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左手困住了郑行中(2)

第八章 左手困住了郑行中(2)

雁丹图离敦煌很远,老太太不了解雁丹图的情况。老太太热心地带着他们,去找隔壁老王。老王做小生意,给雁丹图矿上送菜。

老王的身板很好,也很热心。详细地给他们介绍了雁丹图矿的情况。郑行中仔细听着,观察到屋角送菜用的筐子,和挑菜的扁担。他突发奇想,说:

“王叔叔,您给雁丹图送菜,是几天一次?”

“这也没准,看矿上的食堂师傅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送。一天一次,隔天送一次,都有。明天就该去送青菜了。”老王说。

“王叔叔,明天我去给您送菜,怎么样?”郑行中想扮作送菜人,免得打草惊蛇。

老王收起笑容,狐疑地望着郑行中。当今的骗子多,这小子不会是看上这一担菜钱了吧。再一想,郑行中的着装打扮,怎么也不像个只骗一担菜钱的人。他问:

“你是警察?”

“不是,不是,有朋友在雁丹图打工,顺便过去看看。”郑行中连忙解释说。

老王觉得自己猜对了,这小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到头来骗了菜钱,担子也找不回来。他仍然是看透不说透,他说:

“不行。下了长途汽车,挑着菜,走一、二十里路,苦的很。年轻人干不了。”

郑行中也猜透了老王的心事,他是怕被人骗了。他说:

“王叔叔,不用担心,我看这一筐菜三百元就够了,加上菜筐担子,我给您五百元。从雁丹图回来,菜筐、担子还给您。你看怎么样?”

老王不解了,自己赚了钱,不用出力。这小子是哪方神仙,居然给自己送来这么个大好事。他说:

“行行行,这钱太多,回来我把多余的钱退给你。”

“王叔,那倒不用。麻烦您明天给准备好菜担子,送我上车。”郑行中看老王答应了,心里高兴。他说。

“那是自然,明天我一定会安排好的。”老王高兴地说。

第二天刚亮,老王准备好了菜,把郑行中送到长途汽车站,交给了当班的司机,便回家去了。

上车的时候,长途司机说:

“老王侄子,我看你没有老王利落,怕是没干过吧。”

郑行中尴尬地点点头,算是回答。大西北地广人稀,闲暇之余去百里之外找人聊天,不为罕事。汽车里,熟面人很多。突然有一位生面孔,大家都以为是稀客,不免多搭讪几句。

“小伙子人不错,替老年人干点事,难得。放心,我把你送到最近的地方。”长途车司机热情地说。

“雁丹图荒凉,问路都找不到人。下车后,就有一条河床,顺河床走,到山口进去,就是矿山的食堂。”车上热心的乘客们,不问自答,把郑行中要去的路线,述说得清清楚楚。

太阳很高,很耀眼。戈壁滩一眼望去,极尽山根。戈壁滩上泛起一层氤氲,仿佛行走在彩云间。沙漠风劲,在耳边呼呼作响。阳光晒得皮肤有点刺痛。看见了,郑行中看见了干涸的河床,河床绕一个S型,通到山口。郑行中加快脚步,二十分钟能到。

鬼才知道,郑行中这一次,才真正体验到望山跑死马的沙漠俗语。快行两个小时,力气倒没有太大问题,双肩被担子磨肿了,还渗出了血,苦不堪言。太阳偏了,这才到了山口。

矿山的厨房,一半地上,一半地下,屋顶铺了油毡,泥土垒成条状,压着,以防大风。郑行中对着冒白烟的烟囱走。没等走到,有人出来了。围着围裙,他接过担子,就往厨房里走。郑行中觉得纳闷,怎么也不称称斤两,算算钱。这就挑了进去。郑行中要跟进去,那人却从里边出来了。他说:

“厨房里闷,在外边说话。”

“这菜......。”郑行中疑惑,想问问菜价,他说了一半被那人打断了。

“我和老王结账。他没儿子,你怕是他侄子吧。”那人说。

“这菜该是多少钱?”郑行中不忍了,问菜价钱。

“敦煌人直,不会短斤少两,说多少就是多少。”那人说。

郑行中难了,老王大概是说过,一个数,他不知道,敦煌人是这么做生意的,没记住。不过,这不是问题,他是来找熊疾的,找到就行了。他问那人:

“矿上都是本地人?”

“少。”那人说:“四川的、河南、陕西的都有。天南地北,哪儿的人都有。”

“陕西人有几位?有没有尉市人?”郑行中问。

“尉市人有一位,叫李满仓。今天你怕是见不到人了。他很晚才能下班。你有啥说的,我给他说。”那人好心,回答说。

怎么会是李满仓?郑行中觉得可疑。和那人聊了李满仓的模样。郑行中没有见过熊疾,也没有见过什么李满仓。这条线索很牢靠,一直查找过来,却找到一位叫李满仓的。他问:

“他在矿上干了多长时间?”

“我来矿上都十二年了。我来的时候他就在,十几年怕是有了。你要见他,明天来,我给他说。不让他下井等着你。”那人说。

“不用说了。井下工作,多危险。千万不要给他说了,怕他乱了心。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再给他说。”郑行中觉得应该回去,搞清楚这个李满仓以后,再过来找熊疾。矿上的这个李满仓,弄不好就是熊疾冒用别人的身份证。

郑行中得赶快返回,赶上下午最后一班长途汽车。不挑菜担子轻松多了。郑行中步履很快,扁担不敢上肩,肩膀挨着重物便火辣辣地痛。只好一手提筐,一手拿着扁担,向公路边赶去。他觉得李满仓就是熊疾,心情舒畅,不由想高歌一曲。忽然,从公路下来一辆摩托车,黑车,黑头盔,远远看去,骑手的脸上,勒着一块黑布。也许是沙漠人的打扮,少见多怪。他觉得正好,这人也许是矿上的工人,借机可以多打探一点熊疾的情况。摩托车近了,郑行中驻足,把菜筐放在地上,手扶着扁担,等来者靠近。

摩托车没有减速,加快了速度,车手疯了。直直地冲他撞了过来。条件反射,郑行中撑住扁担,飞身跃起。双脚踹向摩托车上的骑手。摩托车倒了,车轮还飞速地旋转。黑头盔被摔在地上。郑行中看清了,是追杀自己的那个家伙,他怒了,提起摩托车,跨上,掉头,加速,向那家伙冲去。郑行中要杀死他。摩托车直冲他的胸前冲去。这一瞬间,他的头脑浮现出了在大牢里的爸爸,郑行中双手一使劲,把车头提起。摩托车从他的身上跃过。

那家伙机灵,就地一滚,伸手从背后拔出了手枪,扬手就是一枪。

郑行中感到大腿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摩托车有点抖。他稳住神,掉头向他冲了过去,又是一枪,好像放空了。这时,愤怒的摩托车冲到他的面前,那家伙一躲,倒地一滚,枪摔出去好远。郑行中这时可以撞死他,杀了他。可是郑行中忍住了。摩托车对着他扑过去捡枪的那只手,猛压过去。随着一声惨叫,那家伙在地上弓着身子,左手抱右手,痛苦地翻滚着。

郑行中的摩托车驰出很远,觉得大腿湿漉漉的,郑行中伸手一摸,手上有血,是大腿负伤了。他舔干了手上的血。儿时在学校的操场上,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影子,在脑海里反复出现。“杀人犯的儿子,揍他。”雷鸣般的在大脑里翻腾。杀了他。郑行中不由怒从心起。摩托车的油门愤怒了,发出呜呜的叫声,疯了一样地向黑衣人冲去。摩托车到了黑衣人的身前,郑行中可以任意选择,冲脖子,冲着胸膛,都可以一撞毙命。就是当场不死,又可以回头再来第二次撞击,那才解恨,以泄十多年来压抑着的仇恨。荒原的黄沙和砾石,可以带着黑衣人去到另外一个世界。郑行中舔了舔唇边,血腥味还有。摩托车怒了,吼了起来向黑衣人冲过去。沙漠的劲风,吹着郑行中的头发,激起了杀掉黑衣人的决心。忽然,郑援朝低头的身影,撞进了郑行中的脑海。不行,爸爸在监牢里等着他,他不能。

摩托车已经到了黑衣人的面前,郑行中看见黑衣人惊恐的双眼,绝望地看着郑行中。郑行中在摩托车要撞上的那一刻,双手猛提把手,摩托车从黑衣人的身上飞驰而过。摩托车掉头了,行至公路边,离黑衣人很远了。郑行中停了下来。回身看那黑衣人原地躺着,一双过时了的黑色军用皮靴,高腰的,向沙漠的长空绕着,似雕塑,一动不动。

他脱去外套,撕开衬衣,把伤口扎紧。还好,可以走路,看来没有伤到骨头。郑行中叹了一声,跨上摩托车,一路向敦煌驰去。

郑行中不敢大意,把摩托车停在了派出所的大门口。回宾馆稍事清洗,换了衣服,给朋友一个电话,赶着去柳园,只要是东去的列车,无论快慢。赶快离开敦煌。

柳园是大站,只开普通列车,估计时速不会超过二百公里。那又怎么样?赶回尉市,去了解李满仓。

慢车车站都这样,列车来了,忙一阵子,列车发出,立马就清净下来。郑行中的腿不好,不易乱走。找一长台阶坐下,旁边有一地摊,摊主年长,蓄着小山羊胡子。地摊不似内地,其产品单一,全是铁匠手工制品。郑行中好奇,便与摊主聊了起来。他说:

“大爷,全是铁匠的手艺活儿。”

“是啊,现代人,稀罕这些手工制品,卖得好着呢。”

郑行中顺手拿起一个铁珠,四条刺,放在地上,永有一尖利刺冲上,锋利无比。他忽地想到了枪,杀手有枪,如果当时,自己手中有只这样的刺球,便不至于大腿受伤。准备买两个,放在身边,以备防身之用。他问:

“大爷,这刺球多少钱?”

摊主笑了,捋捋胡子,他说:

“小伙子,那不叫刺球。叫蒺藜刺,是古战场,撒在地上,拦马群用的。这东西没人买,却很难做。你想要,就给二十元吧。”

如此精湛的工艺,手工制作。郑行中觉得便宜。他说:

“大爷,有几个?我都要了。”

“这里就两个,如果想要的话,家里还有,二十来个吧。”摊主说。

“大爷,我看这样好不好,我要二十个,先把钱付了,您给我快递到尉市,怎么样?”郑行中说。

“快递我懂。你是要锋利点的呢,还是和这两个一样?”一次做就几百元的生意,摊主高兴坏了。他说。

“当然是更锋利点好。”郑行中说完,和摊主加了微信,又特意写了尉市收货人的地址。

郑行中赶上第一班东行的列车,随它开往哪里,离开敦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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