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的们》作者:胜者为王
【第一章】
这个故事所讲述的人物叫阿木,名字取于我的一个随意的梦。他生在limbo村,这也是存在于梦里的名字。村的由来我不知晓,先前大抵连名目也没有,直到eli的回来……那天有晴朗的太阳,为limbo村几个月不曾拥有的。
还不见清晨的到来,天边刚升起的红太阳,要喝着:
“我来了,来了啊!”,和着一阵可怕的鸡鸣:
“雄鸡一唱天下白!”
接着一丝火线,连同它身旁膨胀的热力,提着那仍滴血的心一起燃烧。露宿土地上的镰刀,大概可以看见那朵火色的花,连同逃跑的黑夜,和着一阵可怕的鸡鸣:
“雄鸡一唱天下白!”,四周的热力把发着冷光的刀片烤的晃悠,袍子般贴在地上。
老木向前蹬着腿,蹬出一副奇怪的模样:仿佛膝盖顶到障碍,似坏掉的机器难堪地移动;又仿佛他不怕这障碍,装作“完人”一般的信心:我可不怕,我的膝盖!土地老儿休要笑我!
他站到门前,瞧见屋内的油灯不亮,于是摸摸裤子的口袋,要先感到有钉子般的物件,再伸进去,手紧握着拿出来,让钥匙的嘴全部露出来。等插进去转动了:“得!”老木属实地攻克了一个难关,一边得苦笑地擦汗,一边要暗暗地骂:“我的转动!看好了……”。
老木得和这些天下的神灵们对抗,虽然阿木不止几次地骂他是抽了风,疯老头子!但他仍旧欣慰地攻克这些难关。据老木自己的口述,他打过仗,对手是日本兵。
“那结果怎样呢?”小阿木问道。
“敌人死了,我腿险些断掉,人没死。”老木随意地这样回答。
但日本兵死了,他又不服气,于是后半生便和腿作战起来;以后手又有了毛病,便对打抖的手发起了脾气;院子里的鸡鸭傲慢地从他面前走过,他就要恶狠狠地骂!
老木得和这些天下的神灵们对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便成为他生的勇气。
“雄鸡一唱天下白!阿木你快醒来!”老木叫道,一旁拍拍房檐上洒下的灰尘——泥土神灵的暗算。他瞧见仍熟睡的阿木,生气了,忙赶上去打他一掌:“雄鸡一唱天下白!你快醒!”,这次又更可怖地叫道,仿佛担心他死了一般。
阿木这才不快地从梦里醒来:“你个老头子……”,“eli回来了,你可曾晓得他多么多么”,没等他寻到自己的衣服在哪,老木就喋喋不休地跟着他。阿木忙回过头,眼里有怀疑的想法在转圈:他知道这个人。eli!他怎么回来了!
“可不知道呢!‘浑水中学’的那个罢。”
他左手指着老木,不耐烦地套上白汗衫,穿上褪成似黄似白的工装裤,双腿轻轻一滑,右胳膊重重地靠在白墙上——离了老木三四米远。“衡水!浑水孩子别乱讲!”老木冷笑地说:“你该找eli学学挣钱……”
“咦!”阿木顿时红了脸——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这阿木,高而瘦的躯干,举起双臂去修灯泡时,活像棵大树。性格也像,只是少了树的谦卑。这“挣钱!”就足以刺破他的那股子尊严:
“咦!你这老头子乱说话!我明明记得浑水……定,定是你的错误!还有,还有他是eli?呵呵,咦!怎取个洋人名字!好笑!”于是他定也有他的方法,就像这般挺起他树一般的身体,虽然从眼神里还能看见惧怕,可语调里,可是有了十足的尊严!
“你……”
老木愣神了,又是遇到一个难关。他晃晃悠悠,像是双腿有什么破碎了,无力地往下倒,忙被阿木接住了。愣神……
“咦?我遇到愣神了?”他眯上眼,在心里想到:“洋文大抵也有神的说法……我可是他父亲,我怎能……”
“嘿!”于是他眼睛又亮了起来,阿木吓了一跳。
“他是‘完人’。”老木严肃地摸着胡子,眼睛看向窗外。
“‘完人’!怎的可能!”这回轮到了阿木的愣神:“世上不可能有‘完人’。”
“可他偏偏有呢?”老木仍说:“你想。他会白话,也就是人的技艺。人的技艺大抵有几千年的历史。”
阿木点点头。
“你想,你想,违背祖宗的,去学洋文。”
阿木打了个寒战:“咦!那可都当作臭虫了!”
“他未必不懂人,同时又懂得钱。当今有这样的eli!完人!雄鸡一唱天下白!”
“可这……”
“你还不懂吗?”老木把眼打了一圈转,没好气地吹开胡子:“历来要搞洋文的,有叛逃了当国耻的,有丢了国粹的,也有逃到了洋人的国土……那大抵也算国耻。可这eli,明知洋文的可怕,还要挑战!
“如今他究竟参悟了几分,仍不满意,还要再回来,回我们的limbo!参悟了钱的技艺,也知道人的好!可怕可怕,若是他就这么参悟,参悟参悟……那就是世界的‘完人’啊!”老木突然停下来:“你啊,知晓他的不好么?”
阿木的时间停止了下来,他那双如井口一般局限的眼渴望尽量地张开,以窥探出eli的什么坏处。
他的脾气不好么?若是不好,怎会有现在的成就。他的家人不好么?若是不好,怎会有好的他?咦……那他是会有烟瘾吧。可是有了烟瘾的他,定要被所谓衡水给开了!他学了洋文,想必就是个“很大的人”,那将来的史书上,也许会写下二三条他的坏处。那未必是在现在……
阿木慌张了,他遇到一个自己未能解决的难关,陷入了这样的被动的比较。于是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希望,是在于eli仍旧是他们村中的一个好太阳。他可以在太阳下沐浴,吸干他的血,他的精魂!
嘿!总该比得过他,于是赶忙笑了笑:“咦,那他可真是个‘完人’!”
老木也赶忙笑了笑:“雄鸡一唱天下白!”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都有这样的好晴天。他们二个人,并排往前走,笑了又三笑,因为对于他们,都有个时间的必然的胜利。可当全村又敲锣打鼓欢送eli时,二人才从热热的梦里尝到了现实的冰块。
那一天是热的黄昏,阿木拿了一件他最大的外套,自己穿上一半,老木缩进了里面的另一半。他们像两个战败的兵,从屋里一直走到了村口,走到写着“limob”的村牌下。
“eli!你要走了罢,路上小心啊。”阿木假装地客气道,但这eli并没理他,而是低头看向一只高贵的狗。
“limbo,走了。”
咦!阿木顿时震悚,吓得把眼珠子晃,差些掉了。他竟然说那只狗是limbo!他分明听见了,摇了会一旁僵硬的父亲。
“唔。”他从胡子里低语,像是吞下了难吃的药。阿木顿时明白了,脸上罩了一层可怖的绝望:他们以为的自豪的好名字,他们以为的自豪的好洋文,是所谓高高在上eli先生的狗的名字!
这是eli!他们以为的“完人”!他的确晓得了语文,也觉悟了洋文,也不曾暗杀过可怜的北极熊,也没有干过偷盗的勾当。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产生了一种令人皱眉的缺点,他不是“完人”了。
“eli,你要走罢,路上小心!”周围的人群都这样客气地说,眼睛却不知望向哪里。他们分明想要离闪着金光的eli皇帝近一些,好沾沾他身上的福气,但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做。eli牵着那狗,像皇上般令人尊敬,毫无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可爱,以至于他身旁唯二的人类——他的母亲m。想把手搭到eli的衣袖时,手却又像含羞草一般缩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阿木却突然从后面钻了出来,他拔起地上的镰刀,大声喝道:“土狗一吼你妈妈的!”,把镰刀一挥,那刀头飞在橙黄的太阳上,融化成一条蠕动的银白的蛇。
但不论阿木还是他的父亲,他们至少做到了一件好的胜利——
那就是这世上是无所谓“完人”的,他们的胜利,也完全不能拜托在“完人”身上。因为他们的希望,大抵要在过去和将来,于是村口的limbo,也被那镰刀劈成了两半。
【第二章:偷窃的技艺】
历来人类的发展,皆是创造技艺的历程。也许有这样一个布满胡子,浑身赤裸的男人——啊不,以平等的说法,必须是一对浑身赤裸的男女。他们或许在动物尸骨的腐败里参悟了工具的意义,在摇曳的雷电落下后见证了那样的美丽——一束自由的火光。自打人类有了火了,技艺接着一发不可收拾,英国人发明了蒸汽机,美国人发明了电灯泡……
然而我们今天真正要骄傲的,是在于小小的limbo村中,又出现了创造技艺的能人——我们伟大的阿木!这又要从eli皇上退位后说起……
那一天,阿木见到了可怕的limbo的真身,他的嫉妒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再也不能睡着了。
“阿木,你又发疯?”半夜里,老木感到背后有什么抽动,这样地问道。阿木没有回答,只是从嘴巴里发出几声呜咽。老木害怕了,艰难地转过头,却瞧见坐起来的阿木。
咦!笑起来了!阿木突然这样的发笑,把发白的月亮横着挂在鼻子下面。老木皱皱眉头,他的儿子该是怎样的害怕:他见了先前自以为的完人,又见到这可怕的完人怎样地死去,转而成了皇帝eli的模样。人们大抵瞧不起这德不配位的皇帝——哼,把狗的名字安在村口,是想怎样?分明是鄙夷!可他们见到他时,想着地位的悲凉,又狗一般忠诚地蹲下,说着“欢迎欢迎”,说着“一路顺风!”。
“好了,你不要笑罢,没事……”老木半眯着眼,把桌前的油灯抓住,又压着颤抖的手去拿枕边的灯芯:“你看见火柴了吗?真是个黑天……”
回复他的却又几声笑。
“好了,你不要笑……”
“哈哈哈!”“你不要笑了!”老木再说道,这次是可怖地凝视他,生怕他的魂灵被笑话之神杀死了。
“不是笑。我高兴着,我发觉了!”阿木仍微笑着,脑袋埋在床单里:“我发觉了,我是幸福的火柴!”
“你是甚么火柴,傻孩子!”老木怀疑地问道。
“不,我就是。我是孩子,所以是幸福的火柴!”这回,阿木完全地站了起来,突出的八字型的肩胛骨敲到天花板上。他低头说话,声音仿佛从肚子里发出:“爹,我要学一门技艺。”
突然的,老木的心里击中了一发霹雳,他震悚地往床边蠕动,又难受地把上半身摇了起来,感觉脸上生了几滴冷汗,忙用破旧的汗衫擦了擦手:“你……什么?”
“我要学门技艺。爹,我也要做火柴。”
老木这才晓得阿木的火柴,或许阿木这一秒就可以永远成为一根伟大的火柴:“你真要学?”
“学!可我学不来洋文……”
阿木这样回答,仿佛他认识的技艺只有洋文。要是再加上一个,可能是他大概已学会的语文。
“唔…你要学……没事的!”老木又看向左边的窗户:“你可以跟村里的瞎子李学,学放羊或者扫地……”
“可我是要钱的,要钱的!”阿木焦急地说:“瞎子李恐怕是个骗子……”
“你要去心脏里!……那你去市里看看”老木有些不耐烦,说了话的后一半。
太好了。阿木赶紧地快乐起来,长出了幸福的火焰,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生动的活力——他要去市里了!他自由地伸出双臂,把上半身往下倒。
“你慢些,床都抖了!”,他这话只说了一半,就艰难地用另一半的气力把油灯摆到桌子上,向空无一人的黑夜叹了口气,这次没有一个鬼神给出回应。
所以我们的阿木,这才终于开始了他的人生——他作为好的火柴的人生。
历来能作为火柴的,大抵有三种
——第一种。貌美英俊的天生的火柴。他们若有一些才智,便可以成为好的偶像火焰了。
——第二种。相貌平平的普通的火柴。他们若有一些孝敬,便可以成为好的家庭火焰了。
——第三种。相貌丑陋的残破的火柴。
“咦,他是火柴?老鼠洞里逃出来的?”
定会这样的被笑话。不过他们若有一些钱财,便可以成为好的工具的火焰了。
但我们的阿木,在先天上就有了特殊——他可是第四种!他的相貌,应该是约等于第二种。他的钱财,又只能落后于第二种,说是落后,不如可怜地承认他没有钱财。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出阿木的身份,倘若他一定是个火柴,在出生前就让老木去找火柴神拜了拜:
“雄鸡一唱天下白!火柴火柴,给我儿子烧起来吧!”
那一定是第四种火柴:相貌平平,没有才华,没有钱财,但有成为火柴的勇气!
嘻嘻!真是根好火柴!
所以阿木是这么以为,老木呢?他大概也是这么以为的。只记得送阿木去西市的那个上午,他也发出了很好的笑容,limbo的村民也一样——是因为回来后的阿木。
“爹,我要走了”,阿木换上了一套好的衬衫,脸上有很好的幸福:“我去赚了钱来孝敬您!”
真是根好火柴,那看来又有了第二种火柴的好孝道!
“咦?”老木点了根烟,背过阿木去抽:“你先去了再说吧……”,他把抽了一半的烟掐进沾了露水的树皮里,依旧背对着阿木说道:“不要忘记苹果……”
“什么苹果?”阿木好奇地问。
“就是你的心脏,那是你的苹果,别丢了……”老木回头,一个狐狸似的狡猾的眼神,却又有看到虎的害怕。
“?”
此后二人就没说过一句话,只留作阿木的最后一个问号:
咦,什么苹果啊!
他坐在瞎子李骑着的三轮车上,望着远去的limbo村,却痛苦地抽噎起来,忧愁地仰头望向正午的太阳:他的技艺,是eli那偷来的一半礼物。
【第三章:梦的其一】
那么我们知晓了,阿木是热忱地走进西市的。似乎他以为,他这样一个二米的巨人,能够光着屁股进去,穿着裤子出来;似乎他以为,这样一个热忱的巨人,能够轻松地成为世上最耀眼的火柴——
“我要当‘火柴’哩,亮起来!”他在街道上兴奋地跑动着:“咦,瞎子嘞?”,回头一看,发觉街道上有嬉闹的孩子,缓慢的老人,飞驰的马车,可瞎子李的三轮车呢?
原来瞎子李已经骑车回去了。他这样想着,心里插上了自由的翅膀。可到不了老人穿过街道,他便折了自己的羽翼:他就这么望向四周的人群。
阿木,他有高而瘦的身材。人群中一样,甚至有比他更苗条的小姐。
阿木,他有一般的容貌。人群中一样,甚至找不到比他更土黄的皮肤。
阿木,他有爽朗的笑容。人群中一样有比他笑的更好的孩子。
阿木,阿木……他焦急地慌张了,似乎在这样的人群里,他找不到第二个阿李,阿王,似乎在这样的人群里,只是富有的阿木,矮小的阿木,童年的阿木,怀孕的阿木……
他不敢在往前一步了。
一只诡谲的蚊子,偷上前去吸食他的血液。就这么靠在静止的阿木的脖子上:“好阿木,你会听我的话的……不要动……”
一扎,吸到喽!
“瞎子李!”阿木突然从这静止里吓出来,瞎子李早从他的口袋里偷走了一个袋子,诡谲的笑着跑走了。
“你的妈妈的,瞎子李,你的妈妈的!”阿木气的直跳。他一回头,却转而为死一般寂静的尴尬——周围的都看着他:
“咦,农村里来的!”“没有素质的哦……”
“孩子别看!”“咦,丈夫我要生了!”
阿木却又赶紧高兴地笑起来。
嘻!我有他们没有的!阿木这样想:我是热忱的,热忱到这西市里有我的大声。孩子敢大声么?孩子都不敢看我!
嘻!我有他们没有的,我仍是西市的火柴!
他先礼貌地鞠了一躬——这是老木曾教他的:“诸位,抱歉了罢!我抓不到可怜的小偷,一是在于他是瞎子,二是在于我有我的尊严,我不能容忍自己抓了瞎子!诸位,抱歉了罢!”接着,鞠了一躬,震天撼地!
他赶忙又为自己的勇气而骄傲,人们也为他的勇气而发笑:孩子也在,大人也在,多么有笑声的可爱的市民们!
“咦!我真要生了!”
他们这才赶忙去找医生,进而不欢而散了。
“雄鸡一唱天下白!”阿木欣慰地笑道。
他在西市的第一晚,于空荡的街道里睡了觉。晒了一天的好阳光,他的汗液就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这是我的炙热啊,土地你感受了罢……”他热醒了,迷糊地这样说道。可土地没有丝毫的回应。他突然想起来,口袋里被瞎子李偷去了什么,于是赶忙摸了口袋,却只找到破裤袋里的一条死壁虎:“呀!”
阿木愤怒地把它一摔,突然又感到一阵空有的悲凉,那是他心里现实的冰块在笑:“别笑!”他愤怒地骂道:“雄鸡一唱天下白……这是我的炙热啊,土地你感受到了么……”
可土地没有丝毫的回应。他惊讶地站起来,大吼道:“你的妈妈的!”“你的妈妈的!”
可土地没有丝毫的回应。他开始害怕了,摸摸右侧的口袋,那口袋里仍空空的,那死壁虎的血,也不会告诉他一丝有关袋子的下落。
那袋子里,绝对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否则那瞎子李,怎会想嗅到食物的狗一般,那样恶心地偷走了?阿木这样想着,脑袋里产生了一个好灯泡:那一定是苹果!
阿木之前就听过这苹果,是老木送他的时候。他明明那样的摸着胡须,十分严肃地说:
“不要丢了苹果……”
可如今,这淘气的苹果究竟有了手脚,跳到无耻的瞎子李那。那他该怎样,难道继续炙热地说“土地土地,我的苹果还给我!”吗?
于是,他想到了好方法,他想到了继续生活的好方法:他要种一个新苹果。
他就这样想着,也就生出了一个新的技艺——种苹果,这绝非普通地种下,浇水,然后笑道:“我的好苹果!”
这是一个简单而丰富的梦,他跳进这样的好梦,沉沉的睡去——
“咦,我要种苹果了吗?”他从一个房子里醒来,里面甚么都空白,甚么也没有。他赶紧从脑中拿出了一根火柴:“好火柴,好火柴,你烧罢!”说罢,点起了它。那似有似无的火焰里闪烁出一些画面。
一个剑客,穿长袍,拿着九把长而亮的刀。他快速地接近第一个目标,是一头驴——
“好驴儿,我第一个偷你!”他把刀捅进去,拿出一个种子一般的物件。他又快速的接近第二个目标,第三个目标,偷了“好马儿”“好虎儿”“好兔儿”……“好人儿!”
他把九个种子揉碎了,用手把这揉碎的又捏成球一般的东西。他骄傲地站起来——我真乃天下第一的剑客!我偷了好东西!真乃天下第一的剑术!
于是,这画面荡漾,旋转,进而扭曲,似有似无的火苗也变成了僵硬的利箭,朝阿木飞过来:“不要!”
“咻”的一声,阿木从寂静的黎明里醒来。口袋里,安静地横放着什么香喷喷的东西。他一看,果然有一颗血红的苹果。“好苹果,我得到了!”他果然放出新的,如火焰一般的光:“我要吃了你罢!”,一口吞掉了果肉。
天边升起的如苹果一般血红的太阳,也在望着他:阿木跪坐在土地面前:“土地土地,你让我发觉了新的技艺。哈哈!我不要炙热了,我有了好苹果。哈哈!你让我发觉了真正的好技艺。”
那太阳向两旁吐了一口纯白的烟,鄙夷地骂道:“这畜生!别忘了孝敬的苹果!自顾自己的偷!”
【第四章:偷窃的技艺】
说回有关技艺的学问吧。
倘若再以那裸身的二人为例子,且就说使用火,点燃这好火焰的工具就是木头,技艺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取暖,把食物烧熟。历来的技艺,大抵要有满足技艺的工具:某种物件或者方式,以至实现这技艺所达成的目的——为自己的幸福。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我们现在的阿木,便又成了跳出人类规则的“大能人”——因为他的技艺,不在于工具,也没有目的——他的技艺,是偷窃别人的技艺。
“嘿!您们二老在这!”阿木来到两个乞丐前面:“我能学您们的技艺吗?”
他们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阿木的眼睛——那眼睛空洞,里面的灵魂似乎被抓走了。阿木便兴奋地坐在旁边,瞧见在地上都有一个碗,而他们都有灰黑的皮肤,脏和破旧的袍子,便羞愧地在心里哭泣:他竟比不上一个好乞丐!
于是他扫兴地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沿着街道来到一个扫地工的旁边:“我能学您的技艺吗?”
于是他扫兴地从扫地工挥舞的扫把里逃出来——“你的妈妈的”,又沿着街道来到一个商店里:“我能学您的技艺吗?”
于是他学了又学,走了又走。被“好剑客阿木”持剑威胁的好市民们,有视而不见,当作空气的;有大声呵斥,赶他走的;有群起而笑之的,但有些心善的老人,愿意耐心地教授他一些纺织和做菜的本领。
于是阿木高兴地跳了又跳,一步又一步,在街道上耍着路人所不懂的疯,一天又一天。他似乎又回到了和老木的那日子——他们欢呼着,因为自以为的“完人”eli。
于是阿木高兴着,他吃到了他的好苹果,并沉醉于这美滋滋的胜利。甚至街上的许多人,都已知晓他的大名:
“好剑客阿木,你又要偷谁的?”
阿木笑道:“隔壁家的孩子,他要教我游戏嘞!”有的路人,丢给他过期的食物,他也欣然的接受。
“好剑客阿木,你的刀怎偷吃的!”
阿木笑道:“嘻!我这是偷吃食物的技艺!”一旁的孩子便哈哈大笑,阿木也哈哈大笑。
“好剑客三木,你这是偷来的笑!”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也没能持续,阿木又尝到了现实的冰块。“好剑客,你又去哪偷?”阿木笑着说:
“嘿,对面那老人那!我去学纺织!”
“咦?那老人死了。”
“什么?”阿木露出痴呆的表情,连同眼皮一起停了下来:“什么死了?”
“那老人啊,早上死的吧,这个年纪了,总归有些毛病,也是正常的。”
“什么正常!”阿木转而怒吼:“你说什么正常?人死了,那里正常?那里正常!你来救她!”
“那里来钱!”那路人无奈地摇头,赶快飞走了。阿木心想:她死了?怎么可能呢?她是善良,淳朴,她曾教我多么完美的技艺,她怎么能够死呢?
跪坐了数十秒,他才难堪地接受了这样现实:“死亡的神,你恶心!”,他这样骂道:“咦,我的失败……”,他离开了,失意地在路面上被风肆意摇曳。
“喂,你撞到我!”一个路人这样叫道,把他吓得往后边一跳,“喂,我在你后面!”另一个表情不快的年轻人,也鄙夷地从他旁边走过。阿木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一种悲凉——
一是在于他肚饿,没有走的气力,
二是在于他孤独,没有笑的活力,
三是在于他绝望,没有生的勇气。
“咦,我要……”他想要开口,却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堆在一起,变成恶鬼的模样:“你个无用的!”
“咦,我想……”他低着头,却听见密密麻麻的人:
“孩子别看!”
他分明是孩子!他这才感到他的普通:普通地就这样生活,是无法成为火柴的。又感到他的特殊:他比那人潮人海,少了许多生存的现实的物件。
“咦,农村来的。”
他分明是人!他想起那eli的眼神——拿看苍蝇的眼神看着他。那可恶的eli,竟还要继续可耻下去,拿走他的好多钱,好多生存的现实的物件——竟然是他们的技艺!
阿木这才绝望地发现,他学到的自以为的好技艺,在更多的eli们看来——是如狗粪一般难堪的东西。他却以食这样的狗粪,偷来这样的狗粪为荣。
阿木这才绝望地发现,他是个人。人,多么好听的名字,可人究竟是要死的,究竟有一天要坠入墓碑里。阿木这才绝望地发现,他现在是个孩子,将来未必不会成为青年,又成为像那位纺织的老人,又像那位老人一样死去……不敢想了!
这偷窃的技艺,究竟是偷不到真正的好技艺。只有那种技艺,才能偷到幸福。阿木从此有了新的苹果,那是泪水落到现实的冰块里开出的残酷的芽。
【第五章:幸福篇】
人乃幸福的动物。一来,是食物链顶处的幸福,二来,是有思想的幸福。然而说到这,我们不免因阿木的幸福而迷惑:
首先,他一定是人,却未必是人中的顶处。可他又有那样可怕的志向——要有尊严的活着。然而他活着,未必不会遇见一个比他更高的人,例如eli,这就给他的信心以损伤,他便不再有永久的幸福了。
其二,是思想的幸福。追溯到欧洲的神话,即eve和adam在伊甸园的好生活——但未必是幸福的好生活。他们有一个相同的目标——是不能食用智慧之树上的果实。没有智慧,他们大概也不曾了解何为“幸福”的。直到二人“可耻地”吃下了果子后,才有了羞耻之心,进而以树叶遮住了身体。可我们的阿木未必有自己的思想——
是在于他知晓了eli的火焰,也励志做那样的火柴;是在于他知晓了老木的骗术,也励志战胜他的好鬼神;是在于他知晓了老人的死去后,进而对短暂的生命不满意,又抛弃了偷窃的技艺。如今,他又要高高在上地学eli的洋文,这是十分可怕的。eli学洋文,未必会忘记语文的好,可我们的阿木呢?他未必有自己的思想!
思想的幸福,阿木也沾不上边。再来说他要追求的,咱们第三等的幸福——钱的幸福。
先前阿木以为,这eli的幸福,是洋文的幸福,因而洋文才是真正的幸福。
然而那愚蠢的limbo!
于是阿木这样想道:哼,eli!说到底,他是把洋文当作工具,从而有了钱的技艺。然而他就这样像皇上一般活着,这又是钱的幸福带给他的。
“是的,人生来是为了钱的,若不是钱,人怎能有真正的幸福。eli皇上幸福着,纺织老人死了,然而钱的技艺,eli有了,纺织老人未必……不敢想了!”
历来真正的幸福,恐怕只有钱!钱的幸福!
历来真正的好技艺,恐怕只有钱的技艺!
“皇上般的生活……”阿木眼红了,他一想到那样的好皇宫,有无穷的幸福等着他去寻找。
“皇上般的生活……”他开始迈腿走进去,咦!我的宫女呢
“皇上般的生活……皇上,我就是皇上……”
他又能完全地走进去了,他就这么想着:青红的玉器,华丽的服饰,婀娜的女子,我就是皇上,我是皇上……
他看见自己的龙椅,皇宫的每个角落,无不刻上幸福二字,角落的每个神灵都变成了太监!幸福地向他跪拜……
“我是皇上!”他这样想道,回来了西市的街道:“咦!我的到来,诸位快快跪拜!”
他又能幸福了。这幸福不在于他是否有皇宫,是否还有认识他的好宫女,在于他把自己当作了个皇上——也许是个隐居的穷皇上,但究竟是皇上。他这样想着,他又能幸福了!
这就是阿木的幸福,属于他的第四种幸福——幻想的幸福。这幸福不在于任何时刻,在于永恒,在于他只要有个运动的大脑,只要仍有幻想的能力。
“我是皇上……”。
limbo村的早晨,正入初秋,天边一片青白,洋洋洒洒的凉意融进了每一楼雨的薄纱中。
“咳……”小屋的门缝里,响出几声咳嗽。“老木,是你么?”瞎子李弯着腰,把两双皮靴子提起来,扣在墙上敲敲:“你仍旧生病?”
小屋的门“噶——”的一声被打开了:一双肮脏的脚走过来,衬的那地板产生一种异样的干净。沿着脚踝向上的是两条灰黑的腿。他的衣服,或者说像衣服一样的东西,是两块土色的破布,一块作袍子,一块作底裤,用一根挂了几只跳蚤的绳子绑在一起。老木先前惨白的脸,好歹有几分的血色,现在也如秋天的太阳一般被暗藏了起来。他的眼神,同阿木一般空洞,然而又多几分浑浊,蓬松的胡子像是悬在嘴唇上面,仿佛他歪歪斜斜地动身,自己就会掉下来。
“咦,你啊!”瞎子李见到臭虫一般,把鼻子捏住:“你的儿子死了,未必你也要一样。”
老木仍旧僵硬着表情,双腿却无力地跪了下来。“咦,你啊!”瞎子李无奈地把头转向身后的白桦林。几只吵闹的,似狼又似狗一样的生物在里面穿梭。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寂静的,像是把所有的虫鸣封锁了一般,让人没有做工的,生活的,心脏跳动的欲望。笔直站立的树木,也不见其黄叶的飘零,远方站立的白云,也不见其向哪一方飞去。就是这死一般的寂静,寂静的,让人瞧不见生命有怎样的活力,却又看不见死亡会在哪里,寂静的,让人产生瞬间却又永远的孤独。
“咦,你啊!”瞎子李不耐烦地吐出一圈烟泡,把天边的白云染上一层灰黑的雾霾,沾上潮气的雨水,先是悄无声息地落下,渐渐地下大了,冲散了limbo的寂静。
他静悄悄地,似乎像小偷一般小心地转了身。阿木也静悄悄地闭上眼睛,一只蚊子也静悄悄地,驻足在他的肩膀上。“你这老东西,让我坐会……”
这微弱的重量,竟压的阿木抽动两侧的空气,一同向前后倒下了——
“砰!”,那蚊子吓坏了,眼见红色的幸福从老木摔破的脑袋里流出。他的肩胛骨,从破布里可怖地突出来。
蚊子瞪大了眼睛,自己的双肩起了几分寒意。它在空中盘旋了一会,与良心的鬼做出了一个决定,于是冲下去,吸干了他暖洋洋地血,然后幸福地离开了。
【第六章:新偶像篇】
另一边的西市,却升起了照常的暖阳。阿木的“幻想”让他成了人们的新偶像,因为他的技艺,不用一分一毫,却能给西市的人以无限的幸福。
“我是你阿木皇上,啷个啷个,呛!”这是在阿木“你的妈妈的!”“偷来的!”后,第三回这样骄傲地大步走着。
“阿木,我是你谁!”路边一个乞丐这样叫道。
“咦!好父亲,好父亲,你莫生气”,阿木忙停了下来,转而以谦卑的姿态走了过去:“您的好儿子,是我,我来鞠躬了”,说罢,做了三个标志的鞠躬。
“阿木,我是你谁?”一个孩子又叫道。
“咦,太子!”阿木又换了副娘娘腔的样子,幻想自己长出了一套清朝的官服,两只瘦长的腿小了一半,扭捏地一步一跳到他的身旁:“我是您的好太监!”,可那孩子生气了:“太监还能站着……”
“没!我的错!”他惊慌地说,忠诚地跪下来。“阿木,我是你谁?”又有一个人这样地问道。
“咦!老板?皇上,我先告退,匈奴来攻打惹!”阿木狼狈地跑开了,留下一群看客,他们大抵有工作,但哪有看阿木来得欢喜。
这样的谦恭,到了晚上才消失:
“雄鸡一唱天下白!”一半的阿木,拿着老人那骗来的酒水,得意地醉倒:“我是你爹爹!”
这样的得意,到了白天才消失:
“你是爹爹,我的好爹爹,给我个面包吧!”名字叫阿木的狗,这样挪动着可爱的屁股,在打牌赌博的老爷前可怜地说道。
渐入深秋,狂妄的黑夜便比白天更多。也许意志的崛起,是一半的阿木的身影愈醉倒,得意的风范愈吞走了他的心脏。他又开始想出一个新的人物——他要做一个新的偶像。
然而我们未曾见过任何一个偶像有其生产的标注,我们也不能略见新偶像是什么时候诞生的。是从frs的到来吗?是从我们年轻人把talentshow挂在嘴边的时候吗?因此,我们也不能明确有所谓新的,旧的偶像。然而我们从未见过阿木这样一个能人——他不吃穿,不社交,不偷不抢。只是靠着幻想,幻想的服务,便有了无限的追捧。
然而偶像的资格,他一个也不配。他没有健康的身体,至少现在是,这总该被媒体所诟病:“你瞧那长虫!”,他也没有精致的容貌,至少他的下巴,和当今所有被称为“宝宝”的偶像相比,都未能达到那样的尖,那样的长。
这可难不倒我们这位攻克无数难关的阿木。挣钱的资格,他一个也不配。可他仅靠着幻想的技艺,就轻松地当上了有钱的皇上。“哼,区区偶像!”阿木这样想着,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得意地幻想起来:
起先偶像的名号,大都被污名了。偶像,必是能给予人们幸福的人物。咦!他们可是有着许多的坏名声,怎能给予幸福?我的幻想的服务,能够给所有人以他们想要的幸福,这才是真正的新偶像!
ao,ao,frs不如我,talentshow找不到我,因为我是新的偶像!
这下便获得了新偶像的身份,阿木高兴地大喊:
“我是新偶像!我是新偶像!”
然而这次的人群,却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阿木微笑着说:“怎么喽?我来给你们幸福”
一个扎长辫的女孩冲下去骂道:“你?算什么偶像?”
“给你们幸福的……”,阿木仍微笑着,但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哪里的崇拜者?”
那女孩恼怒地说:“我叫李二一!不崇拜任何人!”
“哼!”阿木轻蔑地笑道:“自恋的鬼!”
周围的人也笑着说:“自恋的鬼!”
然而这女孩子没有像阿木幻想的那般哭了,然后狗似的趴在地上:“好阿木,你放过我吧!”
她生气地扇了阿木一巴掌,人群里炸出一片惊讶的水花:“你那里配得上偶像!让众人像你一样给幻想卖命的,就是偶像么?你改悔!”
众人被她的口气吓到了,于是也骂道:“你改悔!我们才不幻想,你改悔吧!”,接着用拖鞋,鸡蛋扔向阿木。他惊讶地立在那里,这分明与他的幻想不同,
“咦……你们的现实,分明幻想了又……奴才!”,他赶忙转身逃走了,影子在街道的末尾被拉长又缩小,最后缩成苍蝇一般。
那天晚上,什么都闷热。阿木在一个垃圾桶旁边打转,觉得什么都不快,仿佛他的身体不属于他。阿木想要呕吐,于是把头靠在桶的边缘:
“李二一,吐出来!那些人也吐出来吧!”他难受地“呕!”了一声,咳出来的却只有血。阿木想起来,他的父亲似乎也有这样的病,也这样难受地咳出血过。
咦,老木……阿木这才想起他的父亲。他还好么?
想着,他又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难受,是在他第一次到西市的第一千二百零七天,这一天的晚上,什么都闷热。
【第七章:醉倒的梦】
“我饮一口风,刀乱挥舞,马——箭一般的杀出!”
一片辽阔的草原。天的尽头,星河洋洋洒洒地落在黑色的棋布上。夏虫鸣叫,风,呼吸,什么都愉快而明媚着。
一片辽阔的草原,有一个这样的剑士,他骑上马儿唱着:“我饮一口风,刀乱挥舞,马——要像剪一般杀出!天上的星星是我的血——我把血装填进我的心——
“那赤红,骄傲的苹果!你会随着我杀敌的,马儿杀出——然后我刀,乱挥舞——
“杀的第一个,刘婵这废物!
“杀!杀!——我杀你个刘婵,扶不起的阿斗!我要刀乱挥舞,刀背上站着我的血,我的星星——
“马儿杀出——箭一般地杀了他,他不该再出现的……”
“杀的第二个,秦朝的……你秦二世就不是个好东西!”
说罢,他勒出马绳,“咴!”,只看马儿: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壮美的姿态如流星一般划过滚动的草原,
“我杀你个秦二世,杀你的暴政,杀你的可怖!杀你个!”
他又勒马,左手一甩,取出烈酒,接着在空中悬停,酒水如清泉飞入——
“片甲不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接着,泪珠,泪珠从天上落下——那是剑士的血,翻飞地洒下——化作鲜红的,那是美丽的苹果花。
“来,我的血,我的归宿!”剑士的身体融化了,化作一缕鲜红的魂魄,那魂魄附着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鲜红的花,要优雅地飘落,也落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接着,一根血色的枝条,从地平线上抽出,瞬间开了红火的花朵。天边的所有星星,也炸裂开,把黑色的冰凉燃烧殆尽,破败的尘土,也落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然后,花朵,花朵们燃烧着聚集在一起,化作一个炙热的球体——
“饮一口风,刀乱挥舞,马——箭一般的杀出!”
天边的红太阳,要唱着:
“我来了,来了啊!”,喝着霹雳的风:
“马——箭一般的杀出!”
这红太阳的白气,在湛蓝的新天空里凝成了云彩,他们也要唱着:
“马——箭一般的杀出!”
草原里,昏沉的大地也同这热量醒来,滚动的青草,要唱着:“马——箭一般的杀出!”
混沌又将爆炸的一切,都要说着:
“马——箭一般的杀出!杀了秦二世,杀了刘阿斗!我的自我!我的自我!”
东方的地平线上,还残余的几颗星星,要低沉地吼道:“历来的黑夜,都要在爆炸里坍缩,历来的昨天,都要在炙热里坍缩,马——箭一般的杀出!”
天边的剑士,他的魂魄,要这样地吼道:
“历来的昨天,都要在炙热里坍缩,我们的明天,都要升起,炙热地升起!我们的勇气,要随着星星的血一同洒出,那是又一个黑夜的爆炸。我们的苹果,要随着我们的勇气一起升起,那是又一个勇气的燃烧!
“马——箭一般杀出!杀了刘阿斗,杀了秦二世!要有生的勇气,笑的活力,人的尊严!
“马——箭一般杀出!有生的勇气,笑的活力,人的尊严!
“别怕。”
【第八章:明天】
说着,这样的一个故事也终于要结束了。因为是知道阿木的结局,这才给了我写下去的勇气,他的生命,大抵又要在明天困倦地睡醒。我想,他这样的人,以及他们的希望,大抵在过去或明天,在幻想里不懈地挣扎。
我厌恶他,是因为可怕我也会有这样的希望,然而我究竟要明白,我们的现实的冰块是怎样的寒冷。死的寂静只是暂时,我不懈地,也在此刻希望,也会一直希望着——
我们都能幸福地,尊严地生活,因为我们的希望,大抵更多在现在和明天。
二零二二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