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童话

第7章 童话

第7章童话

入夜,景寿宫。

叶倾怀单穿一件中衣,外面披着一件黑缎的袍子,她坐在塌边,看着手里的诏书出着神。

她这副模样已有一个时辰了。

所幸夜已深,芳华姑姑和李保全都已睡下,只剩下几个小太监守在殿外。若是芳华姑姑和李保全在,必要在她耳边唠叨些保重龙体的话。

她手中的诏书是顾世海在大理寺草拟的,下午由内阁送了上来。上面写着王立松的罪行和三司会审的庭审结果,只差皇帝的一方玺印,就可以将王立松革职流放的决策诏告朝野了。

这个印她必须得盖。纵然她心知肚明这场三司会审有多荒谬。

叶倾怀虽然向来无心朝政,但毕竟是生在皇家长在皇家的孩子,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培养了她敏锐的政治嗅觉,女扮男装瞒天过海的成长经历更是养成了她谨慎的性子。

如今的朝局与她所以为的大相径庭,更可怕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这潭水有多深。

但局势只会比她能想到的更艰难。顾世海能当着她与一众朝臣的面上演一出指鹿为马,足见这个朝堂早就不姓叶,而是姓顾了。

或许朝中尚有几个忠君直言的硬骨头,可如今的局势下,他们也发不出声,叶倾怀也不愿让他们此时站出来发声。他们此时站出来,不过是徒增几个“李文清”罢了。

顾世海在朝中的声望,是在壬申之乱中树立起来的。

壬申之乱中,禁军统领受到了大皇子的鼓动发动宫变,太子以保皇为名调动京畿九门卫杀入宫中镇压叛乱,大皇子党与太子党通宵厮杀,最后大皇子党尽数伏诛。然而,让老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子并不是来清君侧的,剿灭了叛军的太子掉转矛头,将手中染血的剑指向了皇位上的父亲。

若非时任刑部侍郎的顾世海带着刑部缉查司的几十名巡捕死战不退,力保皇帝,只怕顺平帝早已死在自己儿子的剑下了。

顾世海自此一战成名。

听说那一日夕阳染血,年逾不惑的顾世海手持长刀立于太和殿外,身中数箭,满身血污,却犹如战神般屹立不倒。他面对十倍于他的敌人毫无惧色,大喝道:“鹰巢飞将顾世海在此,尔等蛇鼠胆敢寸进,必身首异处!”竟将敌人喝得一时无人敢于上前。

壬申之乱后,顺平帝感念顾世海护驾有功,对他颇为赏识和倚重,短短一年间便将礼部、刑部、兵部都交到了他手中,甚至在殡天之际还钦点了他作为辅政大臣扶保幼帝。

顾世海升官之快,可谓是一步登天,纵观大景两百年历史也无人能出其右。

而对于这位次辅,叶倾怀也一向是信任有加,敬仰有余。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的认可和托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壬申之乱中顾世海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实在是令人唏嘘,叶倾怀虽是女儿家,却也不禁为他的胆魄所折服。

所以,时至今日,她怎么也想不通,昔日舍生取义的大英雄,是怎么变成翻云覆雨的窃国者的。

“权力真的有这么可怕吗?”叶倾怀不禁喃喃自语道。

叶倾怀想起顺平帝驾崩前,曾警示过她,朝臣就如同弓弦,用得再顺手,用久了也得换掉。因为权力会腐蚀人的内心,让人的内心变得松弛。

她看着手中的诏书,诏书上一笔一划都出自顾世海笔下,铁画银钩,遒劲有力,一看便是出自武家之手。顾世海的内心,当真也已变得松弛了吗?

她不知道。

叶倾怀将那张诏书合了起来,起身放到了书案上。她并不打算盖印,至少今天不打算。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低头退怯,做一个权臣手中的提线傀儡,一辈子退居在这后宫的方寸之地里。她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朝局一个转变的机会。

她要去找王立松,无论死活,只要能在这纸诏书发告前找到他,那么万事皆有可为。

但这谈何容易?王立松是一切的症结所在,顾世海势必会将他关在最隐秘的地方。以叶倾怀一己之力,就算掘地三尺,恐怕也难觅得半点踪迹。

她需要人手。

但她毕竟才刚刚亲政,朝中多是父亲留下的老臣,并没有她自己的近臣。不说前朝,便是在后宫中,她所能信之人也寥寥无几。

她手中能用的棋太少了。叶倾怀有些懊恼。枉她在位两年,却是虚度光阴毫无建树,还自以为朝野太平,是君臣互信的局面。其实她不过是豢养在皇宫里的一个宠物,所见所闻都是旁人刻意编织给她看的童话罢了。

也是,若是朝中当真都是忠君之士,君臣一心,大景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亡了?

只是她总把目光放在陆宴尘身上,一心怨他恨他,觉得是他亡了大景,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近在眼前的朝堂里有多少隐患。

若大景朝野清明,兵强马壮,又何惧叛军?

她想起前世临死前她曾执着地要问陆晏尘一句,在他的心里,自己可是当真如他檄文中所写那般昏聩不堪。而陆晏尘的回答也言犹在耳。

“自古以来,只有被推翻的昏君,没有被推翻的明君。”

或许,在陆晏尘眼中,彼时的自己当真是忠奸不辨的昏君吧。

想到这儿,叶倾怀心中升起了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若是陆宴尘所言非虚,当真是对她这个皇帝寄望颇深,那他后来起事,该不会因为见她昏庸无能,所以大失所望,才要逼宫让她退位吧?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叶倾怀否定的。叛乱是何等大事,怎么可能因为这么可笑儿戏的理由?

念及陆宴尘叛乱的由头,叶倾怀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

前世的顾世海,也是死在陆宴尘手中,甚至可以说,顾世海正是陆宴尘起义的导火索。

前世陆宴尘回乡丁忧后,叶倾怀女子身份走漏,而后过了不久从允州传来消息说顾世海的长子带兵出征北狄时在允州遭袭,同行十几侍从无一生还,犯案者正是在允州丁忧的陆宴尘。

陆宴尘杀了朝廷命官,横竖都是一死,索性举起了反旗。顾世海因痛失爱子,对他深恶痛绝,几番主动请缨,均被朝臣以大局为重拦了下来。然而,最后陆宴尘杀到盛京城下,顾世海力战不降,还是死在了陆宴尘手中。

当年看到允州送来的呈报时,叶倾怀的震惊犹如今日会审之时。她怎么也想象不出儒雅斯文的陆宴尘拿刀的模样,不仅拿了刀,还一口气杀了十几人,杀的还是当朝次辅的长子。

是什么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饱学之士提起了刀,犯上杀人的?

叶倾怀不知道。

但她知道,陆宴尘一定不是和顾世海一条船上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顾世海的事上,陆宴尘或许是可用之人。

叶倾怀决定试探一下陆宴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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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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