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道人与小道士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黎明之际才停下,好在饥饿一个冬季的老君山并不反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土地尽情吸收雨水,这才没有导致山体滑坡,但道路泥泞这是跑不掉的。
而且县老爷给的时间也不多,考虑自家老婆还有弟媳还在衙门压着,石海和石二海必须出发。
督促两个不愿前行的后辈出门后,石海犹豫一番还是转身返回寺庙,找到静坐破庙蒲团静修的少年。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势没个把月是好不了的,若是愿意,你可以在这等我们,我们上山采完药就回来,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到时我们可以带你一起去秋瓷县,这柄柴刀留你防身,老君山早就传闻有虎妖,昨夜电闪雷鸣,似乎有虎啸之声,也不知是真是假。”
默默接过石海递来的柴刀,少年心中一暖,问道:“那你呢?”
憨厚汉子笑了笑,将药篓里的采药镰拿出来:“我这镰刀可比你那要快多了,再说了老虎可不敢伤我们四个人。”
李春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接受石海好意。
胸前伤势虽然看似恐怖,其实一夜过去已经止血,倒是脚踝扭伤,可能还需要几日才能行走正常。
至于老虎,李春秋虽然受伤,但也并未放在心上,腰间飞蝗石足以让自己对付荒野猛兽,若真是虎妖,那自己手中的九节墨竹也不是吃素的。
“秋瓷县,我和弟弟开了个医馆还差个学徒,到时你若没地方去,可以帮忙配药。”
石海说完,转身就走,不是怕少年不答应,而是怕自己后悔。
这年头养活自己本就不易,哪还雇得起别人?若是以前还好,百姓安居乐业,自己兄弟两人根本不需要外出采药,专门找药商收药即可。
可这些年来宁国与齐国交火战乱不止,妖魔横生,百姓是信神不信医,在某些神婆假道士假和尚鼓舞下,自己医馆可没少被闹腾。
望着石海离去背影,李春秋将柴刀放到一旁继续闭目继续打坐。
先生虽然用九污泉封闭自己五觉,阻碍自己与浩然天地的沟通,但显然封印被自己的鲜血冲破一部分,如今自己不知落在何处,但眼下增强自己一分实力也是好的。
以前习武之时,姜二叔曾说过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破损的木桶,吸收多少元气便会流失多少,所以无法提升修为。
不过姜二叔也并非啥也没教,当时一篇‘食气术’的口诀让李春秋硬背下来,说以后若是有机会再修炼。
经历古代魂焰修复身体后,李春秋明显感到身体的不一样,昨日打坐一夜,打熬十年纹丝不动的第一境筋骨境悄然突破,达到第二境铸体境。
铸体境顾名思义,便是将浑身皮骨练至刀枪不入,这也是当初李困龙为什么仗着第二境便敢欺负李春秋的缘由,若非李春秋掌握破天三枪和枯木长矛,就算让李春秋拿刀砍上一炷香。
那,李困龙撑死不过重伤。
不过这也意味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的差距。
一个二境修行之人,足以单挑七八名壮汉不是问题。
而且从第二境开始,修行成本也将开始大幅度提升,就提最简单用于浸养皮骨的药浴来讲,最下等药浴方子,一次也得数枚元晶,其中还不包含每日服用用来养血的药物,好为第三境打下基础。
不过李春秋并没有太担心前三境的修炼资源,早在悬壶小镇,姜二叔和先生喂自己吃下的那些药物就不计其数,若非五宗监视看管无法变现,李春秋早就把那些药物给卖了。
检查身上的伤势,胸前伤口已经止血,只是运动之时扯动伤口,那虽不致命的伤口仍会钻心疼痛,至于脚踝的扭伤,鹿蹄草也有活血散瘀消肿的效果,一夜修复落地已经没有太大问题。
根据昨夜石海与后辈交谈,李春秋了解此次他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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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的老君山路途也不算太远,最多三两天便能返回,索性自己便在这修炼等他们也好。
想到这,李春秋盘膝坐地,默默运行食气术。
其实静坐修行收益最小。
食气术顾名思义,重在一个字,食。
只是闷葫芦姜二大师根本忘记说这件事。
好在此处正处深山老林,天地元气还不算稀薄,李春秋运行食气术,虽有堵塞之感,但还算成功,至少感觉体内元气远比在悬壶小镇之时积攒的百倍之多。
时至午时,饥肠辘辘的李春秋胡乱往肚里塞了半块饼,喝了捧雨水,看了眼剩下的四株新鲜鹿蹄草,李春秋嚼半株吃下,另外半株涂抹在胸前伤口上。
初春的鹿蹄草远没有达到成熟期,药性虽然不强,但蕴含的苦味却丝毫不低。
“好苦!”
差点连苦胆都苦出来的李春秋微微一愣,随即瞳孔有些湿润。
时隔数年,味觉也恢复了?
笑了笑,李春秋没有在意,盘坐在地准备继续修行。
只是闭目运行的瞬间,李春秋猛然睁开双目看向身旁剩下三株鹿蹄草。
……
“师父,咱能商量件事吗?”
“说。”
“您要是真喜欢秋瓷县的桃花酿,咱们可以等观主选举结束再喝,实在不行到时候咱们住上个把月也未尝不行,可再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下去,绝对赶不上院主选举仪式了,而且咱们钱都没有了,回去让人踹啊。”
深山老林处,背着行囊的一名清秀小道人苦闷着脸朝前方晃晃悠悠开道的师父抱怨道。
提到钱字,面带酒气老道回眸瞪了自己弟子一眼,若非钱财放在弟子那,让一个小乞丐连坑带骗偷走,自己师徒二人何苦跋山涉水?不过老道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急什么,清衍那丫头又不是第一次挑战你清虚师叔,你看哪次成功了?不急,不急~”
衣襟已经洗到发白的老道拉长嗓音,然后美美嘬了一口手中葫芦口,顿时浓醇酒香飘散。
“不急?这已经是第五次返回秋瓷县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害怕见到清衍师叔,要是清衍师叔知道,是你偷偷卖了她的小毛驴换酒喝,你看她治不治你。”
小道士忍不住在后面小声嘀咕。
“哎~你可别忘了,卖小毛驴买来的酒菜你也吃过的,你要是敢出卖你师父,小心你师叔打得你屁股开花。”老道人红着脸眯着眼幸灾乐祸道。
小道人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您还好意思说?整个道观就您、我和小毛驴有投票权,您老每次弃权,小毛驴那个吃货也是,一把草就叛变的家伙,每次投清衍师叔,但师祖又有遗训,害的每次选举完,我都得被清衍师叔揍一顿。”
“你可以不投给你清虚师叔啊,他还巴不得卸任呢。”老道人乐呵道。
小道人面无表情瞪了师父一眼,师祖临终前,可是亲自嘱托自己和小毛驴,清衍师叔面壁二十年刑罚,一年不能少。
如今已经是第十八年了,自己当然不能半途而废,一旦清衍师叔任职院主,自然能提前取消自己的刑罚。
可今年小毛驴没了,只剩自己一人,到时候好面子的清衍师叔得了个一比蛋,还不得揍死自己。
但不去是不可能的,到选举开始时候,自己和师父不出现,清衍师叔肯定会找理由出观。
“安啦安啦,大不了到时候师父和你一起投你清虚师叔,到时候有师父罩着你,你清衍师叔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老道人安慰道。
小道士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可不许骗人,骗人的是小狗。”
老道人说完顿时大为后悔,但是碍于面子,仍是拍着胸膛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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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徒弟犹豫模样,老道连忙道:“何况你当真师父回秋瓷县是为了桃花酿?”
“我知道,还有秋瓷县的醉香鸡。”
“呸,老道我昨天是夜观天象,你在前往秋瓷县路上将有一场大机缘,所以才折返带你回来。”
“出观时候您就说为了帮我寻找机缘,结果呢?竟是为了帮您老找姻缘,至于我的机缘到现在连鸡毛都没看到。”小道士眼神不善看向自己师父。
欺骗自己找机缘倒是无所谓,但可气的是,师父竟然一声不吭带自己跑到别人门派提亲,提亲也就罢了,问题帮自己提亲竟然是个借口,您老真正目的竟然是会见老情人?
而且还是凉洲道首凤鸣宗的人。
最主要的是,都到了凤鸣宗山脚了,本来打算第二天上山,结果半夜师父偷偷出门找酒喝,自己按耐不住跟了上去,结果半路跟岔,跑到了怡红楼,小道士从小在山上修道,哪见过那么多‘女妖精’?
当时就把持不住,晕倒在人家门口,吓得老鸨连忙让巡城的捕快将其带走。
好家伙,结果第二天老道人去保人,传得满城风雨。
有道是,师徒提亲凤鸣宗,小道人夜袭怡红楼。
当时师徒俩还没进山门就差点被人打死!建宗千年就没出过这么丢脸的事,若非凤鸣宗老情人暗中出手,恐怕师徒二人都出不了凉洲。
小道人提起此事是问心无愧,英明半辈子的老道人被抓住这样的把柄,若非酒色掩盖,老道人脸庞当真和猴屁股似得。
“你还说,人家小姑娘不过就碰了你下,你竟然晕倒?平常你小师叔打你那么多次,也没看你晕倒啊。”
小道士也被说的面红耳赤:“还不是怪你半夜跑出去,还故意甩开我,留了个假讯息,不然我能被引到那个地方?”
“那是你不信任你师父,你师父两袖清风的人物岂会去那种地方?”老道人鄙视道。
“信任?你老现在嘴里还有几句真话?昨夜还在下大雨,您老还能夜观天象?”
“你懂什么!夜观天象谁说一样要用肉眼?”
“您老不是精通卜卦相面之道吗?什么时候夜观天象这项活您老也接了?”
“周天易算不分家,你师父会的多着呢,用得着一样样告诉你?”
“哦?那您老前个怎么没算到昨夜会下雨?一路磨磨蹭蹭,连老君观都没赶到,害得咱们在山洞躲了一夜。”小道士声音冷漠。
“机缘,机缘你懂吗?时机未到,因缘怎现?我都是为了你好。”老道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狡辩道。
“那好,如果秋瓷县之前没有机缘,那还请清闲道人履行诺言,写下承诺书。”
“什么承诺书?”老道一愣。
“承诺在冲虚观第十二次选举中,选举清虚道长继任观主。”
小道士说完,从身后掏出一张宣纸,认真道。
完了,瞎编什么不好,非得编个路上,早知道刚才说秋瓷县了。
老道人大为后悔,秋瓷县什么‘机缘’找不到?
可眼下这老君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自己去找个屁机缘。
总不能指棵草,便和自己徒弟说,这是他的机缘吧。
这下选举完,估计自己得和徒弟一起挨揍了。
然而就当清闲道人想将怒气撒向身旁草丛时,突然愣在原地。
清闲道人一脸笑容扭头看向身后徒弟:“徒儿,你的机缘到了。”
小道人闻言伸头向前看去,与那蹲在草丛吃草的红衣少年四目相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