。
一个冲刺助跑，跳起来扒住绿篱墙的顶部，双脚踩在枝丫上借力，再迅速跳到草坪上。
流畅度很高。
多亏了那两个月的矿工生活，原主的身体也是不怎么锻炼的瘦鸡仔，不锻炼一下这堵墙都很难翻过来。
凭借上次踩点的记忆，夏尔快速规划好了到书房的最短路线。
在黑夜的隐藏下，房屋的灯光并不能照亮这位不怀好意的访客身影，却成为了他行动的灯塔。
踩在修建整齐的草坪上，近乎于无声。
巡逻的安保人员也好像偷懒了，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一切都这么完美。
夏尔顺利地来到了庄园别墅的侧门，从这里可以直接沿走廊到达书房。
书房是单独一栋，这条路线不与别墅的其他功能区重叠，不会有佣人经过。
转动黄铜门把手，咔哒一声，直接开了。
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夏尔。
但随之有灯光透出，吓了夏尔一跳。
可里面没有依旧没有动静。
夏尔探头去看，原来书房用的是炼金灯。
炼金灯不使用煤气，而是用灵性矿石制作的，可以长年发光。
书房里使用这种昂贵的炼金灯估计是因为煤气灯容易引发火灾。
一楼的六个大书架都被堆满了，可以充当一个小型图书馆的藏书了。
想不到胖胖的男爵先生这么热衷于收藏书籍，以貌取人不可行啊。
夏尔一面感叹，一面向着二楼走去。
灵性材料都堆积在二楼，一打开门夏尔就感受到了浩浩荡荡的神秘气息。
在灯光幽微、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颜料、清漆和香料的味道，肃穆庄严的玻璃柜台里摆放着无数充满灵性的物品。
你能在那里中找到焰火筒、刻着炼金纹路的子弹、诡异匣子、早已消亡的国家的邮票、魔法染料、永雾大陆的松香、珍奇昆虫的卵、蓝毛鹦鹉、巨嘴鸟、曼德拉草根、龙类的鳞片、显微镜、机械玩具，还有最引人注目的东西———一本贝弗利萨语的书籍：夏尔不受控制地打开了它，一张金属卡掉落在地毯上。
薄薄的金属卡上面印着一个古朴典雅的全身人像，金色的面具，金色的长袍，像是在阳光下闪耀。
夏尔弯下腰去捡它时，刚刚的图案一闪而逝，变成一张普通的金属卡，没有人像，连图案都没有。
看错了吗？应该不是，这些东西都有点古怪，还是不动了。
夏尔又把卡片塞了回去，书籍也放回原位。
不得不说这些灵性物品都很奇妙，极大地满足了夏尔的好奇心。
他还想去另外一个房间里看看，门开着的。
进去以后夏尔被眼前的惊呆了。
一具狰狞的庞大尸体凌乱地摆在地毯上，肥厚的肚子连着白衬衫被一起剖开，脏器胡乱地翻过，粉色的大肠拉伸到大腿上，大量的血液染黑了地毯，在暖色调灯光下显得极为恐怖。
夏尔差点连晚饭都吐出来，连步往后退，在视线转移的刹那，他看见尸体下巴上有一块黑斑点。
定睛一看，不是血污，是颗痣。
尸体的体形！肥大的肚子！
这就是米里内男爵！
凶杀现场！
夏尔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
速度很快，甚至能听到这个人带起的风声。
“呼！呼！”
夏尔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转身就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
穿着黑披风的男人大喊：“不准动！举手！科灵市警察署！”
夏尔立马丢下匕首，举起手来，回头看了一眼男爵的尸体。
完了，要被当作犯罪嫌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