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也多情 之4 槐医天的往事
江湖也多情之4槐医天的往事
文/风一样的爱恋
青梅入梦,岁月初知冷暖;
竹马成歌,流年饱历辛酸。
我是槐医天。
我自幼在神医谷长大,师父是号称“敢抢阎罗勾上鬼,能招彼岸寿终魂”的苏艺能。
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我五岁的时候,师父有了唯一的女儿,苏依拉。
小时候的依拉就已经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粉妆玉琢,伶俐乖巧,师父师娘视若掌上明珠。
师父不仅教我和依拉学医,还教我们练剑。
白天我和依拉一起学习医术。黄昏的时候我们在树林里练剑,身边清风竹影,鸟语花香,夕阳的余晖在枝叶间破碎地洒进来,依拉的身影飘逸,衣袂翻飞。一套梅花剑法渐渐练得出神入化。
十二招梅花剑法使完的时候,依拉总会轻巧地落在我面前,笑盈盈看着我,等待我夸奖她。
剑气带起的树叶纷飞,如蝴蝶般纷纷落在她的肩上、她的脚下、我的心上。
像所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孩子一样,我和依拉在神医谷度过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我和依拉渐渐长大,依拉越出落得亭亭玉立,一举一动都惹人怜爱。
一天,依拉问我:“师兄,你可知帝休花吗?”
我还真不知道,所以一时无语。
依拉开心得拍拍手笑道:“哈,原来师兄也有不知道的?”,然后得意的说“帝休花,也叫不愁木,长在少室山,《山海经》里记载过,食之令人忘忧。师兄,这花可好,要是咱们找了来,就再也不怕有烦心的事情了!”
我看着依拉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逗她:“何必帝休花,师妹你现在又会有什么烦心事?”
依拉撇撇小嘴道:“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我笑了笑,不以为然。
过了几天师父让我随他去雪剑山庄去参加武林大会,却不肯带依拉去。依拉无奈,只得委委屈屈送我们出谷。我没想到的是,这一走,改变了我和师父和依拉的一生。
雪剑山庄的武林大会,三年一度,是江湖人士成名的好机会。无数有名气无名气的英雄侠士在那里比武,伤亡难免,这也正是雪剑山庄一定要请师父赴会的原因。
但是师父却并不是会医治每一个受伤的人士。师父对我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十恶不赦之辈是绝对不能救治的。今rì你救他一命,来rì他伤好了又去杀人放火,我们救人就反而成了害人了。”
所以当三清帮的帮主水无欢被怪侠不三不四打碎了全身骨头的时候,师父是无论如何不肯施以援手。眼睁睁看着水无欢死去。
三清帮的二当家水无情、三当家水无意红着眼睛抬了水无欢的尸体走了,我一生也忘不了他们仇恨的眼神。
为期十天的武林大会不会因一个人的生死而停止,第三天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或许美丽不足以形容她的风采,用美好来形容她更贴切。当时上台的是“八卦游龙”龙四海。那时候龙四海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一柄游龙剑使得炉火纯青。她飘然跃在比武台上应战的时候,我听见台下响起一片赞叹声盛赞她的美丽。
但是一个女子再怎么美丽站在比武台上也是要比武的,照规矩,龙四海抱拳通报姓名:“在下孟尝楼楼主龙四海,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也抱拳答道:“小女子沧月,请赐教!”声音清冷,语气淡然。再不多话,手中长剑递出如疾风暴雨,龙四海不敢怠慢忙忙接招,二人便打斗起来。
我在台下看得分明,觉得沧月的剑法虽然既快且急却并不高明,只怕用不几招便会落败。
果不其然,十几招过后,已经险象环生,龙四海手下毫不留情,招招逼人。忽地大喝一声“情寄梅花月、梦托燕子云!”刷刷两剑递出,一片银光闪烁,只听沧月惊呼一声,长剑震飞,跌坐在地,右臂已然被刺伤,鲜血直流而下。
龙四海忙忙收剑抱拳道:“沧月姑娘,刀剑无眼,在下多有得罪!请姑娘莫怪。”
沧月微微点头并不答话,自有人上前扶起她带到我师父面前,请师父医治。
师父仔细帮她敷药包扎,我在一旁看着暗暗心惊,她的右臂伤口有三寸多长,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脸sè已经很苍白,两排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却并不吭一声。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我身上,我看见沧月的眸子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
我忽然觉得自己一头跌落在这一潭湖水中,迷失了方向。
如同着了迷,此后的几天我不再关注武林大会,寸步不离沧月的左右。
我在沧月的眼睛里看见喜悦、看见甜蜜、看见缠绵爱意。
大多时候我们彼此对视,笑而不语。
师父把一切尽收眼底,并没有责备我,因为沧月是那么美好的女子。
我没想到依拉会偷偷溜出神医谷出现在武林大会。
师父狠狠训了她几句,但是依拉并不在意,笑嘻嘻看向我。然后看见我身边的沧月,笑容渐渐落下。
我忽略了依拉失望的目光。我的眼中只看见沧月笑靥如花。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武林大会结束。临别前,沧月与我依依不舍,说好她回家先告诉父母,然后待我去求亲,我满心欢喜。沧月又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说道:“医天,承蒙三槐居士为我治伤,无以答谢。这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华佗秘笈,里面有麻沸散配方,本想亲自送给居士,素知居士高风亮节,只怕不肯接受,烦你转赠。”我欣然应允。
把册子呈给师父的时候,师父果然不肯接受,怪我不该要别人的东西。我只得笑笑说:“沧月不是别人,这是她一番心意,师父就收下吧!”
师父看着我,无奈的点点头接过去,顺手翻阅。眼神渐渐泛起光彩,一页一页翻下去。册子残旧,偶有书页粘连,师父用手指沾唾液小心捻开。
师父的脸sè忽然变得怪异,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我不知所以,忙伸手扶住师父。师父的眼睛惊异的看向我背后。一柄长剑自我身侧递出,刺进师父的胸口。回头,我看见面无表情的沧月。她的剑尖正在滴血。
师父倒在地上,血,染红了他月白sè的长衫。
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景象,不敢相信师父死在沧月的剑下。傻傻立在当地。
“沧月,沧月,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悲从中来,声音哽咽。
“因为,”沧月的声音仿佛来自冰川一样寒冷,“因为我的父亲,叫做水无欢。”
我忽然呆若木鸡。原来沧月是水无欢的女儿,水无欢因我师父不肯医治而死,水沧月便故意在武林大会上与龙四海比剑受伤,借此接近我师父。而我的愚昧更是被沧月加以利用,册子上涂有无sè无味的毒,借用我的手送给师父。师父因此失去生命。我呆呆地望着沧月,沧月的眸子依旧深如潭水。
直到依拉出现,双手握剑,红着眼睛死命的向沧月劈去。
但是只用了一招,沧月的剑尖就抵住了依拉的脖子,沧月的眼神冰冷如铁,只要手轻轻往前一送,依拉就要像师父一样倒在她的剑下。
我慌忙大叫:“沧月!沧月!你不要伤她!不要伤她!”
沧月沉默了一下,剑慢慢收回去,冷冷说道:“你走吧,回你的神医谷去,再也不要出来。”
依拉脸sè苍白如纸,凄然望了我一眼,眼中无限悲伤、怨恨,转身离去,身影单薄,脚步踉跄,我忽然心头一阵疼痛,跌坐在地。
沧月过来握住我的手,放低了声音说:“医天,我父亲的死,我不怪你;你师父的死,你也别怪我。我虽然是利用了你,但我对你的心,你总该知道。我们一起走,离开江湖,去过无忧无虑的rì子,好吗?”
我静静地看着沧月,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然后轻轻抽出手,背过身道:“你杀了我吧,沧月,我永不能跟你在一起。你杀了我。我打不过你,也不必再动手。”
良久,我听见沧月幽幽地说:“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医天,你又怎会不懂……”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我转过头,看见沧月慢慢倒下,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她的剑,划过的是自己的脖子。
我对着死去的师父和死去的沧月,泣不成声。
回到神医谷的时候,我没见到依拉。只见到依拉留下的一张香笺:“勿须烦恼,来年弱水填沧海;必起雄心,久后倚天斩昆仑。”
依拉就这样离开了神医谷,从此音信全无。
不久,师娘也郁郁而终,我把师娘与师父合葬在一起,从此一个人孤单守在神医谷。
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一个叫做帝休花的门派,我知道,这一定是苏依拉,我去找她几次,她始终避而不见,我知道她是不肯原谅我,意冷心灰之余,我回到神医谷,不理世事。
我常常想起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练剑的rì子,想起小师妹得意地对我说:“帝休花,也叫不愁木,长在少室山,《山海经》里记载过,食之令人忘忧。”
帝休花,食之令人忘忧。依拉,你真的无忧了吗?真的把我忘了吗?
我忽然泪流满面。那一年,依拉十五岁,我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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