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雄狮

第二章雄狮

谁也不知道这里还要出生哪些故事,可是那些草还是迎着阳光自顾自的长着,把这片草原的曾经一遍又一遍的覆盖。

当鹰旗回到草原,那片逐渐枯黄的绿色才迎来了新的生机。人们目送着这支军队远去,那群战士里,有父亲,有丈夫,当然也有孩子,可是只有回到这片土地,他们才敢让这些身份重新作用。也只有回到这片土地,他们才能褪下身上的的铠甲,让从前的自己出生。

.......

草原的傍晚,那顶金色的帐篷外的篝火像是夕阳那样热烈,人们狂欢,饮酒,跳舞。雪依然不断的落在他们周围,可是这片土地好像不会再冷了,像是失去了冬天。

帐篷里也烧着篝火,外面的奴隶源源不断的从雪堆里取出宰好剥皮的牛羊和鲑鱼,然后把它们用刀子片成肉片装盘,送入那个金灿灿的帐篷,穿过那些热烈香艳的身体,高高把那些精美的食物举起等待主人享用。

来自四面八方的草原主人陆续落座,可是唯独少了孛儿只斤的主人,这片土地的皇帝,也速该.孛儿只斤。代替他坐在主位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帐篷里烛光透过人们身上的首饰散落下奢靡温软的光,只有男孩穿着素净的羊皮袍,而他的身后就是九斿白纛。

“看看我们的帖木儿,我们只是出去打了几天猎,回来再看见他,已经壮的像是一头公牛了。”

穿着铠甲的男人撇手示意那些舞女和乐师退下,笑着向男孩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这时人们才发现这个男孩十二岁的身上已经开始逐渐展现出一些属于男人的气势了。可他似乎总是愿意沉默,明明还是个脸上留着稚气的孩子,举动却找不出一丝幼稚。

“感谢长生天的馈赠,今天我们的草原有了两个太阳,一个在正午,一个在早晨。”

“苏赫巴鲁,帖木儿可不是牛羊,孛儿只斤只有狮子。”

这个男人的右眼闪烁着浑浊的灰光,那是只坏眼。他是孛儿只斤的巴图,统领着草原最精锐的重骑虎豹骑,和那位完颜的苏赫巴鲁一样,他们的一生都追随着那位皇帝的脚步,他们同样为草原流过自己的鲜血,是孛儿只斤最忠诚的朋友。

“敬草原的太阳,敬他的勇敢,在这样的寒冬里,我们依然能够享用这些珍贵的血肉与美酒,还有这些鲑鱼。”

人们起身,酒杯举向着帖木儿,喝进肚里终于成了那些勇敢的归处。乐师和舞女重新进入帐篷,男人们的酒杯交错了多少次,他们的身体里剩余的拘束终于也在酒精里麻木殆尽。

“敬那些逝去的英魂,愿那些勇敢的血能够流淌在每个草原人的身体里。”

过了不知多久,有人听见了角落里酒醉的男人轻轻的呢喃,那声音像是锤子一样击碎了帐篷里的温软暧昧,他并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不断的喝着酒。

那是真颜的哲布,在突破阳关最后的冲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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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布带着自己三个儿子和部落选择了布防最坚固的正门,那儿的城墙像是山一样高,他们用一座座小山一样的尸体换来了最后的胜利。直到阳关被草原的铁蹄踏平,哲布这才得从人群里得知自己的三个儿子全部战死在冲锋里,这位勇敢的战士终于有了一个理由变回一个父亲,他拖着尽是鲜血的铠甲独自穿过狂欢的人群,一个一个的从那些冰冷的尸体里寻找自己亲爱的人。

“牛羊不配让那些狮子赴死!”

喝完最后一杯酒,巴尔思就陷入了沉默,可是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直到气氛逐渐回暖,男人,他的身影打翻了那些精美的食物和篝火,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样冲向人群。

当刀出鞘的那一刻,男人身旁十几柄刀剑一齐开合,刀光仅仅闪烁了一次,他的刀就已经被击落在地上,而他的周围也已经被刀剑封锁,不容他再踏出一步,因为那是清清楚楚的死亡警告。整个帐篷都陷入了可怕的死寂,只剩下心跳还清晰可闻。

“真颜的巴尔思,你疯了吗?”

在那次狂欢里,巴图亲眼看见巴尔思穿过人群,蹲在那些尸体旁一遍又一遍的寻找找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而那以后,那个骄傲勇敢的哲布就消失了,他的躯壳里永远失去了那个炽热的魂灵,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巴图的刀还插在腰间的刀鞘里,他的左手没入皮袍死死的按着刀柄,尽全力平复着心中汹涌的杀意。

即便如此,巴图也并不愿意留给这样的哲布多少理智,因为这是草原,这里的刀锋绝不允许砍向自己的兄弟。决绝开始一点一点在巴图的眼睛里出生,他知道如果他不制止,仇恨的火星会从这里成为火焰,那是会烧尽草原一切的火焰,这是巴图绝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已经不会说话了。”

在这片草原上,牛羊是不会说话的。坐在这个帐篷里最尊贵的位置上,帖木儿依然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那里想着,沉默的看着这些原本亲爱的人刀剑相向,看着这些血肉与美酒,那些遥远的哭声一拥而上扑向他,像是要撕碎他的魂灵。

“放他走。”

帖木儿挥挥手,示意他们放走哲布,可是那个男人没有说话,甚至再也没有看一眼这个帐篷里的任何人,径直出了帐篷。

那个男人走后,帖木儿端坐着目送他离去。巴尔思,帖木儿害怕这个名字,或许不止是这个名字让他害怕,在这片土地上,在别的地方,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欠了多少条生命了,他知道这些是一定要还的,可是一定要用另一些人命去偿还他的债吗?他不知道了,可是,他也没用勇气在这个帐篷里杀掉他。如果他执意要挑战孛儿只斤的权威,那就多欠一些好了,他知道自己会给出一个好的解释的。

“宴会就到这吧。”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起身起身走出帐篷,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跟随月光一起消失在夜幕里,帐篷里太冷了,终于是留不下一个炽热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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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真颜的巴尔思召集了自己的封臣和家奴开始不断吞并周围的部落,他们的攻势猛烈,可意料之外的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摧枯拉朽。草原的精锐都被也速该带走了,可是草原依然是草原,这里的人永远不会屈服于强暴。

初生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带着整片喀尔喀的草原一齐明亮起来,这片土地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太阳。

这片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战场上鹰旗和虎旗混杂在一起,放眼望去尽是散落的兵器和尸体。幸存的战士还在狂吼着挥舞刀剑,刀光闪烁间,那些穿着铠甲的人身像是砍草一样倒下,浓烈的血腥味带着他们的灵魂一起冲向天空,食腐的秃鹫觊觎着这些即将倒下的肉身久久盘旋在天空上不愿散去,叫声让人毛骨悚然。这场战斗还在继续,可是已经没有人记得持续了多久了,也许连为什么厮杀也没人记得,那些身体像是被盘鞑天神夺走了一样不知疲惫的挥舞着刀剑,可是完颜的战士刚刚打了胜仗回到草原,即便兵力面对孛儿只斤落入下风,却凭着一股万夫莫敌的锐气始终和孛儿只斤的铁骑相持不下。双方的兵力还在不断的投入战场,可是孛儿只斤部已经失去了锐气,真颜的战士每推进一里,双方都在要在这片土地上留下无数尸体。

战场南侧的山坡上,猛虎大旗下,玄色重甲的草原战士立马顺着战场眺望,穿着东方风格鎏金铠甲的年轻武士与他并肩。

“我部能胜吗?”年轻的武士回头看向草原的战士。

“孛儿只斤的雄狮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让虎骑也压上去吧。”

“不必了,继续推进势必会让我们的战士力竭,如果孛儿只斤的阵后还有埋伏,趁机围堵,我们是赌不起的。”

“斥候报告,巴图的冬青骑就在附近,一旦他们推过来,这场战斗就没有悬念了。”

“如果巴图的骑军真的要来,没有人拦得住他,不过我们赌的就是他们不敢把援军在我们之前推进到喀尔喀的战场上,毕竟他的主君还在东方呢,现在就将冬青骑损失在这里,也速该是承受不起的。”

“害怕了吗?”草原的武士抚摸着刀柄。

“乞颜的主君不怕,我似乎也不必怕。”

玄色重甲的战士就是乞颜的主君巴尔思,他是出生在草原的猛虎,草原上的人都这么形容他。只有亲眼见过他,才会相信他就是一头猛虎,平常敦实寡言,喝醉了酒也会起舞放歌,爽朗的大笑一阵子。他的身上只是一副普通的战甲,颜色已经斑驳了,那上面数不清的刀痕默默的陈述着这头雄狮的战功,唯一例外的是一柄挂在马鞍上的战刀,古朴沉重,有一股肃杀之气。

“草原不止有一头狮子,如果那是我,我的刀绝不会为任何人停顿。”

“我的老师也这么说过,草原不止一头雄狮,一头去了东方,一头也许就在这片土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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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图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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