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滨泉又下起细细密密的雨,在回去的车程上,岑桑抱着手机望着窗外,觉得自己
实在喜欢不起来滨泉的天气。
傅戌时在旁边开车,他拥有岑桑望尘莫及的良好心态,比如他从来不会为下雨天所苦恼,再比如他那句辨不太明晰的“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他似乎只落寞了一秒,便草草揭过过去又笑脸对她,留下岑桑一个人囿困其中分不清方向。
“傅戌时。”
岑桑抿了抿唇,在脑内排演百遍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当初怎么想到要去斯坦福读博啊?”
她说话的音量不响,字句混入车内放着的广播声中,但傅戌时听得足够清楚。
傅戌时明显停顿和恍惚了一瞬,侧头看向岑桑,挺拔鼻梁似在雨幕中划过硬朗轮廓的山,沉沉目光便是顶上被乌云覆盖的天,极具压迫性地逼向岑桑。
岑桑心慌了一瞬。
她往前微倾身子,脊背离开车椅无所依靠。岑桑听见自己慌乱又恐慌的心跳。
她又在脑内排演傅戌时的可能回答,也演练了许多遍自己的强硬回答。
无论傅戌时给什么理由,她都要说她选择去法国读设计一点错也没有,她要说一切都是傅戌时自己的选择。
岑桑攥了攥自己的指关节,新长出的指甲掐着肉,传来的微痛触感和很久之前她听闻贺小菱也要来斯坦福读书时如出一辙。
她侧头看傅戌时,强迫慌乱的心跳冷静下来,做好自我防御的战斗准备。
但傅戌时只是笑了下。
他把岑桑的警戒神色收入眼底——这个时候傅戌时的眸色晕染成岑桑读不懂的漆黑——他语调轻松,指关节却紧扣方向盘。
雨珠泼在车窗上,傅戌时的声线漫不经心,“拜托,那可是斯坦福诶,我去那里念书也不奇怪吧。”
岑桑莫名松下一口气。
傅戌时又反过来问岑桑:“你呢,你怎么会想到去法国读设计了?”
岑桑话说得随意,“我乐意。”
傅戌时“哦”了声,自己又轻巧挑起帕罗奥多房子的话题,“白亏我在那里买的房子了,本来还想可以收你房租的。”
岑桑又松下一口气,吊在胸腔的愧疚和慌乱感消逝许多。紧攥指关节的手松开,岑桑哼笑了声,“谁说我会给你做黑心房东的机会。”
“都是朋友嘛,照顾照顾生意。”傅戌时笑容懒懒散散,他侧眸确认岑桑此刻收起了所有警惕神色。
叩紧方向盘的指关节这时才虚虚松开,傅戌时问:“所以你怎么会想要去法国读设计啊,我之前都没听说过你会画画。”
聊到这个话题岑桑明显放松下来。
她身子后靠,脊背倚在皮椅上,语气轻柔,“偶然接触到,还蛮喜欢的,就想试一试。”
岑桑喜欢的事不多,能留住她的事也不多。
绝大多数时候岑桑是淡漠又游离的,但此刻岑桑眉眼舒展下来,杏眼呈现原本的温柔底色。
傅戌时微侧眸,岑桑的模样映入他深邃的眼,他认真评价:“那很好,你有自己喜欢、想要打拼的事业。”
岑桑看傅戌时一眼,倒不习惯他这样的正色,于是散散调笑,“是很好,但不如傅大少爷,只能勉为其难继承亿万家产。”
傅戌时笑了起来,指关节在方向盘上轻敲,“继承亿万家产还不是在给岑桑公主当司机?”
岑桑看了眼傅戌时,也笑,“就算是公主,不是还得去给你当厨子?”
“什么厨子,我会帮忙的。”
岑桑挑眉,说话一如既往不客气,“你连鸡蛋都能煎糊,我还不想大晚上因为食物中毒进医院。”
“……”
傅戌时摸了摸鼻子,有几分心虚。
然后他们又都笑了起来,不知在笑什么,只是话题气氛重新回归轻松。
外面雨似乎渐小,岑桑把车窗拉下一条缝,有晚风灌进来。
岑桑闭眼吹着风,在并不怎么好笑的车载广播声音里,她想了想,又轻轻开口道:“本来是想和你做校友的,但觉得还是应该走自己的路。”
傅戌时看她,声线也轻,“我知道,我也很开心你在走自己喜欢的路。”
他们的声线都在风里被吹散,被有几分熟悉的广播声掩埋,沉溺在岁月里的话题也就此潦草揭过。
都不重要。
那些过去的事。
傅戌时悠悠吐出一口长气,岑桑则在卷着雨珠的凉风里轻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