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演武场的尸体(二)
一进停尸房,夏清湫忍不住咳嗽了半天。
冰冷的停尸房透露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轻轻拉开门,一股浓厚的腐烂的味道便扑鼻而来。深灰色的墙壁,一张一张躺着尸体的床,这种地方充斥着仿佛不属于人间的阴森。
她走到谢锋鸣的尸体旁,掀开盖在他身上白布,尸体被大火焚烧过,碰一下还掉渣了。
她要来一把刀,熟练地割开谢锋鸣的喉咙,检查了一番。又在谢锋鸣全身上下都按了一遍,对于他的死法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死者的气管很干净,口鼻内部也无烟灰,初步判断是死后焚尸。他的左侧肋骨断了三根,是死者被焚烧之前造成的。小腿骨有明显的裂痕,应该是由重物敲击导致的。”夏清湫给王九天说了自己的发现。
“跟我们的仵作判断的基本一致。”王九天赞许地点点头。
“王大人,属下已经带人封锁了演武场。”进来一个小吏向王九天汇报。
顾圣寒开口了:“如果王大人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下官就不送了,告辞。”王九天说。
……
走在路上,顾圣寒才问道:“说说吧,还有什么发现。”
“正常情况下,人体在经过焚烧后会发生挛缩,可是这具尸体仍旧保持平躺状态,倒是有点像死后被炭灰包裹起来了。”夏清湫不紧不慢地分析着,“如果演武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在……煤窑。”
顾圣寒点点头:“现在去城郊的煤窑。”
“啊?我都一天没吃饭了,就早上喝了一点白粥。”夏清湫有些犯嘀咕。
“饿几顿死不了。去煤窑和演武场看完了再吃。”顾圣寒说。
“哦。”夏清湫无精打采地敷衍了一句。
顾圣寒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你先去演武场,会翻墙吗?不会就从后门的狗洞进去,我还有事,处理完了就过去。”
“您多久能过去?”
“不知道。”
“哎,您……”
不等她说完,顾圣寒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你大爷啊!”夏清湫没忍住,吼出了一句国骂。
骂也骂了,但没什么用,她只好来到演武场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还真的只有那个狗洞能进,其它地方都被重兵把守。
她一咬牙,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天色已经暗了,演武场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星星都没有。她不能点火折子,这样会被抓起来的。这片繁华的区域处在一片黑暗当中,不时有冷风吹过。
已经入秋,冷风带着阵阵阴森。
夏清湫只能凭着下午的记忆一步一步往北场挪去。
北场的空气中弥漫着灰烬的味道,不知道是谢锋鸣尸体上的,还是烧平衡木时留下的。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平衡木支柱所在的两个大坑,其中一个更大、更深,应该就是发现尸体的那个坑了。
她蹲下来,由于没有光线,她仔细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只好伸手在洞口边缘慢慢摸索。
“啪”。
一块小石头掉到坑里发出声响,她摸到了石头上有些有规律的痕迹,迅速捞起来揣在怀里。
“谁在那里!”有守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刹那间北场被火光照亮,冲进来一队官兵将夏清湫团团围住。
“莫不是你杀了谢家主?”一个官兵喝道。
她悄悄摸了一下,确认石头已经藏好了,赶紧说:“官兵大哥,我只是有块玉石落在演武场了,要是我找不回去,我爹一定会打死我的。求求各位大哥,放了我吧,我娘病重,那块玉石是留着给我娘换药的……”
说着说着,夏清湫都快被自己的孝心感动哭了,怎料那个官兵不吃这一套:“你说你玉石落在演武场?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根本没什么玉石!演武场已经被我们重兵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如果不是你武功高超,又怎能瞒过我们的眼?如此武功,家里怎么可能穷得只能靠玉石换药?”
“这位大哥,您有所不知啊,这演武场后门有一个狗洞,我只是区区人境,根本进不了演武场,平时只能钻那个狗洞进来。”
“王二,去看看后门有没有她说的那个狗洞。”那个官兵随意点了一个人,“如果没有,我要你好看!先把人押下去!”
夏清湫一看,这要是被他们抓住了,自己可就凉凉了,她心一横,一脚踹开离她最近的人,转身就往演武场外跑去。
更多官兵闻声赶来,那个跟她对话的官兵功夫也不是盖的,他拿了旁边一人手上的弓和箭,跃上墙头,陈一群人打斗之际,悄悄将箭瞄准了夏清湫。
一支箭射出,正好射中夏清湫的右臂。她吃痛,捂住胳膊,咬紧牙关又踹开一个官兵。
墙头上那人再次拉弓,这次他瞄准了夏清湫的心脏。
那支箭直直朝夏清湫的后心飞去。
男人及时赶到,落入打斗的人群中,一手握住箭头,随后将箭甩向墙头的人。
那人被刺中左眼,惨叫一声跌了下去。
顾圣寒捞过夏清湫,抬手抖出匕首,抵在射箭那人的喉咙上。
“都别动。”顾圣寒冷冷地说。
看来这个人是官兵们的头领,官兵们果然没有轻举妄动了。
“你们果然是凶手!”官兵头子怒喝,“你现在放了我,说不定我就会给你求求情,让王大人少判你几年了。”
“废话怎么那么多?”顾圣寒微微用力,刀尖刺破他喉咙外面的那层皮,红色的血珠一粒一粒地渗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劝你放下刀投降,现在还来得及。”官兵头子道。
“我若说不呢?”顾圣寒眸光冰冷。
“我们官兵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就算你杀了我,也难逃追捕。”
“我要是真想逃,整个东蜀的人全去找我也肯定找不到。”顾圣寒扯了扯嘴角,“毕竟,我的人可是东蜀最精锐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
“你还不配知道。”顾圣寒说,“好了,你选一种死法吧,动脉破裂而死,还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还是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流尽?”
“你是锦衣卫?”官兵头子皱了皱眉,“如此酷刑,只有锦衣卫才能做到。”
“锦衣卫?太低级了,还不如我的那些影卫好使。”顾圣寒松开他将他踹倒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举起王令,“认识这个吗?”
“这不是……”
官兵头子还没说完就被顾圣寒一把捂住了嘴:“啧,别说出来,要不然你的手下都得死。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这个人就不能留了。说说,还有没有什么遗愿吗?”
“我只想知道,我到底何处惹了您,您要对我下杀手?”
“看见她了吗?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动她。”顾圣寒一指夏清湫,“我北渊王的人,本王可以随意处置,而外人若是敢伤她一分一毫,本王将他千刀万剐他都死不足惜!”
“我明白了。”官兵头子苦笑一声,“您杀了我吧。有生之年能见到您,我死而无憾了。”
顾圣寒转过头看向夏清湫,用命令的口吻说:“闭眼。”
夏清湫照做,他这才一刀杀了官兵头子。鲜血喷出,染红了四周的土地。
“方才的事,你们谁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发生,明白了吗?”顾圣寒缓缓起身,“否则,下场就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