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银河(其一)(二更)
入夜,孟御尘握着紫冰凌想起白天的事。
这东西,无意间得来,竟成了他时空穿梭的大门。
柳熠竹急不可耐,兴师问罪一般。
“你可知昨日那红衣女子是何人,与我是何干系?”
还未等对方开口,便道“为何夺我神志?几次三番刻意隐瞒?”柳熠竹咄咄逼人,放在平日,别说这般,就连不唤师兄也是不敢的。
“稍安勿躁”孟御尘故作镇定,不曾料想柳熠竹心里会如此在意。
轻捻指尖,一架云梯徐徐升起,忆笛(识境兽)摇头摆尾顺梯向上。
烟波缥缈,云雾漫山,轻冰结水湄。
画境中又出现了那红衣女子,身材窈窕,明艳动人,桃羞杏让,境中她正以灵蝶传信。
“这是天山之巅的婆罗族,婆罗族世代以掌事巫女为尊。”
周身天山雪莲环绕,花苞羞赧。按平时,此花药性几何,孟御尘定会问上一问。
“那此人可是掌事巫女?”
“掌事巫女每百年一选拔,说来可悲,虽说婆罗族以巫女为尊,却每百年经族中之长选拔,历代族长皆为男子。而这评选巫女的准则,一看美貌,二来就是灵力。中选者需嫁于族长为妻,繁育子嗣,守护婆罗族一方安宁。”孟御尘眉头紧锁。
柳熠竹心里暗想,男尊女卑真是顽劣。
“姑娘可想好了,一旦私自离开这天山圣地,是何下场?何况姑娘是新晋掌事巫女?”声音穿过层层雪莲。
正是新年那日所见幻境。
“姑姑,我生来便在这天山之巅,终也难逃掌事巫女命运。幼年时我便立誓,有朝一日晋封,便要去到四海八荒,游历一生。”
“原来这识境兽不单能现当下之境,也能追溯回忆之境,可谓博古通今。”柳熠竹喃喃称赞,果然是天地造物之妙。
幻境一转,来到宿星宫中。隐心师尊迎红衣女子进殿,似乎很是相熟,两人未有寒暄,径直来到偏殿。
床榻之上,六岁的柳熠竹昏迷不醒。脸颊滚烫,额间汗珠细密,气若游丝。皑鹿立于床前,紧张地缩着鼻孔,眉心一团乌云。
红衣女子左手掌心间结出一雪莲,金光笼罩,花苞绽开,悬浮而出一块灵石。右手指向病榻上的孩子,只见其左手腕之上也绘有灵蝶,像是胎记。忽而腕上蝴蝶活灵活现,朝灵石之光飞来。
“巫女有两大绝技傍身,一是传信灵蝶,二是魂器。据说每任巫女从生至死都在寻觅此生唯一魂器,魂器可为天地万物,只得一个‘缘’字,而这魂器之力也为其日后造诣上限。”孟御尘化身旁白。
“看来灵石是这位巫女的魂器。”柳熠竹心领神会。
灵蝶没入魂器之中,病重的柳熠竹也渐渐有了生机,屋内隐心红衣女子二人稍稍展颜。
幻境逐渐模糊,镜中水月一般,泛出波纹。
“那她,是不是我娘?”柳熠竹憋在心里,想问出口,怕对方肯定,更怕对方否定。毕竟从小自我认定是孤儿的她,可能有个娘亲尚在人间。想到此处,柳熠竹心里一喜,转念又一酸。
医院走廊内,空气中颗粒充斥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今夜竹竿跟急诊,大厅里瘦弱的背影撑不起白大褂。漫漫长夜,上级大夫在看书,柳熠竹在监护仪前转悠,一切平静如水。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男子右手背过少女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女孩身体瘫软,男人看着有些吃力。
“又来个喝多的。”上级大夫见怪不怪。
可随着两人走近,竹竿一眼认出男人,是自己的姑父。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女子,竟是自己的表妹。
“姑父”柳熠竹开口。
男人稍显窘迫,又似乎有了救命稻草一般。
将女子安顿在急诊病床后,男人急匆匆地去挂了号。
“他跟你说什么了?”上级大夫趁男子不在的空隙问道,语气里带有一丝警觉。
“他是我姑父,这女孩是我表妹。”言语间还是没能接受自己值班遇到这种事。
老师松了口气,“咳,那还挂什么号呀。”
正巧被快步前来的男人听到,连道“没事,没事。”
病床上的女孩意识模糊,医生问不出什么,听诊掀起衣服女孩又极度不配合。简单查体之后,并无大碍,只女孩手腕上有刀子割过的痕迹,虽然都不深,但密密麻麻的,有的已经结了疤。
转身问男人“她平时吃什么药吗?是怎么成这样的?”
男人有些窘迫,似乎并不知情,又似乎是想隐瞒。
上级大夫见状离开了。
“叔叔呢?他怎么没来?”
“你叔就让我把盈盈接上在你姑姑这住一晚,都说不用上医院。”难言之隐都写在了脸上。
自打表妹生下来,父母离异,叔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另娶了一位。那女人巧舌如簧,年轻貌美,人到中年,在外还经常十指紧扣。别人家关起门来过的日子,外人也不好插手。
聊了一会儿,女孩稍稍恢复,说要上厕所,柳熠竹艰难搀扶比自己还稍高一些的表妹,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踩在云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不多久,姑父就带着表妹离开了。
“肯定是吃了药。”上级大夫意味深长。
那晚,表妹的爸爸,自己的叔叔,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自上次山间幻境之后,柳熠竹再未提起红衣女子,或许是近乡情怯,每日心神不定,傅筱为了哄她开心,日日变着花样做她喜欢的食物。
天气转暖,墙外杏花飘香,无边光景欣欣向荣,加上霜打了的柳熠竹,成了宿星宫内的春光图。
孟御尘放心不下,坐在她房外的石阶上数星星。他的心思犹如这浩瀚星海一般,深沉广袤,变幻不定,难以捉摸。唯独对屋内的用心如北斗七星一般,坚定不移,昭然若揭。
战场硝烟四起,两边将士都杀红了眼,战马嘶鸣,血腥味浓重,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尘嚣之中,身着金色戎装的将军于马上奋力厮杀,忽而一利箭从背后而来,千钧一发之际。
“不!”柳熠竹梦境中惊坐而起,一把像要抓住那箭羽。
听到异响,男子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