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里出雾衣,君家一人还

第一章 雾里出雾衣,君家一人还

慕坤十九年,

京都。

此时,浓浓的雾裹着这座繁华的城。黎明破晓之时,几处莺啼响起,数缕朝阳落下,为冰凉的早晨送来几份春意。

街上无多少行人,地砖上还残留着昨日的雨水,不过很快就消散于暖暖的初旭中。

此时的尚书府却并不平静。

“生了,夫人生了!”

“恭喜家主!贺喜家主!是位小姐。”稳婆抱着婴儿,小跑出来。

“好好!今日是大雾,”君安沉吟片刻,“那就叫君雾衣吧。”

说罢,君安就不顾忌讳跑进屋内,看望他的发妻。

五月后。

封条贴上了尚书府的大门。一时间,经过的行人面面相觑。

府内的丫鬟侍从们慌乱地领了卖身契从侧门逃窜,也多亏夫人心善,临危前也愿放他们一把。有些忠心的,也被夫人强赶了出府。

君安站在大门外,不同于他人的慌张,他,异常冷静。他倾身转向远处的皇宫,眼里盈满了怒火。

金碧辉煌的皇宫遥遥而立,临着日光熠熠生辉。是那么的耀眼,也是那么的刺目。

“我君家,上上下下十五代人为当今慕朝,为尚书这个位置,兢兢业业苦干一生,即使无功,也定无过!可你!却因一个贵妃的妄议朝政就灭我君家!我大慕,”君安气愤极了,他微微喘气,又出声,“拥有你这么个帝王真是不幸!且不说当今贵妃如此红颜祸水,就凭你混淆黑白,不明事理,不闻朝政,只知道贪图帐中香,美人醉,任臣说,你就是一个昏君!”

这时,君夫人苏清雁也缓步出来,他向君安点点头。

君安望着苏清雁,目光有些复杂。

“准备好了?”

“嗯。”

“对不起,嫁给我是你的不幸。”

“我从未悔过。”

语毕,君安与苏清雁就任由禁军行动。

二人双手紧握,任凭禁军怎样动手,二人也不肯分开。禁军只好两个人一起押走。

君安叹了口气。

雾衣,抱歉,爹爹和娘亲没能让你有完整的家,希望爹爹和娘亲为你做的一切能给你带来幸福,哪怕一点点也好。

希望你能远离这个肮脏,混乱的朝廷,好好的过日子。

君安扭头望向妻子,二人相视一笑,眼里露出了决然。

另一边,君雾衣的寝室,丫鬟仆从已走光。

“哇,这里还有个娃娃呢,长得粉雕玉琢的,看着怪可怜的……”一位面目有些和善的禁军说道。

“万万不可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的同伴急道,“你刚进入不久,你不知,你如此做,被发现了是会处刑的!”

“可……她看着还未足岁啊!她命不该绝!”

“这!”同伴叹了口气,“那把她放街边吧,我们是绝不能抱回去的,能不能活,那要看她的造化了,可怜君家满门人才就这么被抄了家,连女眷孩童都未能幸免。”

“只……能这样了。”这位禁军有点惋惜。他年少时,曾受君安优待,刚才君夫人悄悄找他,让他将君雾衣送出府外,并与他说了借口。

两人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抱着小雾衣从最近的侧门出去,将还睡着的小雾衣放在一处显眼的地方。

“好好长大。”他代君夫人与大人说的。

他们溜回府内,他对统领道:“不好了,尚书府的小小姐刚刚被丫鬟抛于府内的池中,顺着活水流向外城了。”

“这怎么事儿这么多,去找具女童尸来。”

“是。”

一刻钟后,一位穿着艳丽但脸上已有些许的皱纹的女子出现在侧门,她略有些惊讶,检查了一番便抱走了小雾衣。

皇宫,

御书房,

“皇上~”贤贵妃扭着腰肢,缓步向前,虚虚一礼,“臣妾来迟了,皇上不会怪罪吧~”

“自然不会啊,你可是朕的爱妃。”皇上一把把贤贵妃捞起。

“皇上是不是对每个嫔妃都这样说的。”贤贵妃咬着嘴唇,轻声说。

“自然没有啦,朕的爱妃只有圆圆一个。”

“嗯,臣妾很高兴。”贤贵妃马上又挂起一张笑脸。贤贵妃又陪了皇上一会儿,就请辞出了御书房。

“哼。”贤贵妃出了御书房,撇了下嘴。

春去秋来,夏至冬归,时光匆匆而去,十四年的时光转眼即逝,不知不觉竟到慕坤三十三年。

那个小女婴,君雾衣也长至豆蔻年华的少女,明眸皓齿,肌肤胜雪,般般入画。

京都鸳鸯楼,

此处是京都最出名的妓院之一。

鸳鸯楼内,一个五官清秀,约摸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拍着房门“衣衣!快出来!”

吱呀一声,一名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姑娘跑出来,“来啦,何事啊?”雾衣一脸期盼望着舞烟,她知道,一定有好事。

“今天我们可以去前院干活啦!终于,终于,我们可以看看外面了!”

“真的?”雾衣眉眼都染了笑意,如画一般,一颦一笑之间虽带着点稚气,但仍挡不住从骨子中散发的清丽气质。使舞烟都有些看呆。

“衣衣…”雾衣一听就知道舞烟想夸她。

对的没错,她就是一个如此好看,善解人意,当然还有点自恋的世上找不出第二个的少女!

“走啦,我们去张妈妈那领个任务。”

她名唤雾衣,她听张妈妈说,这是她捡到她时衣上绣的名,她自小就被困在鸳鸯楼后院这四方天地,相伴的仅有舞烟等一众烟花女子,当然,她也很喜欢这,这里的人都很好很好,对她也很好很好。

慕朝有律法规定,男子需在16岁以后方可娶妻纳妾,女子及笄后才可为妓或嫁为人妇。她也自小在琴棋书画与舞蹈下苦功,为的,就是在及笄后做一个清倌儿,卖艺不卖身,等着她的如意郎君。她生来聪颖,她知,这大抵是痴人说梦,但是雾衣愿意等待。

任务下来了,是在前院端茶倒水一个半时辰。

雾衣和舞烟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别笑了,别笑了,快去前院!”张妈妈赶人。

“嘻嘻,多谢张妈妈。”

对着将来,她们怀着希冀,但是将来是福是祸,就不为人得知了。

外院,乃是这鸳鸯楼出名的所在。是了,鸳鸯楼有名的不在于床事、鱼水之欢。鸳鸯楼的妓女舞姬的才艺方面在京城中富有盛名,许多富贵人家或皇亲贵胄慕名而来。

略有突兀的便是单薄的身影穿梭其包厢之间。从身板看过去应才十几岁,但无一例外,眉眼都十分普通。

几刻钟前,张妈妈领着一众领了端茶之务的小姑娘来到一间厢房,交给一位刚来的妈妈。

雾衣从她们言语之中了解到。这位妈妈名安妩,他们应唤安妈妈。让雾衣有些好奇的是,这位安妈妈年纪看上去只比她大几岁,却已经当上了妈妈。她好像失了一些这个年纪本该有的东西。雾衣想不出来是什么。

安妈妈带着笑,拿起一些似胭脂水粉,又不大像的东西在她们的脸上涂抹。

不一会儿,一群清秀可人,眉眼如画的姑娘变得普通,简单。他们被送去外院简单教导了一番。

安妈妈说,这叫易容。

“你们这群小丫头要做的,就是将后厨的东西送入每一个对应的隔间,很简单,不会的可以找这位刚来的安妈妈。记得万万不能闯祸,不然吃亏的不止你们,还有整个鸳鸯楼。”张妈妈道。

“是。”众姑娘福身。

张妈妈点点头。暗想:不错,这一群姑娘礼仪教的可真好。

“我就先离了,一个半时辰后,我找下一班来替你们。”

众姑娘福身。

鸳鸯楼里的人随着月亮的渐起多了起来。

雾衣亦忙得热火朝天。

鸳鸯楼的厢房有着十分雅致的名字,像落梅、春残、雪叶等,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会被安上一个风雅的名头,可其实每个厢房内,都住着一位朱唇粉面、娇艳欲滴的女子。

现在,一会儿落梅要一副茶具,一会儿春残要一壶烈酒,又一会儿雪叶要一把琴.....

鸳鸯楼内的女子个个都才艺出众,就连大家闺秀都不逞多让。

此时大厅内也十分热闹。

五位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高台上翩翩起舞,衣诀纷飞,舞姿优美,周边的席位也几乎坐满,看客都非富即贵。

鸳鸯楼门口。

一名穿着华丽的男子正对着他的同伴说话。

皓月当空,灯火明亮,二位男子的容貌十分清晰。

“来嘛,不就是看人跳舞,你怕什么,你家中尚未娶妻,也谈不上红杏出墙。”穿着华丽的少年十分英俊,吸引了许多楼内的女子侧目。

“不可吧。”他身边的同伴亦是气质不凡,浑身上下带着意气风发,银白色的发冠将墨黑的长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深蓝的衣裳,五官俊朗,本应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此时脸颊因听了另一人的话微微发红,“我母亲教育我不应流连烟花之地。”

“渡寒,渡大公子,你平日可没有这般听渡夫人的话啊,半月前,是谁因顶撞渡夫人而被渡将·····渡大人罚跪的?没事的,走啦走啦。”

“可······”渡寒脸颊微红,抿着嘴,小声说。

“没事!”上官鹤一把将渡寒拉进楼内,全然不顾渡寒的想法。

进去后,面对着一大群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渡寒又一次红了脸。

张妈妈连忙上前招呼:

“哟,上官公子,今儿又来啦,还是想点映雪姑娘吗,”这时,张妈妈终于瞧着了躲在上官鹤背后渡寒,“奴家看这位公子面生,想必第一次来咱们鸳鸯楼,来来来,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咱们鸳鸯楼可是个好地方······”

“不用介绍了哈,我这位兄弟没来过这,我带着他即可,不劳烦张妈妈了。”上官鹤抬手打断张妈妈的话,接着道。

说完,就带着渡寒直奔映雪所在的落兰房中。

“渡幽怀,走,映雪姑娘的琴技一绝,带你看看。”上官鹤面带兴奋地说。

落兰房中,灯火昏暗,只有零落几只红烛点燃,被暗金色的烛台支起,摆放至厢房角落。暗红的轻纱随意地悬挂在房梁上,映着灯火之光,如影似幻。房中央有一贵妃椅,一身着海棠红色衣裙的女子斜躺在上方,手中握着一酒杯,凤眼微眯,朱唇小口小口地喝着楼内的佳酿。

这女子的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在美人如云的青楼中只算得上中等,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清冷,就连海棠红这般的颜色都未能压过这女子本身的气质,妩媚与清冷交织,反而凸显得女子美得与众不同,美得不同凡响。

“映雪姑娘,许久未见。”上官鹤乃是常客,对此景已见惯不怪。

这时,雾衣从外面进来了,她手中举着一壶陈酿,与几个新的酒杯。

她进来的不巧,正好瞧着渡寒躲在上官鹤身后,面红耳赤。

渡寒整个人都不好了,虽说他平日胆子十分的大,什么事都做,但像如今这般被一群人看都他的窘样,还这是第一次。当然,其实总共也就三个。

雾衣微微行礼,“二位公子。”

渡寒终于站直了。

看到他,雾衣完全忘了他刚刚躲在上官鹤后面的窘样,心里犯起了花痴。

好好看!!!!那个蓝色衣裳的!天啊!这脸,这身高,这腰,再往下······就不能看了,她怕她扑上去。

除了脸有点红,没有任何毛病!

不过脸咋这么红,有隐疾?行吧,她想多了,隐疾怎么会红脸呢。近来她思想愈加龌龊,肯定是舞烟带坏的,对!肯定是!

舞烟:不是我,真的,别听她乱说,我纯洁着呢。

“上官公子。”映雪站起微微福身,接着对渡寒道,“这位公子瞧着面生,何不介绍下自己?”

渡寒见映雪问,连忙站直,“我唤渡寒,字幽怀,平日喜······”渡寒越说越不对,这说辞这么跟他第一日在学堂夫子问时这么像。

一旁的雾衣也不禁笑出了声,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脸红了。

就俩字,害羞。

等下,现在能笑吗?

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应该笑的时候,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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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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