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吹雪

山吹雪

秋天里的一场运动会过后,贺书礼的生日到了。

十一月份的晚秋显得格外萧瑟。

陈雁这几天在家里也不见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连李思澍叫她去卖场玩都不去。

在这个殷实但不溺爱的小镇,电子产品有,而且多,但是这里的小孩好像对虚拟世界并不感兴趣,他们貌似只专注眼前的快乐。

不对刻意探索别人的快乐,偶然听闻也只当作顺势而为的闭塞,才是以往的世界。

贺书礼生日一过就十一岁了,和陈雁同校同级不同班,总是能听见不同的人在谈论陈雁。

“陈雁最近是不是在准备跳级考试?”

“真的嘛?什么是跳级啊?”

“哇,那她岂不是七岁就要毕业了?”

“不止啊,听说她提前上初中就是为了给家里省钱呢。”

贺书礼知道他们说的事,陈雁也同他讲过几次,说的不是很详细,但理由却不是这个。

她想早点上初中,然后把本应该上小学用的钱借给温檀,供她上完小学和初中。这件事情她与陈瑾商量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他。

贺书礼一直觉得陈雁太懂事了,他家里的亲戚家小孩这个年纪还在打架逃课,而陈雁却在想早点毕业,那群小孩还在为了“你要是和他玩你就不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冷战的时候,陈雁已经计划好要把学费借给温檀。

并不是有人天生就很聪明的,有人后天的勤奋加上先天的智慧,只会比不努力的人更加坚强。贺书礼也见过陈雁深夜亮着灯与课本对坐的时候,那是她一年又一年的努力,她为了别人的努力的同时,不敢忘记自己的未来。

他们都不知道陈雁为什么勤奋,贺书礼也不知道,但他曾经在过去的两年里隔着一扇窗看着窗外小院里,她坐在秋千上读书的背影。

四季的风并不相同,昨日走过的微风未必就是今日的暖流,但坐在院子里的人却一直是那个。

或许有那么一种人,总是会付出全部温暖去爱身边的所有人。

贺书礼身边的女生很少,他下意识的投入过多的关注在陈雁身上,哪怕只是感兴趣,也必然与其他人不同。

他不知道他算不算把陈雁当成妹妹看待,但他知道有一个词,叫做青梅竹马。他只是喜欢看着陈雁在窗外的花丛里探出眉梢眼角,默默的笑着。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预堆

五月不可触,猿鸣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瞿洱琉还要再背一遍,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陈雁,她卷起课本就往瞿洱琉身上砸,用的劲儿还不小。

这么一砸,给几个小孩整蒙了。

“我靠,陈姐你打我干吗?”瞿洱琉被打得懵了又懵,欲言又止,最后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这首诗。”

李思澍愣了下,翻了个白眼。“人家《长干行》哪里惹到你了?这不新一届小学必备课外诗词吗?你不是也要背吗?你这么嫌弃……”李思澍眼睛转了转,挑眉问:“哦,你不会背啊?”

陈雁会背,一边背一边给李思澍的课外作业批叉,下手极重。

“喂,我的数学也没那么糟糕吧?”

陈雁冷笑,撂了笔问:“谁给你的脸让你在年级第一面前说这种话?”贺书礼弯了眉眼,温柔地笑着。

李思澍看向陈雁,又看向贺书礼:“贺仔,这你都不管吗?她在挑衅你啊?你俩总分就差个一两分啊!”

赵意杉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凳子,悄悄捡起书包,然后拽了拽李思澍的衣角,笑了下说:“木子啊,陈姐和贺哥的数学成绩是一样的,但是陈姐说过,她能考满分是因为她想考到满分,儿贺哥是因为小学卷只有100分。”

“咱不争,啊?”

说完麻溜儿的跑了,压根不给刚暴起的李思澍骂他的机会,瞿洱琉看得乐不可支,在李思澍那面无表情的威胁下,也拿着书包逃离了现场。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思澍也不想再受虐了,索性直接回家。

陈雁把温檀送到门口,把一个木盒交给她。

“年利息一块,你知道以后要还我多少吧?”

温檀很小就接受了别人的好意,本来该习惯的,但这一次的好意她反而不知道怎么感谢。

“不要觉得我是在做好事,”陈雁温和地笑了笑,说:“就当,姐姐想带你上高中。”

温檀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什么,犹豫了半天,却说:“明明是妹妹。”

今天是十一月九日,他们来给贺书礼送礼物。乡下人不兴吃蛋糕那回事,小孩子喜欢蛋糕是因为甜,而家里有个不太喜欢甜的贺书礼和偏咸口的陈雁,陈瑾就没有订蛋糕。

陈瑾给贺书礼做了一碗面,要不怎么说陈瑾手艺好呢,明明就是普通的豚骨拉面,却香的让人食欲大开。

贺书礼吃着吃着,发现碗底窝了三个鸡蛋。只有陈雁才会喜欢把鸡蛋做成太阳花的形状。

他抬起头看陈雁,陈雁叼着一瓣橘子,手里的柚子剥了大半,全都放在盘子里,把柚子皮里的果肉清理干净后又把剥干净了的倒回去。

见贺书礼看着她,顺手把柚子推过去,说:“吃完面就吃些水果,晚上下来看烟花。”

这是烟花还没有被禁的年代。

贺书礼照做了,下来后,陈雁把一个袋子递给他。里面装着一条藏蓝色的围巾,针脚紧密,很用心。

在烟花坠落前,陈雁回头看着贺书礼,温柔地笑着说:“生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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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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