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误国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每日之早朝,皇帝或喜或怒,都关系重大,这些大臣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只有了解了皇帝的喜怒,才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当慎言。
侍郎道:“昨日我侍陛下于章台,陛下听闻长公子近日迷上了奇淫技巧之事,而荒废学业,为此惹得陛下大怒不已。今日,我等早朝可得小心些,别惹得陛下动怒了。”
“什么,长公子迷上了奇淫技巧?”
这一下,众人都惊呆了。
一位中大夫道:“长公子不是才刚从边疆回来不久吗,还刚拜了李中丞为老师,怎么可能会迷上奇淫技巧之事。”
众人纷纷点头疑惑道:“是啊,长公子向来勤奋好学,怎会如此?”
魏侍郞道:“这等大事,我怎敢胡言,据闻长公子自边疆回来后,就不曾有一日学习过,每日一门心思扑在了将作少府,与一群匠人为伍,总之为了此事,陛下真是动了肝火。”
“这……长公子怎么会这样做!”顿时,众人纷纷叹息了起来。
特别是属于长公子阵营的那些大臣们,更是又气又急,这不是胡闹吗!
众人纷纷望向了冯去疾和蒙毅,道:“冯相,蒙大人,长公子如此行径,二位大人可得好好规劝他啊!”
冯去疾和蒙毅也是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因为最近皇帝刚派李阳做扶苏的老师,所以大家也就没太去关心扶苏,认为有李阳教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谁会想到,今天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个糟糕的情况。
冯、蒙二人此刻也是又气又急,气的是,扶苏身为未来大秦的接班人,居然不思学业,而与匠人为伍,这简直就是荒唐。急的则是,皇帝已然大怒,定然是会对扶苏极为的失望,这可会影响到太子之争啊。
特别是,扶苏这才刚从边疆昭回来,皇帝本来就对他的儒弱无能十分的不满,现在倒好,反而变本加厉,干脆心思不放在治国之学上面了,而去鼓捣起奇淫技巧之事来,难道他真的就不怕再次发配到边疆去吗?
想到这里,冯、蒙二人真是气到肺疼,蒙毅怨道:“李中氶身为太傅,他怎能如此放任长公子,他难道不是要每日过去教学的吗?”
冯去疾忧愤不已,无奈苦笑:“当日,陛下拜他为太傅之时,我便觉得此事不妥,如今看来,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误我大秦!”
众人纷纷点头,对这话一致的认同。
身为太傅,长公子的老师,如果扶苏犯如此荒唐之错,大家自然把错误归于李阳身上。
于是,有人提议道:“不如今日我等便一齐进言,请陛下罢去李中丞太傅一职,可好?”
众人纷纷点头附议,最后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冯、蒙二人。
冯、蒙二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了。
“是谁,是谁说要罢了太傅,给本公子站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疯子突然冲了进来。
此人满身污垢,青面獠牙,怒气冲冲,一幅要咬人的疯样,十分的恐怖......
突然之间,冲进来一个疯子,真的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里可是咸阳宫啊,宫里怎么会跑出来这么一个疯汉啊?
众人纷纷惊慌的退后,同时紧张的大喊:“来人,快来人!”
随着一声叫唤,立刻便有两个禁军步入厅中,问道:“诸位大人何事?”
众人赶紧指着眼前的疯汉道:“快,快将此疯汉赶出去!”
两个禁军一听这话,看了一眼身旁的疯汉,二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了起来,一幅好像要死的表情,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位大臣一看,似乎也意识到好像气氛不到对劲了,不由皱起眉头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个禁军吱吱唔唔道:“回………回诸位大人,这……这位是长公子。”
“啊?”众人一惊!
笑话,长公子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幅鬼样子啊
?
众人心中诧异,但还是赶紧定眼朝疯汉瞧了过去,这一看,顿时许多人都心里一惊,因为这个突然间冲进来的疯子,还真的就是长公子扶苏。
..........”.
这一下,众人都懵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堂堂大秦的长公子,怎么会变成一副疯子状?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啊。
再说扶苏,原本他也算是一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之人,平时对这些大臣们,那也是礼敬有加。
可是,现在他真的是气坏了,脸色变得铁青。
这些人把他当成了疯子,这也就罢了,他们居然刚才还在商讨着要一起进谏,请父皇罢去李阳的太傅之职,这对扶苏来说,是绝不能容忍之事。
太傅是谁?
他可是自己遇到过最牛逼,最有才华的人。
自己做他学生不过二十余日,在他的教导之下,自己取得了无比骄傲的成绩,完成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之大事,甚至于青史中留名。
自己能够得遇如此良师,是多么的幸运啊,你们居然要向父皇劝谏,罢去他的太傅之职,这简直就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是谁,是谁说要罢了李中氶的太傅之职!“扶苏气得那是两眼冒火,一双怒目扫视着众人,喝问道。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因为他们还从来就没见过扶苏发火,这是第一次,大家都有些吓到了。特别是,刚才大家还把他当成了疯汉,叫着要将他赶出去。
见没人答话,扶苏义愤填膺道:“太傅乃是本公子之太傅,尔等不与本公子相商,便擅自商讨,欲向父皇劝谏,要罢去李中氶的太傅之职,尔等可曾将本公子放在眼里吗!“
...........
依旧没有人敢答话,整个议事厅里气氛变得死寂。
一些人甚至都被扶苏发火的样子,吓得有些心惊胆颤了。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惊得有些说不出来话。
因为他们发现,今日的长公子,完全不像是往日的那个长公子。
是的,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再是那样的柔弱、客气。他变得好像比往日更有底气,更有自信,更加的有脾气了。就好像,以前的那位长公子,跟今日的这位长公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当然,冯去疾也是惊得张开了嘴,一脸诧异的看着扶苏,就好像不认识他了似的。
不过,按道理来说,扶苏虽然是皇子,但却还并非是太子,所以原本是不可以怒斥这些大臣们的,甚至扶苏见到这些大臣们,他都还给这些大臣拱手施礼才对的。
可是,今日这些大臣被扶苏一阵怒斥,心里头却是没有半分怨气。
原因无外乎两个,一是他们今天确实是无礼在先,得罪了扶苏,居然瞎了眼,把他当成了疯汉,这能怪扶苏生气发火吗?
其二,扶苏发火的怒言,也说的极为的占了一个理字。
太傅是谁的太傅,当然是他扶苏的太傅。
大家要想劝谏皇帝,把李阳的太傅之职罢免掉,按照情理来讲,又确实是应该先跟扶苏交流,得到了他的允诺,这才妥当。
虽说,大臣们也可以不经过扶苏,直接去向皇帝进言,但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不尊重扶苏。
你们都没有尊重他,难道还要他来尊重你吗?
所以,如此理亏之下,扶苏这顿火气发出来,大家也只能认栽被骂了。
扶苏发完怒火,看着眼前这些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他竟莫名的感到一种很爽的感觉。
以前自己对这些大臣们礼敬有加,结果换来的却是大家都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性格太过仁弱,以后难堪大用。
而今日,直接把这些人骂一顿,他们反倒一个个噤若寒蝉的,对自己充满敬畏的样子。
这让扶苏有一种错觉,难道这些人都是贱骨头,平时不该对他们太好了?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扶苏这时也稍微冷静了一些,于是道:“诸位既然欲向父皇进言,罢去太傅,这总得给本公子一个理由吧?”
“...........
众人一时语塞,总不可能说是因为你自己迷上了奇淫技巧之事,而李阳负有不可推卸的失督之责,所以大家才商议罢去李阳的太傅之职吧,这岂不是当面说扶苏的错误么。
大家自然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于是纷纷望向了冯去疾,因为如今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去劝导扶苏了。
冯去疾将众人的想法看在了眼里,倒是没有过多的迟疑,因为他原本就是打算要去找扶苏好好劝导一番的,于是拱了拱手道:“殿下切莫怨各位大人,众人会有向陛下进言之意,难道殿下自己不知道吗?”
“你们要罢去太傅的理由,我怎会知道?”扶苏一愣,不由撇了撇嘴。
看到扶苏那毫无半分知错的样子,冯去疾更加的难过,怒其不争,不由气道:“老臣有一事要问,殿下最近是不是没有学习,而是一直都在将作少府?“
“是啊。”扶苏点点头,眉头一皱:“怎么,冯相已经知道我最近在忙于造纸之事了?“
什么纸不纸的,冯去疾也没听过,也不想去了解那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身为长公子,就该一门心思用于学业上,而不可去迷上匠作之事。
冯去疾直接冷哼一声:“你要造什么,先不谈,我只问殿下你每日荒废学业,而与匠人为伍,此事李中丞可知晓?”
扶苏一怔,不高兴了:“冯相此言不敢苟同,何谓荒废学业?太傅有言,治国之学,不在于书卷,而在于行,所以我便去了将作少府,通过自己的行动,来为国解忧。”
“殿下是说,您去将作少府,实则都是李中丞的意思?“冯去疾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不由追问道。
扶苏心想,自己肯定是不能抢了太傅的功劳,于是点点头,如实道:“太傅传我造纸之术,命我与何章一起造纸,所以近日我一直都在将作少府忙于造纸,日夜不休。”
这一下,众人真是一片哗然!
原以为扶苏迷上奇淫技巧,李阳只是有失督导之职,可是如今看来,大家想错了。
这哪里是有失督导之职呀,这分明就是误人子弟。不,是误我大秦!
身为太傅,不思授治国之学,反而还鼓动着让长公子去与匠人为伍,这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冯去疾更是愤慨无比,仰天恨道:“这李阳怎能如此荒唐!身为太傅,如此误人,等同误国,此子该杀!”
“.....….”
扶苏都懵了!
这些人有病吧,本公子不是说了在造纸吗?
赶紧不平道:“冯相为何如此斥责太傅,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太傅命我造纸,此等功在社稷,功在千秋之事,在你们眼里,怎么就变成荒唐、误国了?”
见扶苏还为李阳鸣不平,冯去疾更感哀伤,苦笑道:“老臣不知道你说的纸是为何物,但老臣只知道,就算它如何奇巧,那也不可能能与社稷之功相提并论呀?”
众人也纷纷点点头,功在社稷,功在千秋,那得是什么神物才能达到的这么大的功绩啊?大家可不相信李阳叫扶苏去做的东西,能对秦国,对千秋有如此大的影响。
扶苏也知道他们不会相信,其实,他也没指望他们会相信,毕竟一直以来,也没有谁会相信他能做出大事来。
于是,他也没再多言,然后转身走到厅外,抱回一叠纸张,往政务厅中央的案台上一放,道:“这便是纸!”
???
众人闻言,一脸的问号。
纸,是做什么的?
大家看着案台上的那堆东西,目光全被它吸引了,露出了好奇之色。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案台上的这种东西会有什么大用,但是心里确实也很好奇,扶苏发了这么多时间,一心扑在将作少府里折腾出来的东西,究竟为何物,为何李阳会让公子去做这种东西。
大家纷纷靠了近去,各自拿起一张纸,开始仔细打量了起来。
冯去疾也拿了一张纸,摸了摸质地,轻如羽,薄如绢,淡白淡白的,似绢又不是绢,一时倒是看不出此物是作何用处的。
这时,有人就说:“这是蚕丝做的么?“
立刻有人否决道:“这怎会是蚕丝做的,丝做的不可能如此密性板平。”
“那这是用什么做的?”之前那个人疑惑道。
众人都是一脸懵逼,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最后转头看向冯去疾。
冯去疾也摇了摇头,道:“此物,老夫也看不出个究竟来,还是请殿下为我等解疑吧!”
看见眼前这些衮衮诸公一脸懵逼的样子,扶苏嘴角微微翘起,你们平日里一个个学富五车的样子,想不到今日也会懵逼。
扶苏心里得意,见冯相既然不耻下问了,他觉得这逼装得也差不多了,于是道:“此物乃是用木材所造!”
“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木材所造,这………这看着不像啊!“
“是啊,木板就算它锯的再薄,那也不似这般柔软,富有韧性啊。”
大家懵了,再次摸了摸手中的纸张,简直不敢相信。
冯去疾也眉头直皱,不解道:“殿下,恕老臣见识短浅,这木材怎么可以做成这般样子?“
扶苏笑道:“是不是觉得很神奇?木材居然能做出如此轻薄,且富有韧性的纸张来?哈哈,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是将木材化成木浆之原故。”
“哦?木浆....”
这一下,大家终于是恍然大悟。
虽然依旧不解这木材如何制成木浆,这木浆又如此制成这种薄如绢的纸张,但是既然它是由木浆制成,而非木板锯成的,大家也就多少能理解它为何不会像薄木板那样脆了,而是如此的柔软,富有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