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阳城郊外

夜色有些昏暗,月华影影绰绰,远处的灌木书丛在微风中微微摇曳,花临把抱在怀里的坛子放进挖好的坑里,小心填埋,找了块木牌,心中不禁自嘲,十九年养育之恩,她却连一块石碑都没有为他们准备,真是太过无能。

木牌所刻“吾家许府满门”

全府上下百来号人,一夜之间竟成了无家可归的鬼魂,在这寂静萧杀的树林里,花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只是抱着此刻身旁或许就是她许府的亲人的一点点念想,她就觉得可以得到一丝丝的安慰,哪怕就是一丝丝,也好,也好。

砰的一声,一响声从花临面前的山坡上传来,像是有人从山上掉了下来。

花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查看。

果真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这个人身着不凡的蓝色,却又被身上中的箭流出的血玷染了。那人嘴角还有残余吐出的鲜血,看起来像昏晕了过去,像是被人从山上推了下来。

“喂你醒醒…”花临怕被仇家追来的人听见,走近那人身边,轻拍那人的脸庞。

没有反应。

不会死了吧?

花临小心试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花临跟着营里的医士学过些外伤的处理法子,见此人的箭伤好似不浅,如果再不处理,怕是会越来越严重。

花临咬咬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男人背在身上,毕竟这个人的个头比花临高出不少,实际上,花临是在拖着他走。好几次都差点双双倒地,好不容易找到附近的一个草屋。

花临撕开他的被鲜血染红的蓝衣,一看这衣裳就不便宜,不禁还有些心疼。

那支箭已经穿过他的右肩,花临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支箭完完全全地拔了出来,那人忍痛,额头早已布满了冷汗,身上也是青筋突起。

箭一把出,他彻彻底底地虚弱下来,再次昏晕过去,不经意间,把头靠在坐在他面前的花临的肩上。

许是草屋内过于闷热,花临只是觉得周围温热。

----树林里

“找到没有?”

“在山下并未发现姜赫延。”

“混账东西!”仇式边说边给了跪在地上的下人一脚。

“姜赫延中了箭受了伤,怕是也逃不出这片荒林。”那个下属赶紧辩解道。

“最好是这样!若是他活着回来,你和你全家就不用活着了。”仇式说完,消失在了黑夜。

----草屋内

清晨,浅蓝色天空洁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屋内被映照得尽显暖意,晨鸟早早就在林间歌鸣,屋外的绿叶被阳光照射得像极了会发光的金子。

花临起来的时候,那个受伤的男人还没有醒来,为了补充体力,好在那个男人醒来后赶紧去打听关于燕如墨的消息,一早就去树林里摘果子,顺便看看有没有人还在追着她。

打听无事,带着几个新鲜的果子回来,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在大手大脚的处理他的伤口。他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喂!住手!”花临赶紧叫停他。

那个男人脸色看起来恢复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虚弱。一听刚进门的陌生女子对他大声训斥,他虚弱的脸庞带着一丝不解。

她昨天晚上没有别的布来绑住他的伤口,只好撕下自己裙摆的一块布来包扎。

花临上前把绑在伤口上的布轻轻脱下,边说“不用这么看着我。要不是我,你昨天就死在树林里了。”边继续擦赶紧伤口流出的血,擦了点身上带的药。

此刻那个男人才放下不解的容色,又仔细看了眼面前这个帮他包扎的姑娘,细润如脂,朗目疏眉,清冷的眼睛里面又有些英气。明明身穿红色的一身束腰纱裙,头戴红玉珊瑚簪子,瞧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姐,却此刻妆发凌乱,裙摆也被撕裂,身上也沾了许多灰尘。

“被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救了,是在下的荣幸。”面前这个男人眼神挑逗地看着离他只有可以听到鼻息的距离的花临,花临这才意识到这个人从刚刚就一直在望着自己。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毛轻轻上挑,嘴角微微上扬,像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花临用力狠狠地绑好他的伤口,那个人吃痛地发出一声花临预料中的惨叫。

“本姑娘救你不是白救的。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这救命之恩就用金银来抵如何?”花临一早就想好以后的路上肯定需要银两,可是她现在身无分文,眼前这个受伤的男子,着衣不凡,一看就不是掏不出钱来报恩的人。

姜赫延听见眼前这个貌美的姑娘看起来也不像缺钱的主,一开口就要金银,有点出乎意料,弯着眼笑着看着她。

“好!我答应你,等我们下了山,回了城,你想要多少金银我便给你多少。”说着,姜赫延边走向花临。

“那不知……”

花临听觉灵敏,听见附近好像有人来,对姜赫延做了个噤声手势,拉着他躲到了门后。

两人四目相对,听见附近的人在向草屋这边找来。

那些人见草屋内有人待过的痕迹,立马警觉了起来。

姜赫延看见他们的黑衣装扮,一眼认出这些人便是昨晚那些人,是来确认他到底死透没的。现在把他们杀了才能够回城。

姜赫延从门后冲出去,给了开头人一脚,扭过一人的手,夺过他的剑,转身又给另一人一剑。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花临,见这个刚刚才处理好伤口连里衣都还没有穿上的男人又冲进了刀光剑影里,甚至亳不占下风,愣住了神。

就在还在缓过神来的时候,一把剑向她刺来,花临反应迅速,侧身躲过,掏出身上的花流云,刺向了那人,在混乱中转向了姜赫延,二人背靠背面对眼前的黑衣人。

“怎么?姑娘担心我啊?”受着伤还面对着杀敌的人竟然还油嘴滑舌。

“担心啊怎么不担心。万一我的金银没人给我,我上哪哭去!”

姜赫延勾了嘴角笑了笑,出手极快,好似没有身上的伤一样,几招几式就把眼前的黑衣人全部放倒了。

“你的武功看起来不像是会让你受这样的伤。”花临见他动作敏捷,杀伐果断,手起刀落,不禁联想他为何会受伤。

“好奇啊?告诉我姑娘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姜赫延抬眼,又用他那个笑眯眯的眼睛看着花临,走近她。

“别靠我这么近!我不好奇,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花临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那我起码也得知道姑娘姓甚名谁,要不回城我如何给你金银。”他还是把眼睛笑得弯成一座桥,上前搂住花临的腰。

“混账!”花临一把推开他,闪到一旁。

姜赫延见姑娘急得脸红瞪眼,不敢再闹,笑着说,“姑娘别那么认真,在下开个玩笑罢了。”

花临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个无赖,拿着花流云就想离开。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金银不要了?我这个人可是知恩图报的!”姜赫延大声问。

花临想了想必需的金银,又咬咬牙,“花临!明日黄昏前在冷月桥带着百两白银,不见不散!你最好是知恩图报,否则找遍全城我也要找到你!”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姜赫延靠在门上,看着红衣女子气呼呼地越走越远,心里莫名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嘴里默念“花临?花…临。”

此刻,阳光明媚,暖阳洒下,树林里充满了生机,浅蓝色一直蔓延了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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