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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时,孤竹国西北边陲小镇,镇子西郊墓园。
老王家穷十八代独子的王大仙,在大半瓶祖传老白干的加持之下,连夜行了二十多里地,从王家庄赶来镇里,此刻正脚踩棉花一般轻飘飘而行,晃晃悠悠踏进了墓园。
王大仙是从前妻阿花那里得到消息,说是深夜会有人在墓园里等着他,带他去盗墓摸金发大财。
朦胧月色之下,果然有一个黑影等候在墓园里。
这黑影真叫一个黑!头戴黑帽,脸蒙黑纱,黑衣黑裤配黑靴,从头一溜黑到脚。
醉意昏沉的王大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那黑影飘至他身前,黑帽黑纱遮盖之下,空空如也,竟然是无头无脸。王大仙浑然不觉,黑影伸出戴着黑手套的手,拉起他的手,二话不说便向着墓园深处快步行去。
一股股森森寒意,从黑手套里渗出,渗进手心,酒精上脑的王大仙,却是浑然不觉。
他屁颠着跟在黑影身后,还一个劲叭叭套近乎:“兄弟,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带我盗墓摸金发大财,赶明儿发达了,老哥我......不对,不对,你是我哥才对!老大哥,苟富贵,不相忘......”
身前的黑影也不回话,走着走着,冷不丁问一句:“哥哥,小妹妹累了,实在走不动了,你背着妹妹走,可好?”
王大仙也不理会对方到底是哥哥还是妹妹,二话不说,转身一屁股半蹲下身子,让那黑影趴在了自己脊背上。
轻飘飘的黑影无肉无骨,完全就是一团黑气。王大仙背着这团黑气,自然是毫不吃力,依着指点,吭哧吭哧往前走。黑气慢慢弥散,将大仙从头到脚包裹起来,随之平地刮起一股阴风,挟裹着王大仙消失在了墓园深处。
王大仙醒来时,酒也全醒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漆黑中,冰冷的地面涌出一股股彻骨的阴冷,不断钻入他的身体,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他一骨碌爬起,漆黑之中,在他身后十米开外的地面,好几蓬绿森森的火光忽明忽灭的亮了起来,那是几具白骨发出的鬼火。
王大仙吓得肝胆欲裂,撒开丫子就往前奔逃。
没跑出多远,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顿时扑倒在地,一张脸磕在一团软乎乎的肉身上。
那肉身被磕得不轻,哎哟一声,伸出大手啪的抽打在王大仙的脑袋上,骂道:“你他娘的跑什么跑!呆一边去,别打扰老子睡觉!”
这肉身,不知是人是鬼,王大仙哪敢不从,一骨碌爬起,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过不多久,从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新来的,你过来,我身上毛多,靠近我能温暖你。”
王大仙循声往后一瞧,借着远处忽明忽灭的鬼火,终于看清方才绊倒自己的,竟是一个满脸毛茸茸的肉身,这肉身也不知是人是鬼,但听他续又警告道:“新来的,到了这里,你就认命吧,逃是逃不掉的,最好别动逃命的心思。不然,那白骨堆里,多你一具不多,少你一具不少。”
王大仙吓得嘴唇狂哆嗦,刚壮起胆子想要回话,这时头顶上方陡然间亮起一团巨大的鬼火,绿森森的火光,彻底驱散了黑暗。王大仙这才发现,自己现如今正处在一个豁大的洞穴.里,那鬼火高高悬空,将整个洞穴照得一览无遗。
“新来的,麻利点,开工了!”那躺在地上满脸毛茸茸的肉身,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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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站了起来,此时压低着嗓门,悄悄提醒王大仙,“你若不想死得早,只管拼命开山凿土就是了。”
王大仙这时才看得真切,这满脸长毛的,原来是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老者。
这老者从地上捡起一把锨头,朝王大仙使了个眼色,便迈开步子走到洞壁边,挥动锨头开挖了起来。
偌大的洞穴.里,竟有着百来人,一个个挥动着锨头,叮里咣当的开挖山洞。
王大仙看得云里雾里,完全缓不过心神,僵立在原地。
前方远处的洞壁上,有一个通道。
一团黑气携裹着一个人影,从通道里钻出,将人影往山洞中央一扔,嘭咚一声,人影落地。弥散的酒气中,这人影摇晃着站了起来,一看眼前这鬼气森森的场面,整个人顿时吓了个十成醒,撒开丫子就一顿狂奔,快如一溜烟,往洞壁上的通道钻了进去。
那悬在空中的黑气,也化为一溜黑烟钻入通道,将逃命的家伙揪出,往地上一扔,一团黑气旋即化为一只黑手,五爪齐张,似乎猛一下就要探入逃命者的天灵盖。逃命者吓得捂住双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过不多久,再睁眼定睛一瞧,却发现那夺命的白骨爪早已散去没了踪影。
他惊魂未定,这要真是被一爪刺入天灵盖......
如此一想,他顿时断了逃跑的念头。
王大仙简直吓破了胆,颤巍巍从地上捡起一把锨头,压制着浑身的哆嗦,快步走到不远处老者的身旁,跟着老者使劲开挖起来。
这一顿挖下来,王大仙整个身子骨几乎都散了架。
也不知挖了多久,那悬在洞顶的鬼火终于熄灭。
老者悄声告诉王大仙,鬼火一熄,就表示可以休息了。
挖了一天的众人,全都瘫倒,一个个昏天暗地陷入了沉睡。
王大仙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完全睡不着,逃生的欲望在他心里汹涌不绝。
“新来的,你要是真有胆敢冒险,那远处洞壁上的通道,便是你能逃出这鬼窟的唯一生路。”
躺在身旁的老者,几乎是贴着王大仙的耳根,悄声说道。
顿了顿,他又续道:“不过,你也看到远处那几具白骨了吧。那都是逃生不成,被黑气逮着毙了性命的冤死鬼!”
王大仙虽逃生心切,但也不莽撞,悄声打探道:“前辈,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的?”
“你问我,我他娘的也是一无所知啊!”老者愤懑之中夹杂着悲戚,“老子少不更事,一心只想着盗墓摸金发大财,谁曾想落入了这鬼窟,天天挖凿山洞,唉,到如今都不知困在这鬼窟里多少年月了。”
“前辈,总不能在这鬼地方寿终正寝吧?那得多冤枉啊!不如你带着我,咱俩一起逃命去!”王大仙嘴巴附在老者的耳边,悄声说道。
老者一脸的茸毛,扎得嘴唇痒痒他亦全然不顾,使劲忍着,继续鼓动道:“前辈,好好规划,搏一搏,总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新来的,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动那这心思,我来这鬼窟这么久,就没见着一个能逃生成功的。”
老者看来是彻底认命了,哀怨着说完,不再理会王大仙,自顾自睡了。
悬在洞顶的鬼火明了又灭,灭了又明,数十个回合过后,王大仙终于摸清了鬼窟的种种情况。
这一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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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一灭,躺倒在地,佯装着昏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周围一片鼾声四起时,王大仙摸黑站了起来。
鬼窟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亮光。
远处的那几具白骨,王大仙久久观察摸索后,早已总结出了其中规律。
那就是这些白骨,从此时往后的一个多时辰里,完全不会发出鬼火亮光来。
前些日子也有些胆大逃命的,在钻入通道的前一刻,被远处白骨突然发出的鬼火暴露了行迹。那蛰伏在洞顶的鬼火顿时亮起,藏匿鬼火之中的黑气钻出火团,飘忽一闪,途中化为一条黑鞭,一鞭接一鞭猛抽逃跑者的屁股蛋蛋。这一顿鞭子抽下来,逃跑者再也没敢起半点逃跑的念头。
可王大仙决定还是要试上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若是推断没错的话,藏匿在洞顶鬼火中的黑气,唯有凭借洞中的声响和远处白骨发出的鬼火,才能发觉逃生者的行迹。
换言之,白骨不发光,自己又不弄出声响的话,逃生的机会还是挺大的。
事不宜迟,机会难得,还犹豫个球蛋蛋!
逃生不成,大不了挨一顿鞭抽!再大不了,就是一死!
乖乖认命被困在在鬼窟里,结果也是一死!还要没日没夜挖山凿洞干苦力,还不如逃生不成被结果了性命划算,至少不用再受苦,早死还能早超生。
王大仙心一横,坚定的迈出了逃生的第一步。
凭着早已了然于胸的线路,他摸黑行至洞壁边,停在了运送土石的一辆架子车旁。
他早已挖好足够多的山土装在架子车的车厢里。此时,他爬进车厢,挖掘山土,正如开挖坟穴一般,耗时不多,便在车厢的山土里刨出一个大坑,再悄摸着躺入坑里,再用山土把自己埋好。山土颗粒不小,并没有将他埋得严丝合缝,其中有不少的缝隙供他呼吸空气。
就这样把自己埋在车厢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洞顶的鬼火再度亮起。
一个中年苦力劳工走近架子车,双手握住车把,推着架子车缓缓前行,进入了远处洞壁的通道里。
这通道是运送土石的道路,一路蜿蜒盘旋而上,中途好几个劳工交替推车,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抵达了终点。
这终点是一个隐藏在悬崖峭壁上的洞口。此时正是深夜时分,高耸的山体覆盖着朦胧的月光,那豁然洞开的山洞口,森幽迷蒙中现出了运送土石的架子车轮廓,还有三五个推车的模糊人影。群山深处,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这情景就别提有多诡异了!
三五劳工合力架起车把手,将满车厢的山土倒出车厢,像是一阵暴雨,从山洞边沿倾泻而下。
那黑影鬼气如影随形,劳工倒完山土,乖乖拖着架子车,沿着山洞沿路返回而去。
王大仙随着暴雨一样的山土,沿着悬崖峭壁急急坠落而下。
他不曾想结局会是如此凶险,想着下一刻就要砸成肉泥一命呜呼,刚要张嘴哀嚎,却发现山脚是一条大河湍急着流经而过。
王大仙惊喜交加,将刚要喷嘴而出的哀嚎生生压了下去。这哀嚎若是冲出口,一旦被山洞里那一团尚未远离的鬼气所察觉,必然前功尽弃,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嘭咚一声巨响,湍急的河流中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王大仙伴着山土落入河中,随着河水顺流而下,终于捡回了一条老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