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侠义之路

第十四章:侠义之路

没过几日,那位姑娘又来了,说是之前多有误会,正好带了些家乡的果子来赔礼。

我才知道她的名字。

她叫宁湘衣。

这次来义州,是想回来看看琅锦阁。

阿诺哥哥正泡在后厨做菜,公子又泡在书房,现如今他已不强求我日日读书,所以大半时间我都在到处奔走,从府内到茶馆,忙活事还是挺多。

今日天色不好,我便没有出门。正好她来了,倒也可以陪我在亭内说说闲话。我便问起她从前的事,她也不扭捏,坐直了身徐徐开始讲。

“我们家族世代为商,可后来渐渐败落,祖父逝世后,我的几个叔父败光了家产。”她叹了口气,“琅锦阁本是爹爹早年赚了些小钱开的,后来他不知得了什么病,时常晕倒,店铺实在开不下去了,我的那些叔父便想将爹爹的店铺抢去,我娘拗不过那些人三天两头上门,便想把店让给他们。”她皱起眉,一拳狠狠拍在桌上,随即气愤道:“那些人只知挥霍,哪知如何营生?我怎么能让爹爹大半辈子的心血被他们祸害个干净?从前爹爹心善,觉得自己做大哥的该照顾弟弟,不争不抢,把自己该得的那份家产全给他们瓜分了,我只恨那时我还小……爹娘太过心善软弱才会被人欺负,可如今那群无赖竟盯上了爹爹最重视的琅锦阁,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算他们求到我爹病榻前喊成哑巴,也休想染指半分!”

我听得来了兴致,赶紧去厨房拿了几盘瓜子点心,冲回亭子里,半刻都不愿耽误。

“后来呢?”问罢给她递了一块糕点。

她渐渐松开拳头,咬了一口绿豆糕,嚼了一会儿,眼里没了刚才的灼灼恨意。

“后来我冲到他们面前,据理力争了半个月。我一个年纪这样轻的闺阁女子出来做生意本就于理不合,何况还有那么多人阻挠,此事尤为艰难。一开始爹爹也不同意,一来从商辛苦,女儿家干不得这样的苦差事。二来我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他怕我坏了名声以后嫁不出去。”

我不免为她感到有些不忿。

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凭何看不起自力更生的女子?男子间尤为平常之事换成女子为何成了世人不容之事?

礼法束缚不住那些本该束缚的人,而那些人却拿着礼法当令箭,束缚住了良善之人。礼法像蚕丝一层层包裹着他们,最后被包裹成一个蚕蛹透不过气。

可他们,连破蛹成蛾的机会都没有。

“女儿不怕吃苦。女儿只怕爹爹半生心血付之东流,叫人挥霍一空。若是女儿做了掌柜,定要让琅锦阁名声大噪,成为方圆十里生意最红火的布庄。至于嫁人,女儿一点也不稀罕,若是自己能闯出一番天地,何愁人娶?”

她是这样说的,坚定的眼神和无畏的模样终是说动了她的父亲。

“湘衣是我的女儿,铺子交给她理所应当。”

那群人一哄而上:“大哥这不合规矩呀!湘衣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让女——”

“叔父说笑,家业本不容旁人置喙,湘衣不管是男是女,铺子该不该由我接手都是家事。更何况,叔父口口声声说敬重父亲,却看不起父亲亲手教养出的孩子?只因我是女儿身这话莫要再说了,没试过您各位怎知我不行?未免也太自信了些!”宁湘衣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群贪得无厌的人。

“你……你目无尊长!”那群人急红了眼,恼羞成怒地指着宁湘衣,“大哥!湘衣如此鲁莽怎可——”

“我信我的女儿。湘衣,铺子交给你,莫要让我失望。”病榻上的人淡淡几句话,却字字如有千斤的分量。

“湘衣定不负爹爹所托!”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结局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后来……琅锦阁怎么又成他人的了?

宁湘衣沉默了半刻,脸色败灰。

“我将琅锦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本以为能让爹爹满意,可他却突然病逝了。”她垂下头,似乎没力气再说话。

过了半晌,她才像缓过来似的启口:“母亲伤心过度不好打理父亲的后事,我只好关了铺子回乡。没想到那群人说是来帮忙,实际还在觊觎铺子,以我要守孝和照顾母亲为由将我拦在家中,不让我去买药给母亲治病,连郎中都被拦在门外,以此要挟我交出铺子。娘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只好……将铺子给了他们。现在琅锦阁确是我那群叔父在打理,且不许我插手。”

我才想起,自从公子送我那件衣裳之后,我就不曾去光顾琅锦阁了。应是远远看去没有入眼的衣裳料子,便没心思再进去瞧,直接略过了。

也不知生意如何。

“湘衣姐姐,那你可去瞧过了?”

亭外又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叶片,渐渐埋没我的声音。

“昨日折腾了一天,还没找机会去。”她似是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绸缎,“午后便拿这个蒙上脸,去铺子里瞧一眼。”

我定睛一瞧,愣在了原地:“你这样,如果他们认不出你,那绝对是瞎子。”

“那要如何是好?要不把满头都包上吧,就说……就说是脸上长疮,不能见光。”她睁圆了眼,急迫道。

“这话可不经说的,”听得她如我一般不正经我竟忍俊不禁,摇摇头,“不如,我和你一同去,我们扮男装吧。”

“扮男装就能看不出?”

“那不是还需要在脸上动点心思嘛。”我贼贼的笑起来,拉住她的袖子,“时候不早了,湘衣姐姐,就在这用午饭吧。”

“不了,今日本就是来赔礼的,麻烦铃姑娘给我向景公子和王公子代传歉意,我先回驿馆。”她微微收手,袖子随之从我手里滑走,布料有些糙,磨得我手指痒痒。

我抬头略带失望地看着她的脸,粗糙的皮肤下却隐隐显出大家族出身的傲气,瓜子脸消瘦许多,说不上来的憔悴和易碎感,可眉眼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倔强地令人心疼。两种感觉冲撞在一起,令她生出一种别样的精气神,就像一只长得娇弱却脾气火爆的小鹿,浑身伤痕累累却还要铆足了劲冲过来。

“既要扮男装,恐怕宁姑娘这一来一回,以小八的速度是来不及了。”西边突然响起椅轮声和公子的声音,我侧头看他,神态自若,似笑非笑。

“公子?你怎么总是喜欢听人墙角啊。”我不免忿忿。

“凡事都不与我商量,你还有理了。”

他的眼神淡淡扫来,我一激灵,好罢,定是又怪我多管闲事了。

我好歹已经长那么大了,还当我小孩儿呢……

宁湘衣愣在一边,看看我又看看公子,有些为难。

“可是……”

公子继续道:“既然是来赔礼的,不当面表达歉意,这就是宁掌柜的……待人之道?”

这人咄咄逼人真有一手,他自己的待客之道又能好到哪去呢。

“留下吧湘衣姐姐,好不容易有个陪我好,好,说,话的人。”我一字一顿,顺势瞥了一眼那个人,他咬着唇定定的看着我,冷笑了两声扶着椅子转身离开。

用完饭,我赶紧跑去问阿诺哥哥借了两套衣服来换上。结果穿上一看,镜子里的自己跟套了个大麻袋似的,湘衣姐姐倒还好,只稍稍有些宽松,长得高大就是好呀。

跟我个子一样的,还有谁呢?

对了,还有茶馆的小符儿。跟我差不多大年纪,个头却还没我高呢。

我火急火燎跑到茶馆的三楼,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小符儿肯定在睡大觉。我破门而入,他居然一点都不带醒的,翻了个身又开始打呼噜。

这年纪轻轻的小孩儿,又不是老大爷,打呼噜居然震天响,差点没把房顶掀翻。我一手堵着耳朵一手搭上他的肩摇晃:“醒醒,问你借套衣服,有急事!”

他推开我的手,叽里呱啦说了堆梦话。

“小符儿!”

“床下……柜……柜自……拿……”他咂了咂嘴,好像醒了过来,又好像没醒,稀里糊涂地回了我一通。

我翻开柜子就胡乱抓了一套,匆忙地赶回去:“谢了!”

等赶回去一看,我竟然抓了一套茶馆小厮的衣服……算了,公子的茶馆,平日里那些人那么忙,应该没空来吧……

我采了一束狗尾巴草,把它们全部卸下杆,拿墨水涂黑,挤干后粘在脸上装成胡子,又拿出以前去牛婶家的马厩里偷偷揪下的马鬃,也浸在墨水里,晒干后剪了合适的长短贴在下巴上装成胡须。

万事皆得周到仔细,才能不出纰漏。于是我又给湘衣姐姐的衣服里塞满了棉花,看着比公子还壮实。最后把她口脂擦了,把一双横眉描的又长又浓又黑。

她瞧了瞧镜中的自己,高大,威武,精神气足,满意地点点头:“我要真有这身材,早上战场了。”

我忙向她拜礼:“宁大将军。”

她不好意思抿起嘴,手忙脚乱地推着我出府门:“别胡说!快走快走!”

刚拉着她出门,迎面就碰上了老熟人云珩。

他磨磨蹭蹭又别扭的待在不远处,手里攥着什么物什。

我喊了一声,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下来,睁大了眼睛回头看我,张了张口却没出声,呆滞在原地。

等我走近了他才豁然开朗。

“你,你是……铃儿?怎么搞成这样?”

“有事儿,去给朋友撑场子。”我插着腰,自信地搓了下鼻子。

“仗义。”他说罢走上前,却见我背后还有一人,手里的东西滑进袖里,“这位是……”

“宁湘衣姐姐是琅锦阁的掌柜。”

“那想必这位就是你要帮的朋友了。你呀,就应该去当游侠,到处行侠仗义,济弱扶危。”

“我不做游侠不一样可以行侠仗义?”我回头看了眼笑眯眯的湘衣姐姐,心下感叹,她可真是比我还没心没肺。赶紧拉着她匆匆和云珩告别。

走时回头望了他一眼,那人伫立在不远处,本是神情漠然,见我看向他,立刻展颜朝我招手挥别。

想什么呢。

未时,昏昏欲睡的时辰,路上人不多,闲散客都聚在茶楼插科打诨,或是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下棋。琅锦阁自也没什么生意。

一进门,无人来招呼,柜上也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若是平日门庭若市,也不至于这时无人看守铺子。货品和钱财竟都不怕被贼盗走,这掌柜不是懒散就是心大。

“有人吗?”我咳了咳,粗声粗气地喊。

无人应答。

湘衣姐姐皱起眉头拉着我径直穿过一排排布匹和衣样,五颜六色摆挂在一起,有棉的丝的麻布的。最里面有个内阁,有薄纱帘遮着,应是存货的地方。

外头又开始下雨了,雨点越打越大,仿佛要把地给打穿才罢休。

湘衣姐姐立在内阁前好一会儿不吭声,久久凝视着薄纱帘,似要看穿这帘子。雨大风也急,一阵猛地灌进来,帘子被吹得半开,像一只癫狂的手拍打着旁边的墙壁。

“以前爹搬了货进来,我都偷偷挤在那些布料里睡觉,他总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后来他每次带我来铺子,都会给我买一串糖葫芦,叫我好好坐在小板凳上帮他看货,不要放小野猫进来。糖葫芦就算作我的报酬。”她说着又淡淡疏笑,似是回忆起了往日的点滴画面,“我那时还神气,有我看着从来没野猫跑来。现在才知道,哪有什么野猫,爹说的就是我啊。”

正说着从前,背后突然飞奔进来二人,被淋了个满头满身,狼狈地用手挡着发丝滴下的雨,嘴里还不忘臭骂:“这破天搞什么鬼!”迎面撞见我和湘衣姐姐呆滞在原地,双方面面相觑。

“嘿哟,有贵客!”

其中有个立马讪笑着跑来,看着是比另一个老练一些,“刚才去外面解手,这一会儿功夫,你瞧瞧,居然下了这么大雨,”他鞠着身子,“怠慢了贵客,”接着转头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和湘衣姐姐,呼了口气,清了清嗓,“您二位……可是给哪家主子来采买?”

“恩,随便瞧瞧。”湘衣姐姐冷冷道。

“看看你这有些什么好东西。”我跟着说。

我鼻子可比旁人灵光,那人身上分明沾染了浓茶香和糖糕味,在雨里一泡便越发浓了,竟还有脸说去解手,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

我捋了捋长胡须,斜眼看他,作趾高气扬状:“这是我们管事的。”

“诶诶,您好生瞧着,”他压低了身,手不停地招着远处,“这些都是前不久进的新花样。”

我这个门外汉自然看不懂这些料子的真假好坏,只跟在湘衣姐姐身后,瞧她紧皱着眉,用手捞起一块淡紫色的布,用指尖搓了搓,又凑近闻了闻,冷声道:“掌柜的,这是什么料子?”

“对啊,什么料子啊?”我皱着眉没好气地说。

面前这人一拍大腿,“这可不得了,是近些日子贵族人家最偏爱的蚕丝鸢锦缎,摸着就跟啥也没摸着一样,连着穿二十层都轻薄凉快,光下色泽鲜亮,跟彩霞一样。”

宁湘衣越听越不对劲,“这明明是混丝的花纱,颜色黯淡不透气,光下色泽寡淡,”湘衣姐姐揪着这布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掌柜的,你是真不懂还是睁眼说瞎话想糊弄谁呢?”

“糊弄我们是不是?”我叉腰道。

那人尴尬地咳了两声,向我们陪笑:“嗐,遇上行家了这不是,我老糊涂了,你瞧这这这,这定是记错了……客官还可以瞧瞧别的,咱开了好多年了,绝不可能砸自家招牌的……”

我跟在湘衣姐姐身侧,眼见着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像是憋了一肚子无明火,“这些,丝的标着麻,麻的说成锦,摆的杂乱无章,”她不理睬那人,几步走到另外一铺五彩斑斓的布前,捻了捻,手指尖竟染了一层色,“这便是雀金?我瞧着不像吧,掉色这么严重,扔河里恐怕河都被染成彩的了!每匹居然定四十两,你们良心被狗吃了?以次充好,价比天高,您这是要抢银子?也不怕亏心事做多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湘衣姐姐噼里啪啦骂了一大串,在场所有人都震在原地。我也被她怒不可遏的声音和拧皱在一起的脸吓得莫名心悸。

真想象不到她从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变成如今行事泼辣执着的女子,到底经历了多少。

每次有希望的时候,期盼已久的美满结局却被一次次打碎,还要拾起残局艰难前行。

成长至今,声音里透着冰冷,字字如霹雳不断,无形中似有千斤重量压着人,杀出一道威慑人心的气劲,老练却又沉稳。

可眼里却有水光流转,莹莹如月,一滴都不肯落下。

她,也不过是个姑娘家啊。

“客官可否告知您是哪家高门大户的管事?”那人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欲哭为泪,“您……您看您喜欢什么,给您少一半价钱,成吗?”

“我……我是……”湘衣姐姐的怒气渐渐消退了才知刚才实在太过莽撞,竟一气之下将错挑了个遍,现如今编不下去,只能眨巴眼睛求助我。

我立刻心领神会:“我们可是景府的人。”

她插着腰点点头,遂即一脸惊诧地转头看我。

那人竟长吁了一口气,眼神由惊惧转换成不屑,嘀咕着什么。

“呸,我当是什么,原来就是个破开茶馆的……这么嚣张……”

可被我全听见了,这时轮到我情绪激动了,跑上前就要跟他对峙。

“你个破卖布的说什么呢!”

他眉眼一横,气冲冲道:“你们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吧!怎么,茶馆没生意,气没处发来我们铺子撒泼是吧,不买就滚蛋,不然我可喊人了!”

“你——”

湘衣姐姐拉住我的衣袖,冲我摇摇头。“我们走。”

刚没走一步,就听到里屋什么响动,“轰”一声,又“哗啦”一下炸开。我抖了几下,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

湘衣姐姐先一步反应过来,快步冲去内阁,掀帘一看。

地上全是水,四周空空如也,中间摆着两只木箱,一只铜盆翻在地上,里面还有残留的水。

抬头见雨滴从屋顶一滴一滴渗进来,因今日雨大,雨水渗得很快,已差不多要连成线状,噼里啪啦落在堆着的木箱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猛地回头,眼里俱是愤恨。

“不就屋顶漏了么……真是……谁让你们跑进来的?”那个面相七扭八歪的丑人狠狞起眉,朝我们吐了口唾沫,“要你们来兴师问罪?给爷爷滚蛋!”

“屋顶漏了不知道修补吗?离这儿二里都不到的街上有四家铺子都是修屋子的,这点小漏洞一两银子就能修好,”她红着眼更咽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若是这雨不停,水漫出去的后果是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那人气急败坏,居然上手来扯湘衣姐姐的胡子。

她带着恨意的泪终是滚烫地落了下来,滑到下巴处给胡子也浸湿了,被他这么一扯,“嗞啦”一下像拔草一样揪了下来。

小厮站在后头目瞪口呆,那人也吓得一哆嗦。湘衣姐姐显然还不知道状况,正抬眼看着屋顶,摸了摸下巴。

她一转头回来,眼睛居然流下两道黑水……给那位着实吓得不轻,扯着嗓子喊见着鬼了!

呸,那不过是我给她描眼的墨汁。

后面那小厮揉了揉眼,指着我们过了好久才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你不是……”

糟了,可别不是认出我俩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把自己的胡子猛地扯下来往他脸上砸,顺手抄起铜盆扣在他头上,拉着湘衣姐姐就跑。

外头竟还在下着大雨,我们踩着了几个大水坑,鞋袜一下变得湿塌塌的,难受极了,脚踝处滋滋地痒。

毫不意外,我跟湘衣姐姐被淋成了落汤鸡。

可她居然还边跑边笑,笑声像铃串,徘徊在无人的街上。

这下轮到我见着鬼了。

回到府里,阿诺哥哥看着我们两个跟长发鬼一样跑进来,直接看呆了眼。

“你们赶紧回屋,我烧些热水一会儿就给你们送来!”

“知道啦!”

我大步在雨里跑着,全身的衣服都湿答答黏在身上,负担更重了,每一脚都在地上绽出一个大水花。

“多谢!”湘衣姐姐回头望了一眼,眉宇间尽是笑意。

我已经冷得牙齿咯咯作响了。

等跑回了屋子,推门竟一阵暖意。

奇怪,炭火居然烧着。我低头瞅了瞅,似乎是刚刚才开始烧。

来不及多想这些,我取了两块布来,和湘衣姐姐一块跪坐在炭火边擦头发哄衣服,暖融融的。

“湘衣姐姐,你刚才路上笑什么?”

她愣了一下,停了手上的动作,脸上绽出两个梨涡。

“我是庆幸遇到你们。”

我有些不知所措,又心疼起眼前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子。

她定是受了太多苦难,如今连这些事都觉得庆幸……

我定睛细看她,深凹的眼眶,扑闪扑闪的双睫,似又有了灵气。

“湘衣姐姐,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以前听话本的时候,就听得话本中的人物惩奸除恶快意恩仇,我也想向他们一样,这不,有人主动送上门,正好拿他们练手呢。”

她哈哈大笑起来:“你就会说大话。”

“我说真的,绝无虚言。”

“行,那就……谢谢铃儿大侠了!”她起身向我抱拳,我赶紧扶起她连道受不起,我俩笑作一团。

“热汤在后院给你们准备好了,一会儿洗完来厅里。”阿诺哥哥的脚步声走近了,轻敲了敲门,语气虽然平和温柔,却隐隐……有种憋着笑的感觉……

定是又笑我白日做梦当大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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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公子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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