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你们就是俘虏了
战争是常态,和平才是意外。
珍不理解哥布林的态度变得如此之快。
不过,她的反应极快,一个后空翻就翻越了沙发,和怀民形成了对峙。
“我觉得得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关系。”
头盔中传出怀民的声音。
珍扭头看向翻译,突然感觉很麻烦。
等到翻译说完,珍说道:“从实力上看,人族似乎够不着。”
“嗯。”
怀民认同了珍的话。
但那又如何?
大跨步接近精灵,肩膀拖动着手臂,拳头如同流星一样轰击向对方。
珍交叉着双臂格挡,顺着冲击力向后腾空同时卸掉大多数力道。
木门的碎屑在沉闷的撞击声中纷飞。
所幸院子足够大,不过房门需要修缮一番就是了。
院子里等候的精灵看着自己统领的身影飞出,几个翻滚后,地上留下了她双腿卸力的痕迹。
精灵们纷纷手握佩刀,准备对敌。
墙角边,阿黑探着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珍起身看向那破碎木门内的黑影,对着其他精灵说道:“不用出手。”
纷飞的尘土还未沉寂,黑影缓慢地走出。
刚才那一拳如果换做人族,可能会被直接洞穿。
确实太弱了。
铠甲间隙碰撞摩擦的声音逐渐密集起来。
不能一味地防守,于是,珍踏着灵巧的步伐如同蝴蝶一般靠近黑甲。
刚才承受拳击的双臂还有些发麻,但是确实传达了怀民的意志。
和珍那灵活的身影相比,黑甲似乎显得有些笨重。
但是头盔总能锁定地方的位置,双臂的挥动如同附加了动力一样。
匕首划过铠甲,撞出火星,留下斑白的划痕。
灵活的珍总能巧妙地躲过覆着黑甲的双手。
铠甲内,怀民举动虽然看上去有点杂乱,但是神情意外的冷静。
渐渐的,他不再胡乱挥拳。
双手前后探出,整体归于宁静。
步伐相比于精灵,虽然沉重,但是双手就如同探针。
拳变掌,掌成爪。
血液在血管中就像是燃油,顺着管道流向心脏这座发动机里燃烧沸腾。
看上去黑甲站如松柏,但是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好几次,那双黑手如同诡蛇一般咬像珍的躯干。
令人猝不及防的双腿随时会出现在某个角度,或是要绊倒灵活的精灵。
珍感到了压力,自己围绕着黑色堡垒,三百六十度似乎都没有死角。
快,更快。
脚下的步伐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地上只停留了一瞬,踏离之后那些微尘像是反应迟钝一般微微泛起。
怀民的目光追随着精灵的身影,突然他单手抓向侧后方。
这一刻,他迟疑了。
因为手指的间隙触摸着柔顺的感觉。
下一刻,珍停留在他面前。
一手轻抚着一头秀发。
珍不曾想过,着柔顺的秀发会成为阻碍,如果刚才被直接抓住,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拢起长发,手中的匕首向上挥动。
发丝离手后飘荡在空中。
“你这样更加好看。”
看着一头短发的珍,怀民毫不栗色地赞扬。
陪伴许久的长发在珍的眼中消散,目光再次投向黑甲。
很强,接触之后,在战斗中强化自身能力,
精进武技。
将匕首置于身前,笔直站立,朱唇开合着,传出轻吟的歌谣。
怀民立刻架好阵势,眼中的珍似乎在强化自身的身体结构。
接下来就是分胜负的时候了。
等候敌人吟唱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但是这并不是搏杀。
缓慢地放下双臂,珍的视野中只有黑甲的存在,现在,那黑甲的间隙格外清晰,能看到内里红光闪烁。
就像黑甲给了她吟唱的时间,她也不再躲闪,而是正面出击。
岿然不动的黑甲探出手掌,而灵活优雅的精灵刺出了匕首。
电光石火之间,一阵尘土飞扬。
画面定格在了黑甲抓住珍的右手,而珍横躺在原本黑甲的后方。
珍的鼻子有点发酸,突然有了一股莫名其妙受欺负的感觉。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从小到大,这种感觉自己就不曾尝过。
周围的精灵看着统领躺在地上,而那黑甲似乎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胜负显而易见。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俘虏了。”
怀民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但是他那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太快了,单凭目力,根本抓不到珍的身影。
只能强行让身体做出反应,但是这样的消耗很剧烈。
城主府的院门被推开。
战斗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守军。
在尘埃落定之时,推开院门白易皱着眉看着还没放手的怀民。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从场景上推断,那精灵应该是被怀民抓住手,抡了个半圆摔在地上。
墙角观战的阿黑很开心,这该死的精灵下场也和自己差不多了,很高兴她们能受到自己一样的待遇。
等到白易靠近之后,看到地上红着眼眶的精灵,眼睛白了怀民一眼说道:“还不放手。”
“哦。”
怀民也看到了,他没想到珍会这样,再怎么说也是统领,怎么会因为输了就哭呢。
“你们,安顿好她们。”
白易扶起珍,同时让守军看住其他精灵。
虽然大概是看不住,但是有怀民在,她们也不敢怎样。
珍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黑甲的身上。
她也不知道,这种委屈的情感是从何而来。
“打架输了就哭鼻子,你是小孩子吗?”
怀民叉着腰,悄声说道。
虽然听不懂,但是珍觉得她一定是被嘲笑了。
怀民可不管那么多,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白易。
自己扣留下翻译,其他精灵也不过是顺带,但还是释放了一个精灵,让她将珍成为俘虏的消息传递回去。
也是今天之后,城主府就多了几位房客。
精灵是不可能去教授人族的,也不可能同意和人族混居。
住在城主府内,至少能给她们自己一个勉强的理由。
击败精灵的又不是人族。
次日早餐,怀民就拿着剪刀在珍的面前晃来晃去。
毕竟之前匕首断发还没修剪,发梢看上去有点参差不齐。
翻译没有留在城主府,而是被白易带走。
城主府内的生物,并不是很需要翻译,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打一架加深理解。
就如同城主府向外宣告:经过坦率的交流,充分交换了双方的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会谈是有意义的,我们尊重精灵的意见,但保持了我方的态度,秉持着搁置争议,共同发展,我方将继续就共同发展问题进行坦诚、高效、富有建设性的讨论。
虽然这些话从不断发出异响的城主府传出,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
无聊的时候看阿黑和珍打,来兴致的时候选阿黑或珍打。
这城主府里面的三种生物就没有哪天是安稳的。
就像今天,怀民终于抓住机会将珍按在椅子上,前面是一面落地镜。
左手的剪刀咔擦咔擦的响,镜子里的哥布林一脸坏笑。
打不过,阿黑和珍想不明白,一旦这个哥布林披上黑甲,实力便蹭蹭的往上涨。
短发的精灵不多见呀,就连精灵中的雄性也是长发,必须剪个齐刘海。
怀民很细心,珍的头发很柔顺,一点都没有分叉。
看着自己的作品,还真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阿黑很兴奋,吼叫声络绎不绝,似乎自己也要来个发型。
但换来的是哥布林嫌弃的表情,一身又黑又硬的短毛,拿电锯或许可以试试。
呜咽了几声,阿黑的心灵再次受伤。
自从这只精灵来到城主府,阿黑发现哥布林对自己好像更加嫌弃了。
珍很好奇眼前的镜子,透过镜子可以清晰地看到自身的形象,发梢齐平,充满了年轻活力。
再加上脱下了具装,换上了怀民设计而成齐胸襦裙,胸前是丝带系成的蝴蝶结,披上淡红色的披风。
原来人族也有这么漂亮的服饰吗?
雌性生物的眼光基本上都很高,这样更容易挑选出色的雄性。
阿黑因为有着厚重的皮毛,只需要套件短袖短裤就可以了,穿和没穿区别不大。
只不过如果身上没穿铠甲,怀民总觉得阿黑在裸奔。
这样不行,有伤风化。
城主府的外层是由人族护卫,而内层现在换上了精灵族。
但是她们都被要求卸下具装,换上好看的襦裙披风。
优雅修长的体型,基本上都很合身,至于平胸,那就换上可爱风格的。
但是在性感面前,可爱不堪一击。
至于交流,怀民没有强迫阿黑和珍学习这个世界人族的语言,但是,可以学自己原来的语言呀!
“腻豪。”
珍对于学习哥布林的语言并不排斥,或者说,她们乐于学习强者的一切事物。
阿黑也是如此。
“你!好!”
怀民指着自己的嘴,一字一顿地发声。
“腻~豪~”
珍认真重复。
一股子劣质塑料普通话,怀民看向阿黑。
“咦~嗷。”
阿黑低吼道。
真想切开这只黑猩猩,看看声带是不是和自己长得不一样。
不过长久地相处,怀民知道阿黑是可以发出和人族一样的声音的,只不过是不习惯和不懂。
交流是伴随着拳打脚踢的。
这样交流起来更加顺畅,也更加深刻。
怀民没有阻拦珍和自己军团传递信件的交流。
这也是一段时间之后,精灵方面也没有多大反应的原因。
在珍眼里,这个哥布林似乎并不在乎,好像不怕自己将关于他的机密给传递出去一样。
第二十二个月的最后几天,整座安陵城都开始放假。
由城主府主导的跨年活动在城里不断宣传。
每家每户都收到了新出的布匹,将这些布匹裁剪缝制成新衣服是迎接所谓过年的活动之一。
些许的雪花依旧从空中漂亮。
银装素裹之中,红色的灯笼代替了路灯。
学院释放了所有人族幼崽。
他们走街串巷,熟悉着和观察家庭成员。
收获了年终奖的工人对着幼崽充满了溺爱。
在这之中,氛围最为浓厚的就属于城主府了。
张灯结彩的城主府没有了往日那打斗的异响声。
怀民指导着阿黑和珍还有其他精灵用剪刀将一张张红纸剪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城主府大门的福字就是出自怀民之手。
夜晚的城外总会传来奇怪的响声,似乎是科研部在试验什么新玩意儿。
相比轻松的氛围,白易在办事处忙得焦头烂额。
随着放假,民众走向街头,不可避免地争执时有发生。
因而巡视街道的军士一直处于紧张的调度之中。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好不容易的假期需要他们守护,如果造成不必要的骚乱,只会给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蒙上阴影。
没有人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事不遂人愿,漫长的工作之后,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人族就开始放飞自我。
争吵,打架,街道不断响起的哨声是军士传达消息的信号。-
白易有时候甚至觉得过年是没有必要的,如果结果是骚乱的话。
拘留所里塞满了接受批评教育的人,他们脸色微红,带着些许的酒气。
换做平常,他们可接触不到酒品。
但是代行者说了,过年嘛,就是要开心。
醉酒容易让人的思绪混沌,做出一些平常不敢做的事情。
军士们面色阴沉,他们想不明白,难得的假日应该是开开心心的,但是各处都会有打架斗殴,而他们共同特点多是饮酒造成的口角。
白易汇报的时候脸色也很难看。
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沾了点酒,就敢在街道上破口大骂。
她提议收缴城中所有酒水。
但是怀民没有同意,因为职务的原因,白易他们才会接触到众多的问题。
相对于基数,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小部分人而已。
珍在一旁,她能听懂一点点,但是她不会承认,就算她学会了,也不会从她口中传出任何一个人族的音符。
“野蛮。”
蹩脚的话语是她对于人族的刻板印象。
而怀民顺势指向一旁的阿黑:“这家伙的酒品更差。”
这样就完成了只有阿黑受伤的世界了。
“适量。”
城主府的态度。
拘留所的人族错失了和家人团聚的时光。
城中的人族热烈期盼着新年的到来,那是象征着希望。
思绪如同河流从四处汇聚,这时他们看向家人,望向彼此,才会发现,原来大家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