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逃亡后的逃亡
方夏依稀记得小时候,厌倦了小人书和玻璃球的自己终于将眼光瞄上了自家的书架。
《西游记》、《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三侠五义》……那一排又一排的古典演义小说让年幼的方夏不知道选择那一本。最后他随手抽出了一本《说岳》,其后,高宠连挑十一辆铁滑车的无双勇力,杨再兴误入小商河的不甚唏嘘,书中人物的命运让人方夏为之叹息。虽然方夏之后看过无数的演义小说,但对于一个有潜质成为宅男的风sao人士来说,第一次总是记忆深刻的,不管那是什么样xìng质的第一次。方夏总是不断的翻看那套《说岳》,一遍又一遍,尽管里面的情节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方夏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rì会成为曹cao,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将一切与三国有关的书一字一顿的背下来,而不去理会那个什么牢子的《说岳》、岳爷or岳家军……
然而正如某歌唱的那样,“时光不能倒退,人生不能后悔”,方夏永远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夹着本《三国志》或者《三国演义》什么的仔细推敲研究,因此他完全不记得或者不知道在三国演义的十六回或是三国志的魏书武帝纪中都对这次宛城之变的后续记载,那就是张绣会引兵再次袭击,而英明神武的魏武帝,会毫不犹豫的予以痛击。
当jīng锐的西凉骑兵分为两路杀过来的时候,方夏并不能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提剑奋战,甚至连且战且退都做不到。要知道,曹cao是个杰出的军事家,或许还是个强大的战士,而他不是。
从来也没有参加过战争的方夏并不清楚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主将的表现对部队具有多大的影响;他同样不能明白的,是在这些青州兵眼中,曹cao这个身份又意味着什么。
毕竟,五年前一穷二白仅仅靠着两张嘴皮子就忽悠到3o余万青州黄巾军以及随军男女老幼眷属1oo余万人投降的并不是他方夏。而在历史上,当那个曹cao病死后,青州兵竟然擅击鼓相引去,自行决定解甲归田,连曹cao的接班人曹丕都无可奈何的传令各地对返乡的青州兵给予款待。可以说,这样的一支队伍,完全是因为曹cao个人的魅力而存于世的。
方夏只是轻轻的搂着和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想着刚刚那场跌宕起伏的死里逃生,那个将生存机会让给自己的便宜儿子,感受着生与乱世的不易、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或者考虑着未来的何去何从。以他这种个xìng,也许他更应该穿越到某个类似欧洲中世纪去,做一个多愁善感的吟游诗人,而不是杀伐决断的曹阿瞒吧。
当然,青州兵们并不能明白这些,他们只看见自己的主公——那个曾经给过他们无数承诺的男人,在敌人杀到面前的时刻依旧还环抱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神游太虚,抑或木然的环顾四周。
也许在刚才,就在西凉兵到来的前一刻,他们还在笑嘻嘻的私下讨论着主公的风1iu不羁,甚至带着一丝丝的艳羡。但现在,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风1iu不羁的主公,而是一个能够像以往那样鹰视狼步,拔剑四顾,引领他们走向胜利的主帅。在他们看来,曹公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当然,方夏不是。
人在不顺利的时段总会想起不顺利的事情,就好像他们在幸福的时刻也会不由自主的憧憬未来一样。
青州兵再一次想起了刚刚,正在劫掠四方做着无本买卖的自己,本可以又一个相当幸福的夜晚,就好像当年跟着天公将军出来混的时候那样。然而一切也就在那个时候,一同从许都过来的弟兄扬起了屠刀,接下里就是无缘无故的厮杀。蓦然间,他们感觉这个世界都透出一股昏暗的味道,一如挥舞着马刀砍杀过来的西凉兵。
一边是主将一马当先、存必死之心的西凉铁骑,一边是主将心存惘然、且士气低落的青州步卒,这本就是一场不需要验证就能得到结果的对战。
即便夏侯惇挺枪纵马,耀武扬威;即便许褚立于方夏身前,手下无一合之敌;即便乐进一骑马一口刀,展现出完全不符合他身形的极度狂野;即便李典挥舞长枪,一如他的搭档,展现出与那张幼.齿的娃娃脸反差极大的凶悍;当然,还有典韦,这个带着邹夫人从千军万马中杀回来的猛汉,虽然全身上下几乎涂满了外伤药,此刻却再一次jīng神抖擞的出现在方夏的身边,挥舞着双戟,守护着自己的主公,以及主公身后那迎风翻卷的牙门旗……
如果对手不是久经沙场的西凉jīng锐铁骑的话,如果这支部队不是青州兵的话,如果曹cao不在这支部队的话,那么他们的武勇或许能够带给手下的士卒足够的勇气。但事实上,西凉兵的jīng锐早在董卓进军洛阳之后就得到了体现,而作为主公,曹cao的表现十足真金的演绎了什么叫着毫不相干的路人甲。在这个战阵不分,军制不畅的乱世三国,这个主将的表现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争走向的年代。不管夏侯惇他们如何的武勇,但几个不属于主帅的猛将终究无法鼓舞起全军本就懈怠的士气,也无法左右一场本就没什么胜算的战斗的导向。他们能做的,只有以骁勇为自己,最多是身边的人谋取一小片生存的空间。剩下的,就只是骑兵对步兵的突击,西凉兵对青州兵一面倒的屠杀。
“主公,快走!”眼见事不可为,几员大将终究喊出了这句振聋聩的经典台词。
“这不是大耳的专属台词?”反应迟钝的方夏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战场,却不得不苦涩的再次掉转马头。
——逃亡之后的又一次逃亡么?我果然不适合战争年代啊。
也正是因为主帅和武将们的撤退,本就人心惶惶的青州兵再无战意。除了少数天xìng凶悍的士卒,战场上再无反抗力量。当然,这些不怕死的好汉很快就被西凉兵围杀。
“杀!”眼看着到这个时候曹cao还不规不矩的将手扶在叔婶的腰间,张绣目眦yù裂,一马当先的追了上去,尾随其后的是数百张绣的私人亲卫,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西凉骑兵,他们汇聚成一股可怕的洪流,践踏着地上战败者的尸,并试图摧毁一切阻挡他们前进的东西。
看着身后那骇人的声势,典韦知道必须有人留下来断后。作为帐前都尉,他义不容辞。
“主公!”他再一次唤了一声那个气质孑然的男人,即便今天的他看起来和平rì里有太多的不一样。也许曹昂的死对主公打击太大了吧,毕竟在某个十年的断档里,除了曹昂和那个早夭的孩子,曹家再无所出,主公已经开始栽培这个努力的孩子,也大致决定了接班人。只是……
也许这些并不是自己该考虑的吧,也许过了今夜,自己还能不能再次守卫在主公身边都是未知数吧。
想到这典韦有些怅然,这不是像他这样粗犷的人该有的情绪,也不是一个征战沙场负责断后的人该有的,所以他很快将这股怅然抛到了脑后。看了看主公身边许褚,同为虎卫军的统领,他们之间切磋了也不止一次了,对于他的身手自己也是很放心的,主公的安危rì后就交给他守护了吧。
这个身长八尺的丑汉跳下马来,将方夏刚赐给他没多久的绝影送到了许褚的手中,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手,就一言不的转身迈着阔步走开。八十斤重的双铁戟负在身后,兀自还滴着属于敌人的尚未凝结的鲜血,显得格外的豪迈。
——“来吧,西凉的兔崽子么!”
“此等畅快之事岂能由典兄独享,文谦好歹也曾做过帐前吏,让我也随典兄一块断后吧。元让、仲康、曼城,主公就交给你们了。”乐进拍了拍马,也扬刀杀了回去。
刹那间,方夏只觉着眼角一阵酸胀,他又一次想起了曹昂,那个纵身跳马的便宜儿子。忽然间,他有些痛恨自己不是项少龙。或者更**裸的说,他痛恨自己没有胆sè。他只是一个宅男,所以,他只能悄悄的抬起手,默默的将眼角的泪拭去,然后轻轻的拍了拍马。
“你!”邹夫人突然转过来的脸吓了方夏一跳,被这个像极了苏菲.玛索的女人看着,方夏似乎有些不自然,不由小声解释了一句——“看什么?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沙子么?!”邹夫人很快背过了头,只是那一瞬间的表情,让方夏觉着有些古怪。不过,现在的方夏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即便他是个多愁善感的宅男。
因为身后,是杀气腾腾的西凉铁骑!
而与他们对峙的,是那个将重逾数百斤的牙门旗抓在手中肆意挥舞的丑汉,以及一个横刀立马的小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