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无愧
翌日清晨。
初雪阁。
洛绯儿推开屋子的窗户,让雪后初阳肆意洒在自己脸上,一夜欢愉后,那本就明媚的小脸在阳光的映射下,更胜从前三分。
此刻洛绯儿正拿出手绢将嘴边一滴白色浆液拭去,同时不忘回头对着剑无书娇嗔一声道:“公子可真会欺负人,大清早的就不老实。”
剑无书可不会脸红,一边穿衣一边道:“昨日可是因为心疼你才未尽兴,你不得补偿一下本公子,怎的就变成欺负人?”
似想起昨日某些难以启齿的画面,洛绯儿脸红着不再说话,剑无书本想还打趣几句却忽闻门外老陆恭敬道:“少爷早!”
剑无书闻言不再调侃洛绯儿,只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后,将数锭黄金置于桌上,临了还不忘在她的小蛮腰上轻轻捏了一下,惹得洛绯儿娇呼一声,他才笑呵呵低语道:“做人哪里不好”。
————
夜凌城南城门。
剑无书身前站着的正是昨日在魏引身后扶椅子的仆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待剑无书接过后,他竟双膝跪地开始不住的在地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央求,那稚嫩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恨意:“求公子为我家先生报仇!”
“求公子为我家先生报仇!”
剑无书诧异,没急着应答,而是打开手中书信。
“魏某无胆,不敢直呼公子其名,眼下铡刀就位,名已正,言已顺,公子南下之路便由我魏某开头吧。”
魏引的字很好看也很稳重,笔锋勾画间并没看见他的傲气与锋芒。
书信中只有这一句话,没头没尾,可剑无书依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将其小心折叠放入怀中,苦笑道:“何苦来载......”
这时仆人抬头看向剑无书,血红的眼中,那恨意只增不减。
剑无书视若无睹,朗声道:“你因何事拦住本公子去路?”
仆人声若泣血道:“求公子为我家先生报仇!”
“何仇?”
“昨夜我家先生与夜凌城以南山王坪‘南幼麟’辩学,岂料辩学结束,那南幼麟竟看上了公子借于我家先生的匕首,花言巧语蒙骗不成,转而对我家先生痛下杀手,强夺匕首。”
“麒麟匕?”
“是!”
仆人哪知道那匕首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自家先生不能白死,除了南幼麟,眼前这人也不是好东西,他恨不得这人与南幼麟同归于尽才好!
剑无书的眼睛早已眯成了一条细缝,阴翳的眼神像是一条盘踞许久紧盯猎物的毒蛇,他冷哼道:“山王坪南幼麟,当真是好胆,本公子的东西有那么好拿吗?还敢杀人越货,好啊好,本公子倒要瞧瞧,这山王坪数百年的名声是不是都靠着强取豪夺而来!”
说罢,剑无书看向仆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仆人虽不愿,但也只得恨恨道:“魏青。”
剑无书有些意外,“魏家人?”
“先生赐姓!”
“原来如此。”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是魏青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魏家人,而是先生曾提过,魏家族谱不入外姓。他原本姓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若非先生赐姓收留,他也不过是个无名无姓的游寇,此时又怎敢妄称魏家人。
当剑无书细细打量魏青,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哪是什么十几岁的少年,这明明是正值芳华的少女,只是那张小脸上纵横的血污挡住了她本来的面貌。
“魏引啊魏引,你倒是给我留了个难题。”
剑无书苦笑感叹,他看向魏青道:“我欲往山王坪寻那南幼麟,你可愿同往?”
魏青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低头道:“愿往!”
“那便出城吧!”
————
修建书院弟子阁楼的那片林子离书院先生讲课的正阳广场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一大早便醒了的李长安换上书院发放的白色长衫,按照院规里规定的样式竖起了发冠,许是因为第一次竖发冠的原因,李长安的发冠有些歪斜,但总的来说,看着也有三分读书人的模样了。
早起的李长安一路上都能听到鸟儿的翠鸣,历经风霜的石板路上是斑驳的树影,从阁楼通往大道的独立小路走出后便能看见稀疏几个同往正阳广场的其他弟子,心情甚好的李长安不禁嘴角扬笑,多年夙愿总算有了结果。
正阳广场在书院藏书楼的后面,广场的正中间是一根五人合抱的龙纹浮雕石柱,广场的四周再没了其他修饰的东西。
李长安到正阳广场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相熟的人到了,其中昨日看似受伤最重的凌川似乎已经好了,他隔着老远朝李长安挥手道:“李长安,这儿!”
凌川的喊声多少有些画蛇添足的意思,本就人不多的广场自是被李长安一眼看尽,除了凌川,陈子衿站在一起外,那温润如玉最有世家公子风范的林见鹿也早已经到了,此刻的他单独站到了一边,见李长安朝自己看来,林见鹿也是礼貌的回以微笑。
除此之外,与李长安近乎是死仇的沈宴也已经到了,此刻的沈宴脸色阴沉的站在广场一处角落里,宛如一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见李长安出现在广场的那一瞬间,沈宴身形颤抖,本就冰冷的眸子更是有了三分刺目的杀意。
李长安快速地在广场扫了一周,最后慢慢的向凌川二人走去。
刚到凌川身边,凌川便一把搂住李长安的脖子,像是相熟多年的好哥们儿一般唠话道:“沈宴那傻子,也就敢看看你,真动手的话他会被丢下书院的。”
说罢,凌川又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对李长安道:“我说小长安啊,你这个学习态度可不对,不知道听先生讲课要早一些吗,幸好我跟陈子衿来得早,占了一个好位置,待会儿要是没位置听不清不是很吃亏?”
李长安有些不解,“书院听先生讲学还要占位置?”
一直冷冷的陈子衿简洁道:“圣人云,‘君子必争’。”
“争”字入耳,李长安如梦初醒,仿佛自入书院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有些松懈了,想着惨死的父母,向着那恶心的肉瘤,李长安脸色一变,朝着陈子衿诚恳道:“受教了。”
凌川闻言一巴掌打在自己额头,仰天无奈道:“真受不了你们这刻板的样子。”
陈子衿自是不会理会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川,但李长安却是笑笑说:“你受得了的。”
就在三人谈论间,到广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古月观,苟不平等人也都陆续的出现在了广场上,又等了一会儿后,这一次被招收的弟子已经悉数到齐,当最后一名弟子步入正阳广场的时候,师元明的身影也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了进入广场的大门处。
“先生好!”
这一点倒是不用教,学生们齐齐叫着“先生”,而师元明淡然摆手道:“我并不在书院任课,所以算不上你们的先生,你们或许应称我为山主更合适一些。”
师元明顿了顿,弟子们刚欲开口却又被师元明抬手打断,“这些形式的东西倒不用那么刻意,今日虽说是给你们上第一堂课,但其实也就是要说几件事。”
“第一,关于这一次登山弟子的名次。这件事要是放在以往自然是不必说的,但这一次明阳洞天的世家天骄和凡间遗珠们近乎倾巢而出,若是让辛苦登顶的弟子们毫无收获倒也不是我书院的作风,所以......”
师元明话到此处停了下,接着朗声道:“林见鹿。”
林见鹿闻言立马上前一步。
师元明又道:“李长安。”
李长安同样上前一步。
接下来是,陈子衿,古月观,凌川,每一个被师元明叫到名字的弟子都很有默契的上前一步,见五人已经出列,师元明颇为欣慰道:“你五人乃此次真正登顶者,若是寻常比试也可分出一二三名,但因登山路‘心障’特殊,故算你们并列第一,可有异议?”
“弟子无异议。”
“那便好。”
师元明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他又道:“书院并无金银钱财,也无道经法宝,只有一阁藏书,虽算不上稀世奇珍,但也自有奥妙,现允你五人三次入藏书阁的资格,可有异议?”
“弟子无异议。”
“好,那这第一件事就算完成了,接下来便是第二件事。”
说到这儿,师元明的表情有些严肃了,他环视一周,虽然眼神并不凌厉,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在场的弟子们突然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师元明的眼神仿佛在某些人的身上停留许久,随后目光转走悠悠道:“其实很久以前,书院的登山路并不那么艰难,但因为近三百年的某些变故,书院不得不出此下策,你们莫要觉得进入书院一切都好,或许当你们知道真相以后,并不会想留在书院。”
人群中有人脸色一变,当然还有的人紧握拳头,满脸兴奋。
师元明接着道:“我知道,一些传承已久的世家对书院其实是有怨言的,他们奉书院为修行圣地,余处皆是凡间,但又觉得是书院断了明阳洞天人族的修行路,是书院堵住了天道气运不让后来者有去往外面世界的机会,是书院造成了明阳洞天的凡间万妖横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明阳洞天的天道本就是缺失的,本就不可供人族修行,是我初代书院山主自愿散去满身修为,用尽十三世累积的气运将明阳洞天的天道填补上七百余载,才换来了书院这一掌宽的地方供人修行。”
说到此处,师元明眼中似有泪光蒙蒙,一代能够遮天蔽日的大能此时竟有些悲切道:“不是我们畏惧前往外面的世界,而是为了前往外面的世界足足准备了七百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