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没有哪一次不是坚定地相信
「请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绝不能死!」陶林看过这么多生命的脆弱,从没有一次是这样撕心裂肺。
「我求求你活下来吧……」陶林呢喃着、祈祷着,看着一群急救医生环绕着那个已经晕厥的躯体,他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一句反复出现的话。
「病人的心跳有起色,抓紧时间,他的求生意志很强!」医生掷地有声地呐喊道。
余子江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他不舍得离开自己热爱的工作、不舍得离开亲人朋友、也不舍得这片令自己浑身是伤的土地。
他强撑着自己的意识,仿佛一个屏息走在悬崖边缘的求生者。
「备有足量血袋的急救车已经到轮渡码头了,所有的通道都开了绿灯。」在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焦急地汇报。
陶林不敢看表,心里却情不自禁地开始计时。
船飞快地穿越岛屿与陆地之间的海洋,两侧飞溅起的白色浪花,仿佛牵连生命的白色丝带。
快一点!再快一点!血在流淌,命在流逝……
轮船靠岸,太阳初升,海平面上的天空也染成了一整片鲜红。浑身是血的余子江躺在担架上,被医生们逆着初生的阳光推上急救车。
光照在他的身上,快让人分不清他躯体上的红到底是新生的阳光,还是滚烫的鲜血。
「快!救命!」医生呐喊着。
警笛的呜鸣与救护车的响亮声音交织的,响彻城市这冷清的破晓之时。
陶林跟着急救车去了医院,眼看着余子江最后被推进急救手术室里。
他被拦在急救室门外,重重地深吸一大口气来。
陶林身上沾着余子江留下的血,他也来不及到厕所洗掉它。此刻陶林哪里也不想去,就等在手术室门口,祈祷着里头传来能传来好消息。
他猛一回头,透过一楼的窗台,看到天边已经勃然升起的太阳。
那么绚烂,那么宏伟,却也如此地安静……
陶林忽然想起,余子江的身上有那么多伤啊,都是为了换取r城这每一天都无比绚丽而宁静的日出。
「叮——叮——」这时陶林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他顾不上满手的血,掏出手机往屏幕上看了一眼,竟然是莫时秋打来的电话。
陶林二话不说接起这通电话,手捂着额头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这样能更好地听从领导的安排。
「顾繁森落网了。」下一秒,陶林听到莫时秋言简意赅的通知。
「岛上的所有人,都被我们控制住了。」
陶林捧着手机,如同雕塑一样愣在原地。
赢了,彻底赢了!
他说不出话来,脑子像是卡壳了一样,缓慢地处理着信息。
陶林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周围的警员看到他无声地哭笑着,缓缓跪倒在手术室的门口。
他满身沾着余子江的血,迎接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那是最富情感的下跪,为了这一天,第一刑侦支队已经连续奋战了五个多月,从黑夜到白昼,冬季到春季,太多时间、精力还有鲜血奉献在这里。
好在这个结局对得起所有人的付出。
「余子江怎么样了陶林?我听说他……」莫时秋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第一次说这句话时,电话那头一点反应也没有,莫时秋差点以为陶林已经挂掉了电话。
直到莫时秋对着电话听筒「喂喂喂」地喊了好几次,才重新听到陶林的声音传来。
「会没事的。」他声音沙哑。
「你放心,医院调配的是最好的人力物力,你要相信余子江,他一定能撑住的。」莫时秋安慰道。
「我没有哪一次,是不相信他的。」陶林哽咽地回答。
「先不要通知他的父母,也不要把他受伤急救的事情告诉秦幺,这里我来处理。」陶林赶忙收起自己的狼狈,他一捂脸颊,故作冷静地说。
他不想带着崩溃的情绪面对余子江的亲人朋友,兄长面临危险,陶林要做这个家最坚强的城墙。
「明白。你要相信医生,我把这群罪犯押回警局,我就到医院看你们。」莫时秋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忙,就先挂掉了电话。..
随着任务结束,越来越多人知道余子江受伤的事儿。余子江平时在警局里就是一个人人喜欢的家伙,这消息一传开,即使没有参加收网任务的同伴,也赶快赶来医院守候余子江。
医院大厅聚集的警员越来越多,一些暂时没有工作的医生也被这情绪干扰,也到大厅来等候着急救室里的消息。
陈蕊和章韵跟着急匆匆地跑来了,她们挤不过人群,却能从缝隙里看到浑身鲜红,脸色苍白陶林。
这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这场手术持续的时间非常久,直到太阳完全破晓,天空被完全点亮,透出仿佛能一眼望穿宇宙的蓝。
「咔哒」一声。
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从里头走来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
「医生!怎么样了!」陶林还没有开口,就有人着急地问。
「病人度过危险期了!」屏息一秒过后,急救室门口传来了一声兴奋的惊呼。
所有人愣着,声音通过神经传进大脑的一瞬,时间好像是停顿了几秒,忽然之间,门外聚集的警察与医生一声激动的欢呼,整个大厅掌声雷动......
这时刻,恐怕只有陶林哭了——他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像是一个终于找到家喜极而泣的孩子。
「谢谢……谢谢你们……」他不停地呢喃着,和其他人仿佛两个世界。
最终的胜利,永远都属于正义。
余子江昏睡了很久,他只觉得自己蜷缩在一个黑暗无光的世界里。他没有知觉,没有痛感,大脑只有一片空白。
可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有人在等他回家。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看到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听到窗外有隐隐约约的鸟鸣。
然后他艰难地扭转脖子,看向病床周围,目光一下就与凳子上坐着的陶林对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