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资深教师
明亮干净的房间里,正有穿着各异的人低着头,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什么。
至于说各种颜色笔、纸这种东西怎么来的,还得多亏了梅尔吉亚德斯当初为庆祝马孔多学府成立时捐赠的炼金实验室,尤尼尔有时带着学生们去做实验,发明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儿。
“可惜了,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愚钝了,连当初脑电波头盔是怎么发明出来的我自己都忘记了,现在只能压榨一下自己的智慧,发明一下笔、纸、混凝土这些东西了。”尤尼尔突然感叹道,这时他已经在嘴唇边蓄起了一圈胡子,颇使有些沧桑感。
“您可别打趣了,您是愚钝,那我们就是白痴了。”弗朗西斯科打趣道,这几年过去,也没看出他的身材有什么变化,“欸,我之前不是给他们布置了一个写作任务吗,要求是写一个‘开端’,无论是诗歌、小说还是散文,只要是开头就行了,这个马格尼菲科·比斯巴勒写的真的很有意思,你们听听。”
吟游诗人出生的弗朗西斯科用那古老而又悠扬的声音慢慢念到:
“痛,是什么样的感觉?那就像生,就像呼吸,无所不在,却往往被忽略。此刻,我的痛感被无限的加大,就像我的呼吸被尤尼尔老师的输氧机操控的时候一样,除了痛,别无它物。
随着皮肉渐渐失去知觉,我逐渐有意识回忆起现在的处境:这家旅馆,擅自使用学校的半成品煤气罐,因为火势没有控制好,导致了这场火灾,处在二楼的我,只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把一个小孩推下了窗外,而我的腿已经被掉下来的横木压断了,无力回天。
哈,我闭上了眼,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谁不怕死呢?如果可以,我也会痛哭流涕,满地打滚,不过这时还要感谢大火,烧断了我的肌肉,让我不至于露出丑态,恩赐了我最后一丝体面。
‘哦嚯嚯,一个将死之人。’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还带着点滑稽,随着这道声音出现,仿佛周围了火焰都被奇异的能量压了下去。
我想睁开眼,或是开口说什么,只是大火已经烧断了我的神经,我只能一动不动。
‘来吧,我赐予你力量’一个戴着皮套的手指点在我的脑袋上,一阵奇特而又复杂的感觉自我的额头蔓延,像是一万只蚂蚁举着糖迁移,又像黏鼻涕慢慢的流动,很难受,但又有些快感。
‘啊,啊~’我叫了几声,站起身来,突然我惊讶的发现身上的伤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火焰也被隔绝在十米之外。我想好好的感谢一下面前这个小丑打扮的神秘人,甚至把我的积蓄全部交给他也可以。
谁知小丑只是眯上了眼睛,笑嘻嘻地说道:“记住了,站在你面的是:伟大的小丑,吉尼斯,我将统治这个世界,让全世界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现在,我已经赋予了你腐蚀恶力,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恶魔了,接下来,你的性命只能由我操控。”
“‘臣服在石榴裙下’这句俗语不是这么用的。”得亏学校的教育,我认真地纠正道。
而且听这话,好像这人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但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呵呵,你不相信我吗?’吉尼斯慢慢说道,‘算了,我之所以要救你,甚至给你恶力,就是要你帮我一件事——杀死尤尼尔·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只要你用你左手的中指点到他,他就会被腐蚀着一团灰烬......你是哑巴吧?’
‘哈,是这样的吗?’我抬起左手,看着中间那只墨绿色的手指,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地,我仅仅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在了我的心脏上。
‘蠢货,你疯了吗!’吉尼斯终于惊讶了起来。
‘不,我十分相信你,’我的双脚逐渐失去知觉,化为一团尘土随热浪飘荡,‘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也不能伤害尤尼尔老师,所以......对不起,’
大腿也逐渐化为了虚无。‘哎,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好不容易捡到生的机会,我是多么想活下去啊!但当我活下去之后呢?要么是伤害尤尼尔老师,要么是背叛我的救命恩人,即使是看起来有点邪恶的救命恩人。这两个我都不想选择,所以,我想起了当初校长在校庆上的讲话,’
吉尼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眼神中带着三分愤怒,七分疑惑。
这时我腹中的内脏也消失了,奇怪的是,我还能说话,‘他说:“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此之谓大丈夫!”今天就让我当一回大丈夫吧!’
最后,我的脖子也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我轻轻地微笑,眼角流下两行浅泪,‘还有啊,我还是十分感谢你,至少,让我死去的时候,并不痛苦。’我闭上了眼,就像三分钟前一样,再一次等待死亡降临。
几秒钟过去了,真是奇了怪了,按道理来说显完圣后不就该领盒饭了吗,怎么我还没死?
啪!一巴掌狠狠拍在我仅剩的脑袋上,我被扇得在空中滚了几圈,吉尼斯说道:‘笨蛋,我给的腐蚀恶力可不能这么浪费了,在尤尼尔死之前,你必须活着。’
村长带着一群人和水桶赶来了,吉尼斯一把抓住我的头发跳下了后院,我叫道:‘喂,别搞乱我的发型!’。”
抑扬顿挫地讲完故事后,弗朗西斯科满意地合上了作业本,得亏他为了教学方便,施展魔法把自己变成了个一米八的正常人,不然这一拍恐怕纸都炸碎了。
“怎么样,这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类型,这个小丑,亦正亦邪,难道是一种另类的导师吗?甚至马格尼菲科还大胆的加入了魔法元素,这类凡人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对于小孩子而言还是太难创作了!”弗朗西斯科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到时更关注这个主人公的表现,可是说是一种完美人格了,愿意为了虚无缥缈的道德约束而自我了尽,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反应了这位同学本身的特点,他自己心中定然也有颗完美主义的种子。”一旁的尼卡诺尔扶着下巴点评道。
“难道你们没注意到吗,这短短的开头里有着很多细节,比如‘不男不女的声音’,我隐约感觉这位同学想表达什么,而且‘输氧机’这东西是我根本没发明过的东西,他给了我一个全新的发明思路,这位同学上课时一定很认真啊!”尤尼尔也高度赞扬道。
尤尼尔叫来了马格尼菲科,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取出了一颗五彩斑斓的勋章,尤尼尔温和地笑道:“来,这颗‘文学之星’是你应得的。”
在为马格尼菲科戴上勋章时,尤尼尔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瘦,叫你爸妈给你多煮点肉吃,我看得出来你是颗行军打仗的料啊。”
马格尼菲科在佩戴勋章时有些拘束,不知该回些什么。尤尼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去上课吧,对了,把奥里雷亚诺叫过来。”
等到小男孩奥里雷亚诺站在尤尼尔的面前时,他不禁感叹道:“时光易逝啊,当初马孔多学府建立的时候你还不会说话呢,当时咱们学校一个来自马孔多的都没有,还是你爸许诺读了书的可以免税,马孔多人才愿意来学。现在想想,都过了十年了啊!”
奥里雷亚诺面无表情地听着,突然,他尖叫了一声,指着桌子上的热汤叫道:“要掉下来了!”
尤尼尔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汤,正稳稳当当地摆在桌子上。
这时尼卡诺尔批改完作业,起身的时候撞在了桌子上,碗被震了起来,眼看汤就要撒一地,尤尼尔迅速地摸了一下戒指,只见汤碗摔在了地上,但奇怪的是,碗没碎,汤也没洒。
尼卡诺尔连忙拾起了碗,只见汤像是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尼卡诺尔尴尬地说道:“十分抱歉,我想着去筹款建教堂,所以急了一点。”
尤尼尔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你先走吧。”
接着,尤尼尔转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奥里雷亚诺,心中静静想着:“当初我听这小子在乌尔苏拉肚子里的胎动时就发现,他肯定不简单,现在看来,这可怕的直觉几乎达到了未卜先知的程度,不知是喜是祸啊!”
这一思考也就过了一会儿,尤尼尔露出了招牌微笑:“回归正传,我之所以叫你过来,是让你告诉你的爸妈,今天晚上我收拾完东西后,要去你们家吃一顿晚饭,哎,这几年几乎都是住在学校,都没怎么回去过了。”
见校长又陷入了回忆之中,奥里雷亚诺点头说道:“好。老师,我先走了。”
夕阳西下,看着奥里雷亚诺远去的身影,尤尼尔渐渐升起一股团圆的期待,不知道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最近又痴迷于哪项炼金术了,乌尔苏拉眼角的鱼尾纹又添了几条,他那壮硕如牛的大侄子毕业后现在又去做了什么?
人到中年,就是容易回忆往事啊,这几年没几次有时间回家,都是每天忙活到深夜,只能睡在自己建的小屋里,家里人的面貌现在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这些年的付出,都是有所回报的,站在窗边,尤尼尔眺望着校门口熙熙攘攘的孩子们,欣慰地笑道:“像我这样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老师,称句资深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