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尽路来终为始,席残人散行着吃(事故篇)
说完经济,谈完情感,理论上可以彻底告别美团配送,可是总感觉还是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太多太多事要讲。
都说美团是个高危行业,我送了四个月单子,除了路滑自己摔了一跤,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危。除去自身骑电瓶车小心谨慎的主要因素外,发生其他危险的原因都是概率问题。正因为每天十多个小时都在途中奔波,发生意外状况自然比其他出行人群要高的多。
这短短四个月,经常能撞见交通事故,最恐怖的一天,目睹了三起车祸。而站点众多骑手因交通事故,加起来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也有好几十张,还不算好多私下处理的事故。
有几起交通事故的故事,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事故一)
生命有时候很顽强,有时候却特别脆弱。
说一说一位从老骑手A口中听到的关于另外一位老骑手B的故事。具体是哪天发生的,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发生的,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说结果让人心酸,却无可奈何。
曾经站里有一位老骑手B,他的送单能力非常出众,是一个很要强的人,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天天都要当榜一。要求如此之高,肯定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快速送单,逆行,闯红灯,上天桥抄近道,只要是能违反的交通规则,他都不会遵守。甚至给我讲述这个故事的老骑手A有点悲愤地说:“这种人要是不出车祸,天都看不下去。”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讲出这样的话,总觉得有些残忍。
B有一次和一个小汽车相撞,听说人都飞出好几米远,电瓶车也被撞得不像样子,小汽车的车门都被撞了个大坑。当时他还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唯独关节处蹭皮了点皮。最后也没有纠结谁对谁错,小汽车车主给了他一千块,这事儿就算过去了。B的心也是真的大,揣着钱美滋滋地继续送单去了。
B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没有那么惜命。命硬是件好事,就怕仅仅是自以为如此。
刚开始人还好好的,送了几单之后,头就有点晕,后来开始流鼻血。这时候他依然不当回事,流鼻血嘛,用卫生纸塞住就可以了。流鼻血看起来是止住了,但头越来越晕,实在扛不住,向站长请了一天假,回去睡了一天。第二天还是不服输,才给站长详细说明此事。后来在站长的督促下,不情愿地去医院做了检查。脑出血,情况不容乐观,医生建议直接手术。
生命有时候真的很顽强,脑出血,拖延了那么久,还能顽强地工作。这让我想起已经很久没有浇过水的富贵竹,花盆里的土已经硬得跟石头一样,可它依然那么挺拔,只是微微卷曲的叶子告诉我,的确需要给它浇点水了。
手术做的比较成功,性命算是保住了,可是隐患不能根除,有可能某一天,会突然瘫痪。B出院之后,来站点辞去了工作,回了老家。后来,听说视力慢慢衰退,再后来,慢慢和大家断了联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生命又是如此的脆弱,生存和毁灭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正在路边走着,咚,一声巨响,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我旁边不远处消亡。
我打心眼里是很敬佩B这个人的,尽管有时候不够理智。
(事故二)
意外来的时候,就是那么突然,让人出乎意料,猝不及防,要不,怎么会叫意外呢。
在路上碰到骑手,我经常会提醒他们带好头盔,
注意安全。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一名申姓骑手,比我小几岁,我叫他小申。四月份入的职,和我聊得来,除了送单的时候,基本上都会主动和我黏在一起。和我接触久了,他一改冒冒失失的样子。
幸福来的时候也许会敲门,灾祸可是会直接破门而入。
那次,他逆行,的确有问题,可是那段路不算长,我们老骑手经常在那段路逆行,逆行三百来米,就可以节省两公里的绕圈路线。
他看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将车刹住,迎面而来的汽车仿佛无事他的存在,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他以为,汽车会停,然而并没有。他说当骑车离他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就打算弃车躲避,但身体不受控制,僵在那里不听使唤。
还好带着头盔,脑袋没有什么大问题,其他地方有几处骨折。我接到电话的时候立刻赶了过去,赶到现场时,救护车已经来了,看着他哼哼唧唧地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这一去就是将近两个月,前不久才出院。年轻真好,身体恢复得很快,除了几道手术留下的疤痕,看不出和出事之前的他有什么区别。
就在几天前,新闻上报道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骑汽车将一名美团骑手撞倒之后碾了上去,然后倒车,再前行,又碾了一遍。调查原因很简单:司机说当时自己太过紧张。
我不知道到底如何避免意外的发生,也不在乎今天出门到底先迈哪只脚。我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最大努力去成为一名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勇士。
(事故三)
与其说是事故,倒不如说是造成事故的人更为贴切。
站点有三大奇人,大家调侃地给他们三个起了外号:超时大户,差评大户,车祸大户。
超时和差评都是小意思,虽然会影响站点数据,但也能在紧要关头给站点缓解送单压力,而且还能作为反面教材时刻提醒其他人。
车祸大户,一个入职到离职的时间不足一个月的小伙。这一个月里,他自己摔伤四次,和别人剐蹭好几次。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站点不得不劝他离职,去找别的营生。
因为之后我基本上主要负责早会和履约拍摄,很少掺和培训的事情,他的名字我自然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染着黄色的头发,瘦瘦的,高高的,五官也记不清长什么样,但那旧伤未愈,又加新伤,满是血痂的膝盖,我印象十分深刻。
后来在路上碰到过他骑车的模样,才知道一些原因。他会骑车,只是能骑着走而已。什么转向灯,前小灯,前大灯,他一概不知。好心提醒他前小灯没关,他一顿操作,一会儿双闪,一会儿前大灯,一会儿转向灯,一会儿喇叭,只要能看见的按钮,乱按一通。还好是白天,要是在夜里的话,车旁边放个音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露天舞厅。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的距离判断感特别差,问他一尺有多长,他给我比划一拃的距离,明明眼看挤不过去,他就是硬加塞。
记得之前说过的,不是我带有色眼镜看人,这想跑外卖,必须得会骑电瓶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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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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