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七是个很有趣的数字。
死人一般会在头七归来。
当然,这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只能说是老祖宗的话。
这是江舒淮的第七次回来。
那么前六次的他都已经失败了。
这显而易见,不然他不会站在这里。
仔细演算一下,江舒淮每次都会小声的说些什么。
“我叫江舒淮,一名小说家,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目标是取材。”
“第一次。”
有些恐惧感从内心迅速涌起。
每一次都是第一次。
“我叫江舒淮。”
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是害怕什么。
有个人在试图侵入他的思维。
有个人在试图将他同化。
那个姓任的家伙。
那个梦里的家伙。
那个梦里的家伙!
那个梦里的家伙!!!
心里的悸动似乎突然浓了起来,手里的剪刀上的斑斑血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
一定就是那个家伙杀了那个老人。
一定就是那个家伙把自己拉到这个地方。
一定就是那个家伙切断自己和外界的信号把自己关在这里。
“假的。”
吐出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那种恶意的揣测和那些毫无证据的臆想。
“侦探需要真正的证据才能去指认凶手。”
“主观臆断毫无意义。”
脑子里的混沌散去了一点。
“反复的强调自己的身份,只能证明我在不断要求自己在记住自己。”
“其他的推测需要证据才能判断。”
“别太着急,应该冷静,冷静下来。”
自言自语的对着自己说,江舒淮感觉自己应该快点回到宾馆,外面越来越黑了。
眼前一片模糊,漆黑的台阶在眼前展露出来。
“101,封。”
黄色的封条贴在黑色的门上,封条下面挂着对联和福字。
周围的一片变成了白色的墙壁,挂着一个像是儿童所作出的涂鸦。
花海,长得很高的儿子站在中间,爸爸拿着花剪,妈妈看不清脸,背景有只巨大的金色的眼睛在看着。
这让他有一种恐怖的直觉,13件案子都因为一个人而起。
“没有证据,臆断毫无意义,主观会影响判断。”
那只琥珀色的眼睛在楼梯中的灯光里显得格外的亮,像是泛着金色的光。
“102号房间住着一个病人。”
“他长着一双红色的手,一双绿色的手,和一双干净的手。”
“他长着三个头。”
“他以美丽的花朵为食。”
“他喜欢拥有琥珀色眼睛的人。”
“他像是个怪物。”
“人们称呼它为——奇美拉!”
一段张狂的文字。
这是曾经的他给现在的他的提示。
三双手,三个头,就像三个人一样。
不能说江舒淮想象力太丰富,只能说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
被判死刑的杀死父母的那个儿子是个先天的智力缺陷。
“102的客人想要一支琥珀色的花朵。”
从便利店拿回家的袋子里没有装着什么花朵。
那么…
江舒淮看着透过花剪的折射里的那只琥珀色的眼睛。
“他们想要得到的是这只眼睛。”
或许不是13起案子。
而是六个剧情六个房间的怨鬼以及一个最终boss战。
“按照正常的小说主角,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扣眼珠子。”
“可是,这不是我应该承受的,而是那个真的拥有琥珀色眼睛的家伙。”
江舒淮的眼睛是黑色的。
普普通通的常见黑色眼珠子。
“所以说,与我无关。”
构思好应该说些什么,江舒淮敲击了102的门。
“哒哒哒。”
声音和隔壁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使劲加厚了的门。
“虽然我没有带来琥珀色的花,但我可以带你去取,怎么样。”
举起花剪在猫眼前晃晃,门打开一条小缝。
一瞬间刺痛感顺着右眼穿刺大脑,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舒淮闭上那只黑色的眼睛,用琥珀色的那只眸子看清了那东西。
和自己眼里的不同,那是一只头上长出红色花朵的小兔子,眼睛是琥珀色的。
“你想向这只眼睛的主人复仇吗?”
兔子似乎听不懂这些,用那只双眼睛盯着他,像是在从另一个维度看着他。
江舒淮露出一个微笑,另一只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激的太痛了,流出了些液体。
就像是,精神攻击一样。
“这样可不行啊……”
那只眼睛原本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就像是世间所有的恶意所构成的东西。
怨恨,嘶吼,恐惧,悲愤,后悔,厌恶,黑色的线与红色的线相互纠缠。
那是一只巨大的东西,长着两个头颅。
一个头颅上长满了花,在头骨和身躯上生根,手中捧着一块绿色的花泥,散散碎碎的长满了虫子。
另一个头颅被挖掉了眼睛,用针线封住了口,脸颊上却长出了另一张嘴巴。
两个人的身体被连接在一起,一瞬间就闻到了浓郁的腐臭味。
“那么妈妈呢。”
记忆里的案子妈妈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戏份,只有一串令人细思极恐的描写。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拽起来那只兔子,闭着一只眼睛时这只眼睛似乎才刚刚能够运转。
江舒淮现在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了。
比如说真正的房间内的东西,而不是那些由恶意和怨念纠集在一起的东西。
“我的眼睛只能看见人,但这只眼睛却能看到真实的原本……”
或者说是,更贴近现实的东西,以及被美化的属于疯子眼中的艺术品。
不管怎么样,那个姓任的家伙在他眼里这时候大概是属于犯罪嫌疑人了。
房间拽着兔子头顶的花,没有一根刺,光秃秃的茎,似乎那些扎人的东西都被提前拔掉了,只剩下茎上的花朵。
脑子里似乎经过了一阵延迟才声音略小的重新响起来。
“收集到素材:玫瑰花兔
详细介绍:人工培育的特殊兔子,剪掉头上的玫瑰花就会变成普通的兔子,玫瑰花也会变成普通的玫瑰花。
培育一只玫瑰花兔需要很长时间,兔子需要温顺,而尖锐的玫瑰花生长在兔子的头上又不能让他刺穿兔子的大脑生根,这是一种很难的操作。
不过,具体的,您只需要让兔子主动吃掉将他养大的玫瑰花就好了,他会重新在兔子的身体里发芽,却只在表皮上生根。”
有些让人不愉快的描述。
将恶意与杀戮的本质用这样的方式美化掉了却仍旧是一样的东西。
房间里有很多字帖,但直到最后仍旧写的歪歪扭扭,最后一次写字的日期大概是十年前。
“因为已经死了啊。”
江舒淮默默叹息了一句,一本相册里记录了很多的照片,但却独独缺少了名为“妈妈”的角色。
爸爸是玫瑰花,而妈妈是花剪,那么这说明,妈妈会杀死爸爸。
母亲杀死了父亲,而母亲又被儿子杀死……
这一家属于是父慈子孝啊……
“不对。”
缺乏很多的东西,动机,时间,地点,作案手法……
强行让自己去冷静下来去思考这些东西,但并不能让自己饿大脑停下来。
“还缺了很多的细节。”
江舒淮翻遍了整个房间,摸了下另一只眼睛流下的泪水,离开看着了镜子。
那是一个年轻人,有着一只琥珀色的眼睛,头发很短,有着副好皮囊,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似乎一直在笑着。
镜子里的年轻人向他伸出手。
“来继续这个游戏吧。”
就像是恶魔的低语,江舒淮至今仍旧不能知道这是什么。
眼前的一切模糊了一下,镜子里照出了他自己的脸。
左眼里镶着一颗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右眼的黑瞳中流出一串猩红的泪水,已经干涸。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种美丽的视野消失,身后的怪物正对着自己。
“陈叔,晚上好。”
江舒淮露出一个笑容,心脏跳动的速度和平时是同一个模样。
“看来我目前还没被影响太多的样子。”
默默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那只琥珀色的眼睛前是同样的东西,却只能倒映出一只兔子。
脑海中的东西迅速的响了起来,对那东西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收集到素材:
奇美拉:玫瑰花兔
详细介绍:由人工培育出的怪物,由于本身智力原因,本体的智力不高,很容易被骗,但因为身体上另一个头颅的原因,他的一切都应该通过另一个头颅的允许,但遗憾的是那个很早以前就被长在上面的花所替代了。”
所以,很遗憾,这个招呼并不成立。
那么,如果那个头颅的意识已经被消磨干净了,那么……
替代。
这个词语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江舒淮似乎突然理解了很多的东西。
精神攻击似乎因为自己拿着花剪而没有过度的刺激到大脑,但那种近距离接触两具被缝合到一起的尸体那种感觉依旧是生不如死。
“到底是有多变态的人才能做出来这种事啊……”
江舒淮默默吐槽了一句,那把花剪上的斑斑血迹似乎根据口供是父亲和母亲的……那么,拿着它的应该是孩子?
所以说,江舒淮拿着花剪,花是父亲的意识,它没有伤害孩子。
不知道是为什么,江舒淮突然想起来那个病弱的哥哥,不知道在日食那天能拍出来什么。
“没事的,我会抓到他的。”
用花剪的把手触碰了一朵火红的玫瑰,那个能看清脸的人的嘴脸猛的裂开,和脸上嘴巴连成一个大口子。
应该,是在笑吧。
江舒淮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面前的空白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