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李渊的城府
刘文静轻轻咳嗽了几声，长久待在地牢，里面的空气让他肺部有点不适。
他神情落寞，长叹一声道：“文静不过一县令，不敢以商议大事自居。”
刘文静本是豁达有豪气之人，虽然出身并不显赫，但凭着自身能力成为晋阳令。
在晋阳令位置上，他交游广泛，与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攀上关系。
只是在被抓入地牢这期间内，除了李世民前去看望他，其他人都是能躲就躲，生怕被他牵连到。
本以为朋友遍天下，直到大难来临，才看清不过依旧是孑然一人。
这让他意志有点消沉，雄心壮志少了不少。
言语之中不免有点萧瑟之感。
李世民看出他的落寞，起身道：
“肇仁切勿妄自菲薄，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展露拳脚的时机。
你的能力我相信，而且我救你并不只是为了个人情谊，更是想与你共议大事！”
李世民的肺腑之言，如同巨大的木槌一般，敲打在刘文静失落的心头上。
让他重燃出一丝自信。
刘文静灰暗的眼中，逐渐有了缕缕微光。
半晌，刘文静转过身揉了揉微红的眼眶。
再转过来是，眼中已经是豪情万丈，又恢复到以前的豪迈样子。
士为知己者死。
刘文静十分感激李世民为搭救他而不停奔波，更被李世民彻夜守在他身边的举止所感动。
而此刻，在别人都远离他刘文静，甚至是看他笑话时，李世民依旧相信着他的能力。
这份信任是刘文静所渴望的。
他一点都不怀疑，李世民就是他的知己。
虽然李世民年纪不大，但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气度，已经让他折服。
“我刘文静没看错，这年轻人值得我辅佐！”
刘文静放下心中包袱，便知无不言：
“二郎，如今皇上南巡江淮，李密围困东都，天下群盗数以万计。
在这局势微妙之时，如果能够抓住机会，取天下易如反掌！”
刘文静一出口，便明确了点出了李世民所说的大事是什么。
李世民也不遮掩，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刘文静继续说着：
“太原百姓为了躲避盗贼，大多都进入城池自保，
我刘文静当晋阳令数年，认识众多英雄豪杰。
一旦获得这些人的支持，便可得十万之众。
加上唐公所统领的数万精兵，届时十几万大军，必将声威震天。
一言既出，谁敢不从！
那时乘虚入关中，以此号令天下，不过半年，帝业可成！”
李世民暗暗心惊，刘文静果然有真才实学，对天下之势了如指掌。
他的判断，完全符合历史发展的趋势。
只是现在难题并不是如何聚拢各方豪杰，而是李渊已经萌生退意，似乎在避谈起兵之事。
想到李渊，李世民眼神微微一暗：“肇仁，不瞒你说，我父亲此刻，可能已经没有起兵的意思了！”
刘文静看着李世民，一言不发。
看得李世民有点发毛：“肇仁，你这是何意？”
“二郎，你真是不了解你父亲啊！
不了解咱们这位城府深如海底的唐国公、太原留守！”
“嗯？”李世民愣住了，“此话怎讲？”
他没想到刘文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有一点愠怒。
毕竟刘文静这话，看起来是在说李渊的坏话。
刘文静没有过多理会李世民的小情绪，他语重心长地解释着：
“你真以为你父亲不愿起兵？没有一点争夺天下的渴望？”
唐公，不过是在等人逼迫他起兵罢了！”
刘文静的话掷地有声，炸得李世民脑袋嗡嗡响。
父亲，在等人逼迫他起兵？
那一直以来，父亲表现的不情不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李世民，刘文静说的也许是对的。
但涉及到李渊的名誉，李世民十分慎重。
“肇仁，你快说，你为何如此认为？”
他忙上前一步，忍不住抓着刘文静的胳膊，着急让他说个明白。
“很简单，唐公这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正义形象！
唐公在等，等更多人劝谏他起兵。
什么时候人数够了，次数多了，
唐公，才会三让而后受之！
以此告诉天下人，‘你看，不是我主动造反的，是他们逼我造反的，我不得不从。’
这事还得拉锯一阵子！”
刘文静的话极有定道理，但让李世民听起来，有一点阴谋论的味道。
万一，万一李渊并不是这样呢？
刘文静看出李世民的怀疑，问道：
“你不信？那我且问你，你结交豪杰的钱哪来的？
太原王氏家里谁让你去的？
你想想你父亲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像是打算窝在这里一辈子的样子吗？”
刘文静话音刚落，李世民便想起最近发生的事，震撼无比的。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如闪电一般划过。
李渊让他尽管从府库中取钱。
李渊让他速去结交太原王氏。
李渊霸气对阵王威，没有一点被架空的窝囊。
…
这些记忆，让李世民不得不信，刘文静说的是对的。
一时间思绪太多，李世民心中五味杂陈，有点迷茫：
“肇仁，既然如此，那我该如何做？”
刘文静一拍双手，淡淡笑道：
“这个简单，你就按你父亲的心思做，找更多的人来劝他起兵，
将尽可能多的人牵连进来，不能让他们置身事外。
另一方面，结交晋阳豪杰，以便将来为你所用，为唐公所有。”
刘文静说的是一个办法，但如何让那些安稳享受隋朝俸禄的官员，愿意承承担造反的风险，并不断去劝谏李渊。
这无疑是让正在吃饭的人，砸自己的手里的碗。
“可是现在劝父亲起兵的人，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我总不能跑到这些家里，拉着他们去劝我爹造反把。”
刘文静胸有成竹，丝毫不慌道：
“这个好办，众人早都已经有了劝谏起兵的心思，只不过在等一个出头鸟。
这出头鸟身份要特殊，既要德高望重，又要受唐公信任。
如此，众人看到他劝谏而没有被李渊责罚，才能让众人安心”
李世民眉头微皱，略显担忧地说：“你说的确实不错，可这样的人去哪找啊？”
刘文静将李世民的反应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爽朗一笑：“依我之见，最佳人选，非晋阳宫监裴寂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