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取头发
二十六章取头发
第二天，于游到了清阳峰，凌筠依然未醒。见到了师父，把过程粗略说了一遍，采灵让他先回去。回到天字房已是下午，众人都不在。天不亮就开始赶路的于游稍微梳洗，便在床上练功。一小会后旁边傀儡动了起来，显是方玲，来回在于游前面高抬腿走路，在石砖上发出塔塔的声音。
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这傀儡真不好用，手指不能弯曲自如，想拿笔画画还拿不起来；脖子也是硬的，不能看上面。……”
于游听见她的声音，闭着眼睛回答：“那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
“新的也不能吃饭。在山下的时候那么多好吃的都尝不到。”
“那我就没办法了。”
方玲见于游无动于衷，只得坐在床边，晃着于游说“于哥哥，你就跟我装糊涂。我们什么时候去那边取头发？现在就去吧。”
于游睁开眼睛：“大白天的，我们去挖坟？是你挖还是我挖？”
“好吧，那我们晚上去。”
“你不选个良辰吉日？这就算是你的第二次生日了。你原来的日子多少？”
“我想说了再告诉你。现在让我再等一天，我也等不了了。这也快天黑了，不如现在就出发吧，好不好。”
“好吧，这就走。”
……
走在路上，方玲不停催促他。
“于哥哥，说是走，你还真用脚走。本来用飞的话，一会就到了的。”
“上一次也是走着去的，等到了那里天差不多就黑了，正好。”
到了地方，于游随着方玲走到一排墓碑的第五个前面。
“于哥哥，你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于游点头，看着方玲进入了里面，自己把傀儡收起来。把墓碑上的藤蔓一类砍断了扔到一旁，又擦了擦墓碑上的土，转身就要坐在一旁，却看见一个老头正背着双手看自己。
于游忽然看见老头，心知必是这里埋着的。开口说道：“前辈，你是来找我的吗？”
“差不多，你和她一来我就知道了。看你身上沾染了玲儿的气息这么多，平时你俩就在一起的吧。”
“前辈慧眼，正是如此。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小玲来取她的头发。”
“头发是个好东西啊，有很多妙用。你要是把玲儿的头发拿一根烧成灰再服下，她对你好感大增啊。当然，服用的越多，增加的越多。”
正这时，地面一震，老人却说:“小伙子，玲儿快上来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告辞了。”
“前辈，你不跟方玲说几句话吗？”
“不了不了，老头子我还有事，不用送了。”
老人嗖一下不见了。
方玲上来，手中拿着一堆头发，看于游正在思考，问道：“于哥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刚才一位前辈跟我说了几句话又走了。”
“是不是一个胡子很浓密的老头？”
“是的啊，你认识吗？”
“我知道是谁了。你看这一排最边上那个就是他。那老头虽然没什么坏心思，但是老不正经，常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可别信。”
“嗯，没说什么，就简单聊了几句。那位前辈厉害吗？”
“真的没说什么？没见过他出手，但肯定是超过我许多的。”
“没有。你怎么拿这么多头发，一根就够了。”
“这是一小半，我想或许以后有用到头发的时候呢。剩下的你给我收着。”
“那我们先回去。”
“嗯。”
于游飞回弟子居所，看到李文澈房中亮着灯，便敲门进入，告诉她自己回来了。房中挂着那幅画，于游跟李文澈聊了一会，得知自从自己下山后，彩凤刚开始每次看看无人又回去，后来逐渐不来了。于游问她修行如何，李文澈说比以前快了一些，再过几年就可以修完第一层了。于游离开时告诉她自己今晚很忙，如果没事不要打搅自己。李文澈答应一声，并问凌筠怎么没回来。于游告诉她凌筠受伤，在师父那里。随着方玲不知道第几次催促，于游才离开。
回到房中，方玲抱怨了好几句。于游掏出所有头发，放在盆中仔细洗净。倒脏水时仔细看着，唯恐冲跑了一根。然后又拿出石臼，放在地上。方玲让他再洗洗，觉得不干净。于游又洗了一遍，从外面取水把六尺宽的石臼大半填满水。
两人趴在石臼边，于游依着方玲挑了一根最长的头发，捋直了足有三尺。
捏住头发两头拿在手中，问方玲：“我放了？”
“嗯。”
于游手一松，头发轻飘飘落到水面上却不下沉。于游要用手把头发摁下去，方玲用手阻止他：“我自己来。”
头发被手撩起的水泼中几次，落在水底。于游觉得屋中太暗，扔了一个光球在石臼上面。等了一刻钟，水中开始冒出气泡。
于游：“比之前东厂那人开始的晚一些，可能是因为头发的时间久了。”
方玲聚精会神的看着里面，水中气泡越加密集，自发根处开始出现皮肉。先是额头和头发，接着是眼睛，然后是鼻子。水面上似是影影绰绰，有一些画面飞快而过。方玲看这些画面，是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事。
于游的目光全在水底，没注意水面。看着这半张脸，又看了看方玲：“嗯，这是谁啊？你是不是拿错头发了？”
方玲听见这话才想起来，便拉着于游往外推：“于哥哥，你先出去，快出去。”
“原来你一直用的假容貌，我还没看完全脸呢。”
方玲把门关上，也不回答他。
……
过了一个多时辰，于游正喝着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陌生但好听的声音；“于哥哥，你帮我把静姝的面罩借来好吗？还要和李姐姐借一套衣服来。”
于游走到门前：“有什么好挡的，刚才我都看见了。又不是长得丑。我听着你的声音不一样，难道连声音也是假的，你可是骗了我八年。”
“这不怪我，是你没问过。”
于游没有真跟她计较：“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这时紧贴门后传来原来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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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没什么，还不太习惯，没有力气。”
“你还是自己找李姐姐要去吧，我怎么好意思去要她的衣服。”
“我不去，免得你进来偷看我。”
“现在已经颇晚了。你要不要先穿我的，待明天一早再去。静姝的衣服不行吗？”
“你的衣服那么粗糙，我才不穿呢。静姝的衣服又太小，穿不进去。”
“静姝的衣服也不小啊，我看你的身量和静姝差不多大，反倒是李姐姐的衣服你穿着稍大了一些。”
“你不懂，让你去你就去就是了。我没力气，你还让我说这么多话。”
于游先去找静姝借了面罩来，又去敲李文澈的门。里面传出李文澈的声音：“是谁？”
“李姐姐，是我于游。”
李文澈穿着睡衣起床，把于游让进去关上门：“于游，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李姐姐，你有不穿的衣服先借我一整套。”
“我的都是穿的，你要我衣服做什么？”
“是方玲要穿的，包括里面的衣服。过两天便还你。天不早了，你给了我，我这就回去了。”
“她怎么不自己过来。你做的事情完了？”
“她过不来，就快完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回到房间，于游敲了敲门：“小玲，我带回来了。”
“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响起：“于哥哥，你进来吧。”
于游推门进入，屋内无光，没看到有人，床上被子隆起，显是人在里面藏着。
“于哥哥，你把石臼收了，再留下几粒辟谷丹和一些水放在我旁边，放下衣服和面罩便去休息吧。今晚上剩下的我自己便能处理了。”
“先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看完了我就走。”
被中传出声音：“现在我无法起身，你若是看，我就恼了。”
“那我先把你的洗澡水倒了。”于游把里面剩下的一小半水倒在瓷盆和瓶子中，收起石臼，留下东西：“你有事就叫我。”
待于游出去了，方玲从旁边葫芦里取了一颗辟谷丹吃下。魂魄离体，在门上贴了张符，慢慢给自己穿上衣服。
……
于游在外屋睡下，弟子居所二十里外，飘着一个女子，也有两人飘在她身后。
“娘娘，今夜有与那天相同波动传出，前面是长生门，估计那人是长生门的弟子。要不要我们去把那人抢来。”
“再往前，即便是我也会被发现。长生门是她的传承，我也不好意思找上门去。你们在周围等着，看他们离开长生门远些的时候再动手，记住千万不能伤人。”
……
于游早晨醒来，便敲门问方玲。方玲让他进去，于游看到她正躺在床上，用面罩盖着脸。
“小玲，你觉得怎么样。”
“四肢无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身。”听着正是那个新的声音。
“你要是继续躺着，就不可能起来了。现在你需要多多练习走路。”
“你是说我身体没有力气？我以为是还不适应。”
“是啊，一会我带着你练习走路。过几日你就可以自己行动了。到那时我先带你到漾泉做几件衣服去。”
“历练应该算结束了吧。还能下山吗？”
“凌筠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结束也得结束了。所以我们要偷偷去，当天回来，没人知道。”
“凌筠还没回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师父一定会尽心救治的。关于你的身体，你要怎么和别人说你想好了吗？”
“我想过了，就说在外面恰巧看到一个人跳河自杀，救上来后却已经失了魂。看人长得像我，便让你用十两银子从他爹娘手里买的。”
“这样能行？
“不行也得行。没有更好的说法了。”
“那你那魂瓶还有用吗？还怕毁掉吗？”
“有用，比如用来和你说话。等过些年，我和这身体联系更紧密，这魂瓶就不重要了。”
“你要是临时出去，就让四脚蛇驮着你去。”说着话，于游便把它放在床边，只有一尺来长。它也不管周围，稍微动了动，依然在盘着睡觉。
“那我扶着它走路吧，你不用那么麻烦了。”
“不行，它只能忙一会儿，你看它现在还睡着呢。而且，我怕把你摔了，它没有手，始终是不如人灵活。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
我记得某人说过，之后要各奔东西的。”
“我，我那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我自然当真了。和以前不同，你现在有了身体，就有了自己的事。可不一定必须跟着我了。反正这弟子居所房间多得是。”
“于哥哥，你要赶我走吗？”
“毕竟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方便。”
“我不走，我就住这。你别想把我赶走。”
“那好吧，以后这里间你住。我住在外面。我先给李姐姐装些你的洗澡水，晚上给她。然后再扶你起来走路。”
“于哥哥，你还取笑我。”
于游正要掏出石臼，忽然听得上面有声音。从窗户缝中看去，见是师父和凌筠落下。
“凌筠回来了，我去看看。”
于游走向前：“师父，师妹怎么样了。”
“其他还好，就是这容貌毁了。你们不要下山了。我今天就是送凌筠回来，你也要宽慰你师妹几句，这便就回去了。”
“是。”
于游起身朝凌筠看去，却被黑纱挡住。她感觉到于游目光，把头稍侧遮住了右半张脸就走了。
于游刚要开口却咽了回去，只得提着一桶水回到房中。
“于哥哥，凌筠怎么样了。”
于游拿出石臼，把一桶水全部倒入：“虽然没看到，她脸上肯定留疤，心有郁结。”
“女子脸伤了，心里肯定难过。咱们晚上就去给她治伤。”
“好，到时还需要你出手。”
……
下午，白墨初急匆匆去地字房中看凌筠，像是刚得到消息。到得晚上，于游给李文澈送水过去，回到屋中等待。过了子时，方玲出去又回来说凌筠睡了，于游随着方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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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字房外，让她先把凌筠六识封住，自己偷偷溜进凌筠屋中，摆上石臼，将凌筠放入其中。看着凌筠脸上伤疤消失，方玲小声说着凌筠醒来吃惊的样子，对着他掩嘴发笑。过了小半个时辰，于游才蹑手蹑脚的离开，方玲则穿墙而过。
第二日午时，凌筠才开门出来，站在井旁好一会。黑纱抖动，依次看了看五人的房间，便向于游房间走来。于游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是她，便让进来坐下开口道：“凌师妹，你好些了。”
“于师兄，我来是有事。你这里离我房子最近，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动静？没有。我睡下后醒来便到了天亮，没有被吵醒。白师兄今天没来吗？”
“掌门又派他下山去了，好像是他把下山历练弟子聚在一起时带回了什么消息，现在又调查去了。我储物袋中那些符是你放进去的？”
“是的，不过那些符并不好用。你看我手。”
于游凌空画了一张定身符，符发着黄光飘向凌筠。凌筠伸手，符落在手中。
“这样符就不怕刀砍了。”
“请师兄教教我。”
“在藏书楼中有一本关于用灵力化剑的书，你看看就会有收获。”
“谢师兄。我以前只知在屋中修行，尽快提高修为。现在看来，却不如师兄了。更要谢你前些天救了我，要不我现在也活不了了。以后就叫我凌筠吧。”
“你还是谢谢方玲吧，她见你遇险，可是急得很。一下就跳下去了。”
“方玲在不在？”
“方玲刚从山下买了一副身体，现在还不能走路，在里面躺着呢。”
“你说买身体？”
“是啊，买了一副身体。具体的你可以问她。”
“我去看看她。”
“你去吧，我出去走走。”
……
于游走出门，想了一想，便沉入地面下了。于游好久没有在地下探寻，便先在地下四处搜索，前后百丈之内皆明。只是却没发现什么鸟蛋之类，不由得惋惜。上得地面，发现自己正在弟子居所院墙外的南面。于游驾着飞剑往前面山上，在这太行山脉粗略游览一番。
四月十五这天，方玲已经能够下床行走。白天扶着方玲走路，休息时于游时不时假装去摘她的面罩，惹得她每次都要轻锤于游几下。夜里，于游在外屋书桌前坐着，手里拿着一根头发，团起来放在一个茶碗里，点着了烧成灰，从茶壶中倒了一点水在里面，端起来，正踌躇要不要喝，或者拿四脚蛇先试试。旁边想起一个听了八年的声音：“于哥哥，你干嘛呢？”于游一个激灵，茶碗跌在地上，缺了一角，水全泼出去了。
“啊，你还没睡啊，把我吓一跳。我口渴倒碗水喝。”
“那你把我头发烧了放在里面干嘛呢。”
“我，我，你都看见了。”
“哼，你刚才心神有异，我感觉到了。你说，这是不是那老头教你的。刚认识，你就听了他的话来欺负我。对我的话却不听。”说着就跑进内屋哭起来了。
于游拍门她也不开：“小玲，我就是好奇。……”
哭了一阵，门突然开了：“把我头发拿来。”
“好。”于游腾出一个储物袋，放入头发，又放进几百张符和那把黑色飞剑递给方玲。
“还有没有了。”
“没了。”方玲又在于游身上搜了一遍。
“我睡觉了。”门砰地又关上了。
于游想继续敲门，却又停下，回到床上躺下辗转反侧。
……
凌筠也躺在床上，想着白天于游的话自言自语：“不怕刀砍，如果他认为我脸上有伤，怎么会用这么直白的话；如果知道我脸上的伤好了，才会不在意。应该是师兄嘴太笨了，可是又是谁做的呢？”
第二日，方玲让于游带着自己去老头那里。于游怕她身体弱，把她放在储物袋中。到了地方，方玲把那老头好一顿数落，说他把于哥哥教坏了。接着，于游又带着方玲去了漾泉，到一家裁缝店量体裁衣，当天先做两套简单的衣服穿着，大概要两个时辰，其余的改日再来拿。这两个时辰，于游带着方玲四处逛逛。路边有卖面具的，方玲挑了几面。于游还买了一些食物和面罩等用品。怕方玲累，拿到衣服便早早的回去了。晚上于游把食物分了五人各一些，并和方玲一起把衣服还给李文澈。李文澈看着方玲也很喜欢，给她梳头打扮一番，还给了她一个香囊带在身上。于游还给静姝送去一些食物。
第三日，于游去请苏大哥来，说方玲找他。待得苏大哥坐好了，方玲才从内屋出来，给苏文适行礼，并给他倒了一杯茶。苏文适惊异，于游便把经历说了一遍。苏文适走后不久，苏长老却又来了，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方玲背对于游，轻撩黑纱给师父看了一眼。苏长老先让方玲离开身体，自己仔细查看一遍，确认失魂了才作罢。苏长老问方玲要给她安排一处住处，或者跟自己走。方玲却说住在这里已经习惯了。苏长老看了于游一眼，心领神会，把方玲以前的一些东西留给了她。苏长老走了，于游和方玲才轻松一口气，心想终于混过去了。
于游坐在桌前，正描绘符箓。方玲从里屋出来，从后面抱住了他，手往他怀里摸去。于游感觉到她身体压住自己，耳边还有方玲呼出来的热气，不由得脸上微热。
于游头也不回：“你找什么？”
“于哥哥，拿点果子和食物来吃。快把储物袋打开。”
于游心中一动，方玲摸出一个果子放进面罩里吃。
“不是让你修行吗？苏长老这才走了一个时辰，你现在连储物袋都打不开。还有，你吃辟谷丹就行了，我吃这些果子。现在还不到领辟谷丹的日子。”
“不是打不开，是没必要。来日方长，我要把以前的少吃的先补回来。你又画符做什么，现在都用不到了。”
“身上的符不多了，李姐姐她们也快要下山了，我给她们画一些。”
“为什么不教给她们灵气化剑的办法。”
“很难学，他们不一定学得会。”
“那，你和我去外面逛逛。”
“我还要画符。”
“回来再画嘛。”
“你现在身体还很弱，不要出去的好。”
“于哥哥，我现在好多了，不用担心。”
“不准去。”
“我不，我就要出去。”说完就拉着于游出去了。
弟子居所中花开的正盛，方玲拉着于游，时而看看桃花，时而看看牡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