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冥界之下2
穿过这阵迷雾，一座雄伟的宫殿赫然出现眼前。
宫殿前方是一条青晶石板铺成的大道，两旁有冒着绿色火焰的高灯盏，道路尽头是一堵约五丈高的白墙，顶为庑殿式，上覆黑瓦，正中间黑色匾额上书“阎王殿”三个烫金大字，牌匾下是两扇巨大的黑漆木门，门目测有三丈高，下设四十四级台阶。
这会儿，这两扇大门正敞开着，里面传出清晰的乐曲声。
苏禾拾级而上，在大门口，看见殿内乌泱泱坐满了各种鬼怪妖兽。
突然，两团黑色的迷雾出现在了大门两侧，“呼”的一声，变成了两个手提灯笼的小鬼挡在门前。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小鬼叫到。
“狐妖苏禾，来此为幽冥大人庆生。”苏禾翻开右手，一个木质雕花宝盒出现在她手中，她打开宝盒，将莹莹发光的鲛人泪递到两个小鬼面前，“贺礼在此。”
“鲛人泪！”两个小鬼异口同声地叫道，“这可是好东西！”
另一个小鬼把手伸进灯笼抓出了一团绿色的火焰，小鬼将火焰往上一抛，火就变成了一个手掌那么大冒着光的绿色灯笼，悬在苏禾前额三寸处。
“此灯火是参与幽冥大人寿宴的记号在冥府它会为你指路，避开危险的地方。”小鬼指了指那盏灯笼，“还望大人玩得愉快。”
苏离谢过他俩，往前进入了殿内。
殿内的鬼怪妖兽们都是在两旁席地而坐，中间留出了一条道。
此时寿宴还未开始，殿内吵嚷声不断，唯有在殿前吹拉弹唱的几个小鬼的声音能盖过他们。
苏禾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刚一坐下来，大殿正中就冒出一股黑雾，黑雾中出现了一个有着长胡须的鬼怪。
“咳咳……”老鬼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
殿上的吵嚷声渐渐平息下来，这时老鬼高声喊道：“幽冥大人驾到！”
身后几个小鬼马上换了一首雄壮威严的曲子弹奏。
伴着乐曲声，幽冥大人被几个小鬼簇拥着从大殿门口走进来。
“幽冥大人来了，幽冥大人来了！”
底下坐着的小鬼妖兽们窃窃私语道。
令苏禾感到惊讶的是，即使九千岁了幽冥大人看起来还很年轻。
幽冥身着一件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是用上等银丝绣成的忍冬纹，一看就价值不菲。他一头黑发披散在后，其中一缕用一根系红绳扎了起来。面容俊朗，月眉底下是一双生的极好的桃花眼，只是此刻这双桃花眼中透露出威严。
苏禾觉得幽冥一点都不像已经九千岁了，哪有保养的这么好的大妖怪？
幽冥走上大殿主位，举起已经盛满酒的酒樽：“各位亲朋好友不远万里来此参加本殿的寿宴，本殿感激不尽，先敬各位一杯！”
底下众鬼怪妖兽也站起来，举起酒樽齐声说道：“敬幽冥大人，祝大人万岁万万岁！”
说罢众鬼神妖兽一起干了杯中的酒。
幽冥大人示意大家坐下，刚刚出现在殿中间的老鬼已经站到了幽冥大人身边，他向一旁挥了挥手高喝道：“寿宴开始！”
殿四周腾起阵阵雾气，雾气散尽后出现多手端着吃食的小鬼，他们在大殿里穿来穿去给各位上菜。
随后殿中间又腾起一阵雾气，出现了一队站着的女鬼，她们身着红色的绸制衣裙，头发盘成飞仙髻，上面统一插着金黄色的雕花发冠，眉心画着一朵彼岸花，她们煞白的面容上敷了层胭脂粉，嘴点成了红色。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乐曲声响起，这群女鬼就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苏禾觉得她们的舞姿一点不输人界皇宫中的舞姬。
几轮觥筹交错后，一场寿宴就在宾主尽欢间结束了。
宴罢，每位鬼怪妖兽都与幽冥客套了几句并送上自己准备的贺礼后，道别离开冥界。
苏禾因有事所求与幽冥，故意等到最后一个才上去。
“参见幽冥大人。”苏禾恭敬地行了一礼。
“呦，是彼山的狐妖。”幽冥朝她徐徐一笑。
“难得大人还记得我们狐妖一族。”苏禾避开他深究的目光。
“那可不，你们狐妖族长可是个美人，几百年前本殿在仙寿宴上见过一次，她献给神君们的那支舞，我可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幽冥上下打量她一番，摇了摇头，“你到底是年岁小，比起你们族长还差许多。”
“咳咳咳……幽冥大人说笑了，我怎敢与灵汐族长相比。”苏禾的额头爆起了青筋，只碍于还有求与幽冥，她翻过手掌显出装鲛人泪的宝盒，“我是有一珍宝要献与您。”
“小狐狸，这颗鲛人泪可值不少钱。”幽冥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盒中的鲛人泪就收回了目光，“说，你所求何事？”
“看来何事都瞒不过您。”苏禾自嘲般笑笑，“幽冥大人，我今天过来一来是给您祝寿，二来想跟你打听几个人。”
“你想打听谁？”幽冥大人边问边变出了生死簿，翻了开来。
“妖界的岫奇蘅娘。”
“她已经无法转世了，只因她用妖力给人类秦子衿续命，违反了妖界的禁令，冥界不能收她。”幽冥指着生死簿上记录的说道。
“那人界秦子衿呢？”苏禾小心翼翼问道，“他转世没有？”
“他本弱冠之年就该阳寿耗尽，来冥界报道的，可这岫奇生生用妖术给他拖了十几年。他本可以入轮回再世为人的，可惜他从入冥界那天开始就一直在奈何桥上等着，也不喝阎婆给的轮回汤，不知在等什么，等了几日之后，他就从桥上跳下，摔入忘川水中灰飞烟灭了。”幽冥摇了摇头，“我在冥界几千年，第一次遇见投忘川水的……唉！”
苏禾听后叹了口气，就算变成鬼也忘不了蘅娘吗？
“最后向您打听一个人，莲国琴师郁生。他十年前死去。”
“郁生？”幽冥重复了一遍，在那本又重又厚的生死簿上翻了起来，“这里，找到了……但是后面没有投胎去向，哦我想起来了……”
幽冥合上了生死簿对苏禾说：“没有看到他投胎去向，他还需要在冥界留七百年。”
“为什么要留冥界这么久？”苏禾不解。
幽冥凑到她耳边悄悄说：“机密，恕本殿不能说。”
苏禾往后跳开几步：“什么机密竟要这样？”
“这也不能告诉你，小狐狸。”
“难怪我一直未感应到他投胎转世。”苏禾喃喃自语。
“感应？小狐狸，你是在他的魂魄上做了手脚吗？你可知这也是违反禁令的？”幽冥皱起了眉头，“你们妖界规矩可不少，你还是要去看看的。”
“我知妖界禁令的，只是幽冥大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苏禾指了指他手中的鲛人泪。
“小狐狸你果然还太年轻，就算本殿现在不予追究，等你死后来到冥府本殿也会一样审判的。”幽冥摇了摇头，“你可别想着一个珠子就能收买我了。”
“可是妖界这些规矩又是谁定的？凭什么这样做就是错的。”苏禾争辩道。
“小狐狸，规矩当然是由你们妖界的大妖怪定的，谁是谁非，何为对错也是由他们说了算。”幽冥说到这深深看了苏禾一眼，“你唯有变成大妖怪，才有打破这些旧规的能力。”
“妖界的大妖怪？”苏禾冷笑一声，“只不过是一群自私至极的怪物罢了。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就算等不到我审判，你这事被妖族发现了，也会将你囚禁起来，你愿意这千年的寿命就耗在那吗？”幽冥凑近她说，“你身上是有慧根，要是你好好修炼说不定也能成为大妖怪，那时你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禾摇了摇头：“那得多痛苦，我还是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妖吧！”
“唉，傻孩子。”幽冥叹了口气，“你等个人类干什么，人的生命又短暂，还见异思迁，就算你等到他投胎转世了，那他喝了阎婆的转世汤也认不得你了。”
苏禾沉默不语。
幽冥继续说：“妖多好，生命与你差不多长，多数都从一而终一往情深，就比如那个巽地的风伯，就比你大一点，长得也一表人才……”
“好好好，哎呦谢谢您老人家，这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自由惯了，我对他……只是好奇罢了。”听到幽冥开始乱点鸳鸯谱了，苏禾忙开口打断他，“多谢幽冥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该告辞了。”
幽冥露出一幅我才不相信的样子：“哦，对了，我这有颗种子就送做给你的回礼吧，这是一颗需七百年才能长成的凤木，你把它种下去，长得差不多了，那你也应该能感应到他投胎了。”
“多谢幽冥大人！”苏禾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苏禾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幽冥最后叹了口气：“小狐狸，不要把心都投在人身上，他们生命太短，你注定会伤心的。”
从冥界回去后，苏禾就回到了彼山，在彼山上种下了这颗种子，随后百年如一日地照料它，守候在它身边。
而人间已过了几个轮回，几朝覆灭，几朝兴起，不变的是那些依旧辛劳的百姓。
苏禾收回思绪，看向一旁的凤树，如今它已经长那么高了，可惜她依旧未感应到一丝郁生转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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