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拾壹章 如意算盘
天外流云过,风依旧,时光不停。
在醉风谷周边最高的山峰——仙驻峰顶,此时却有两道身影迎风而立。
一着紫sè青衫,身形挺拔,俊逸潇洒。一着黑衫,体形清瘦,却挺立如松;相貌清秀俊雅,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也满是阳光活力。
这两人,却正是心xìng不羁的燕随心与从辛非妄折磨中解脱出来的褚博。
自三rì前,因燕随心来到谷中,知晓了个中缘由之后。辛非妄眼见将褚博直接炼毒已然事不可为,便在燕随心的jǐng告和端木藏泪的监督下,也就无比憋屈的用冰晶玉蟾为褚博用心医起毒来。
只是令三人失望的是,就是疗毒异兽冰晶玉蟾,在沾上褚博体内先天之毒不久,竟也于片刻间便被先天之毒侵蚀而亡,化解之毒却是连褚博体内先天之毒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着实令辛非妄既感惊异,又感心痛。惊异的是先天之毒不愧为万毒之最,诡异霸道如斯,而褚博竟也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褚博的体质同样令人倍感诡异莫测;心痛的却是自己千辛万苦寻得的冰晶玉蟾毫无建树,便因褚博而死于非命,这实令一心想褚博死于非命的辛非妄大感不值。
不过,辛非妄作为一代怪杰,终究不是险恶之人,且作为燕随心的至交,能到现在都没有被燕随心气死,心胸豁达也可见一般。盖因心中仇恨深刻,不免失了平常之心。如今既见褚博能在自己“三法齐施”之下,还能奄奄一息的活着,对褚博也不由心生佩服,暗叹褚博心智坚韧,生命力当真顽强。而且更能在如此年纪,身受先天之毒的折磨下,修炼至元婴境,虽不能说是天才,却也可见其不凡。再有燕随心和自己爱徒的监督。束手无策的辛非妄最终在无奈之下,确是放弃了将褚博炼毒的心思。之后更是用了自己的疗伤圣药为褚博固本培元,对褚博体内的先天之毒稍作压制,也算是对褚博这近一月被自己整治得生不如死的补偿。
只是如此,褚博一条命也已是被辛非妄治的快没了五六成,若不是褚博体质特殊,心智坚韧,又有强悍的“危天决”护身,加之燕随心的及时出现,说不得再过几rì,褚博可真就魂飞渺渺了。到时就算魂归离恨天,褚博都少不得要将辛非妄恨到千秋万世去。饶是辛非妄的用药之术通神,褚博也是在端木藏泪的细心照料下,足足养了三rì方才能下床活动。不想第二rì清晨,便被燕随心带到了此处。
清风寥寥,晨曦微暖。但见燕随心眼珠转动,片刻后说道:“这么说,师兄竟将‘危天决’全数传了给你。能令师兄如此看重,看来你这小子有些不同寻常啊。既如此,我也就帮一下师兄,为他指点你一下。你这小子也真不争气,修炼了《飘渺灵诀》都被老怪物抓了来,真是不中用。看好了。”说着身形骤动,竟是演练起了武学招式。
原来燕随心生xìng不羁,喜好游玩寻奇,虽然在危园地位崇高,却是少有时间呆在危园;也因为一些往事,多年来只是在神洲大6游荡,少有回去。心中却是对自己的师兄和危园挂念甚深。先前将褚博带到此处,便问起了危园的情况和褚博被擒至此的缘故。
褚博自是毫无隐瞒的述说了危园如今的情形和自己被擒的经过。只是进入幽涧秘境的事情,却是被褚博略了过去,没有原因,便似本能一般,褚博心中不愿将之说出口。不料燕随心听完后,稍作思索,竟是说出上面一番话来,却是令褚博喜出望外。随即目不转睛的凝神记忆起来。
要知道褚博自修真以来,将近四年时光一直勤修元力,至如今以十六岁年纪踏入元婴境界,比之寻常修真之士,元力修为自是高出了太多,只是褚博从未与他人交过手,自己却是不曾知晓。而唯一的一次出手,竟然就遇见了比自己高出好几个境界的辛非妄,莫名被其折磨了一番,着实打击到了褚博的自信心,彻底激了褚博好强的心xìng与对力量的渴望。如今能得常与高手较量的师叔传授,褚博心中当真是惊喜交迸,无异于喜从天降,自是专心领会了起来。
但见燕随心身随招动,辗转腾挪,身形飘忽灵动,流畅如风。招式舞动间,凌厉轻柔并重;步伐转动间,攻守行云流水,毫无漏洞破绽。手势或掌或拳,或爪或指,千变万化;腿忽弯忽直,曲协如意,变幻无方。直看的褚博眼花缭乱,饶是褚博心思活转灵敏,竟有一种无从着手的无力之感。暗想自己这师叔是不是不会传授,这般奇快变幻,可让人如何领会?难不成是考较我么?当下好胜心起,想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如意,越凝神记忆起来。
不想随后燕随心越演越快,招式变幻迅捷如电,身形闪动飘渺若鹜,苦了褚博竭力记忆,终是落了节奏,直暗骂燕随心太不厚道,就算考较自己,也没这般考较法啊。
而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燕随心的身法招式竟如变换了千百种一般,当真是极尽奇变之能事。待得燕随心收招定身,面sè自然,便似使出这千百种身法毫不费力一般,确是令褚博大为钦佩。而后便听燕随心问道:“你可看出了什么?”
褚博闻言,心下倍是郁闷,想你这么快,除了好看,我又能看出什么?随口说道:“好看!快!飘渺!记不住。你肯定练得爽了。”最后一句却是只在心里念叨,褚博可不敢说出口来。
不料燕随心听了,竟是面露得瑟之意,笑着说道:“你这小子眼光倒真是不赖!只是这脑袋瓜子却和我师兄一般,缺点灵光。你说的对,却也不对。想天下武学唯快不破,这是一个道理,但其中却有一个漏洞,那便是遇见比你高许多的对手,人家只守不攻,待得你快尽力竭,那你不是惨了?你说是不是?所以武学之道,除了快之外,还得要诡。要知道高手比斗,非死即伤,有时候力道控制会不由自主,所以一切务必以击败对手为要,务必使自己成为主导方可。不然让人家掌握主动,你可不就有好受的了?所以你说快、飘渺,确是不错。”
褚博闻听,心下一震,想自己从不涉入江湖,于这般非死即伤、主动被动之差别,可从未想到过。若是以自己想象中的与同门交手绝不致有生命威胁的心态以后闯荡,还不得被人家欺凌到死?辛非妄给自己的折磨可是实实在在的教训。不由得心中波澜起伏,点头称是。刚yù说“师叔说的不错!”,却见燕随心摇头晃脑一副朽木难雕的表情道:“至于不对,却是你为何要记住呢?要知道招式终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难不成你与人打架还得经过排练方才动手?况且这世间又哪有无敌的招式?对敌之际,若是拘泥于招式,碰上高手,你便已经落了下乘,还谈何击败?所以,武学之道除了快诡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这灵动见机。不管你怎么出手,只要能击败对手,那便是好招、绝招。这道理你可要谨记。再者,其他修真之士与人交手,因功法缘故,元力运转脱不出奇经八脉、十二经脉的范畴,还得考虑元力的消耗,便是我这般修为,不管他功法如何强大,炼化元力的度如何强横,却也总有力尽之时。而咱们的《飘渺灵诀》甚为奇异,元力运转路线也是与其他修真法诀迥异,虽然修炼条件苛刻无比,但一经修炼,只要经脉撑得住,因为如无数shè线旋转的缘故,便不用考虑元力耗竭的问题,可说是大占便宜。所以,你只需记着随机而动,击败对手便可,管他什么奇招妙招!而这,也便是《飘渺灵诀》的真意,着重便在这飘渺机灵,不致拘泥束缚。你可能明白!”
褚博听了,自是大为受教,忙诚心说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叔指点!”
却听燕随心不耐地说道:“别什么师叔不师叔的,听着不顺,你就和泪儿一般叫我吧。这些感谢的俗语你也少说,还不如来点实际的干脆。”说着眼睛一眯,面露诡秘的笑说道:“我看泪儿对你很上心啊,改天你想办法让她将老怪物的玉净琉璃酒骗来一瓶半瓶的,我就好好教你几手。要知道《飘渺灵诀》虽然讲究飘渺机灵,但没到一定境界,还是要懂一些招式的。所谓高山起于垒土,武学一道也是这般,也是从有招到无招的境界,其间需要自己领悟提升。若你能学去我一身绝学,以后你闯荡修真界,可是容易得多了。怎么样?这交易划算吧,你什么都不用出,只让泪儿将老怪物的宝贝拿了给我,就能得我一身绝学,绝对的赚大了。就是老怪物的师妹太也可恨,好好得给老怪物留什么玉心腰带?搞得老怪物将好宝贝一个劲的存到那里面去,系在身上就没放下来过,老子想偷都没地方下手!哼!怎么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这一来,褚博笑了,却是苦笑,既郁闷又无奈。心想明明是你自己要指点我,现在却反过来要让我骗人家偷东西给你,你才给教,这弯转的,可真是快得直追流星的度了,怎么就没把你转晕呢?褚博心中自是不愿去欺骗端木藏泪,虽然以褚博的猜测,要是自己去骗,按端木藏泪那天真善良的xìng格,说不准还真会去骗自己师傅去。当下便是苦笑道:“燕叔叔,这我可做不到。你不传授那也算了,反正我回去师傅也会教我。”
燕随心一听大怒,骂道:“真没出息,连个女孩都不敢骗,活着还能干什么?我师兄又没习练《飘渺灵诀》,他怎么教你?若不是想着师兄对你这般看重,传授了你‘危天决’,早就将你交给老怪物炼毒了,哪来这么多废话。真不知道感恩图报。你知道我说这么多话得费多大jīng力么?这么多字说出来你总得给点出口费吧!”
褚博闻言,真是彻底无语了,感情自己这师叔的无赖是到一定境界了。不由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而燕随心看到褚博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衰样,也颓然了,悲叹一声“孺子不可教”之后,便也不再提此事,却是继续向褚博传授了起来。
原来自知自己师兄将“危天决”传授了褚博后,燕随心隐约便已猜测到一些东西,想褚博于自己师兄定然十分看重,被寄予厚望。自己师兄只是修习了《天心诀》,迟早也得将自己叫去给褚博指点《飘渺灵诀》,便想着在醉风谷先传授了,也不必去危园见自己的师兄了。又想到端木藏泪对褚博的态度很是上心,想其中定有猫腻,便想着撺掇褚博去骗端木藏泪拿辛非妄的宝贝。
要知道辛非妄号称“毒医圣手”,医术通神,许多年来或为别人看病,或自己偷抢骗搜,当真是收集了诸多宝贝。便如玉净琉璃酒,便是以天地间七十二种奇药中排名第二十九的玉净果和第三十七的琉璃草胆再配以多种灵药酿制而成,有洗筋伐髓,令人脱胎换骨的奇效,就辛非妄也是只酿造出了六瓶。曾经给过燕随心一瓶,令燕随心大为受益,竟就从此惦记上了。只是“毒医圣手”的抠门程度实令后世文豪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都为之汗颜,不论燕随心如何好说歹说,辛非妄就是不再给燕随心一滴。在燕随心想来这酒是不是还有能够再生的能力,可以生酒,让辛非妄这抠不死的守得这般严密。如今知道辛非妄对自己的徒儿分外依从,又见端木藏泪对褚博不怀“好意”,心思一转,便想令褚博去骗端木藏泪拿宝贝。不想褚博竟是这般“不懂变通、不知好歹”,自己一番“好言”相劝,褚博只是无动于衷,毫无同道中人的意识,当真令燕随心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