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 点苍派
我也能修真?
江卓远的脑内很快滑过自己灵气护体、悟道飞升的潇洒模样。
想想确实很爽,但姐姐曾叮嘱过,事出有利必有诈。
要得灵武,怕是没有这小丫头说的那么简单。
“听着很诱人,但按这样算……”
江卓远靠在台案上,手抵着下巴,开始飞速思考起来。
“你们这个历炼怎么也得进行了几百次吧?要是大家都得了法器,我们这小小的大道外界,如今岂不是挤满了修真者?”
“「极域修真」每百年才有一次,哪像你想的那般廉价,而且用卡也是有限制的。”
许忆欢找出一张丹药卡,指着左上角的数字说:“喏,你瞧,要想在外界用这张卡,除了要消耗卡内封印的丹药,施术者还得支付两千道点。”
“这么个小破丸子,就要两千点?真坑!”
江卓远心道这历炼着实宰人,自己那每天御剑飞行送外卖的小九九怕是要告吹了。
瞧他一脸肉痛的样子,许忆欢撇了撇嘴道:“小气鬼,之前给你用的那粒再续丸还需要500道点呢,也没见你说什么啊…”
“等等!我根本没修过真,那你是拿什么支付的这五百点?”
怕是燃烧了我的精血?或是献祭了寿数?想到这里,江卓远不禁冷汗直冒。
“哼,谁稀罕算计你…”
见卓远一脸防备得盯着自己,许忆欢白了他一眼,解释道:
“身为「玄领修者」,我可以随意使用自己下界时选带的三种法术,但要使用「一念道藏」卡,就得消耗我自己的修为,而且每十二个时辰只能使用一次。”
哦,难怪她刚才要打坐调息,这回算是我小人之心了!
江卓远有些不好意思,许忆欢却没再和他计较。
她轻闭双眼,嘴里默念着八卦口诀,抬手掐算起来。
过一阵儿,她睁开眼,面色凝重问卓远道:“你可决定好要踏入历炼了吗?”
虽然还债无望,但能学两招傍身,总也安全几分。
这样想着,卓远下定决心,对忆欢认真点了点头。
“那便快随我来。”见他答应下来,许忆欢拉着他急匆匆回到卧室。
她接过他手中的符纸,一手执符,一手当空画阵。
待阵绘成,便将那符纸掷入阵心,催动仙诀。
阵**转,一道结界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修真极域甚是广阔,内中却是空空如也,唯有一扇拱形月门高悬在顶,散出微弱的光。
许忆欢紧盯着那月门,凝在眉间的愁云,似又更浓。
她把所有卡片分作两份,一份递给卓远,另一份自顾自得布放起来。
几十张卡片依她所令所指,渐渐化作域中实物。
先是及腰高的半空中,一块灵域福地如工笔画卷般铺开,四向延展。
而后仙山石林、幽潭花草似雨过春笋般肆意生长。
青苔小路穿插其间,隐隐现现,斑驳穿行。时而在山间小庙后勾勒,时而在玉溪绝壁前顿挫,上沁天穹玉宇,下浸俗世烟火,几番眨眼功夫,便把一席倾世绘卷,款款浮现在二人眼前。
这些卡牌生成的仙山最高不过卓远的头顶,人物也如手指般大小,但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景状,江卓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拍了拍面颊,定睛细瞧。
在那福地南端的灵山脚下,村落民户正炊烟袅袅。
夜幕既落,一扇破旧的木门“吱呀”打开。
身着土灰布衣的少年蹑手蹑脚走出来,而后又将门悄然掩上。
行至村口,他紧一紧背上的行囊,向身后老屋轻轻挥手。
再回头时,泪已风干,只余剑眉下一双炯炯星目,远眺着隐在层云背后的山门一角。
借着月门洒下的清光,那少年面上的坚毅表情,江卓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是那个薛无尘?”卓远惊讶得问道。
“应该是吧…”顺他所指,许忆欢也好奇得凑近观瞧。
她翻了翻用过的卡堆,找出薛无尘的人物卡,默默念起卡背上的记述。
“…薛无尘,齐云山下薛家村人。少时体弱,常遭邪祟妨害,幸蒙云游道人点拨,习得降妖剑术。若行「剑修」之道,则天资更上一级…”
读罢,她挥挥手把围拢在齐云山边上的云雾赶开,山顶道观的牌匾现了出来。
小小的匾上镌刻着三个遒劲大字,点苍派。
“他一个剑修,为什么要去点苍派…?”许忆欢喃喃道。
难道这修真门派不教剑术?
听她这么说,卓远好奇得刨起卡堆,找出了点苍山门的建筑卡。
按照卡上记述,点苍派的现任掌门叫姜尚,正是先前卓远拿到的那张白发老者。
看年龄也像是个靠谱的师尊,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带着疑问,卓远特意找来老者的人物卡。
读过后,他也和许忆欢一样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点苍派早已没落多年,到姜尚这一代,门派绝学仅剩祖师爷敖益传下来的一手独门书法,世称「敖龙体」。
平日里,姜尚还能靠售卖些字画勉强维持山门用度。
但因点苍派不授武学,拜入山门的人已然寥寥无几。
就连大殿里侍弄香火的两位道童,也都谎称下山云游,撂了扫帚提桶跑路。
偌大的山门里,如今就只剩下掌门姜尚一人,独伴着古墨青灯。
“人都爱往高处走,这不开窍的小子为什么非要拜入破山门呢?”
担心他浪费了天资,卓远急忙将手横亘到小路上,要去拦薛无尘。
然而几次被他的手心撞翻后,薛无尘都没有回头,他竟还从背囊里抽出一柄木剑,警惕得往四下观瞧,似是疑心有妖作祟。
“回头是岸啊小兄弟,与其拜这个山门还不如把握好进厂时机呢…”
江卓远凑到他耳边高声劝告。
薛无尘被吓得身躯一震,跌坐在地。
见他这反应,卓远还以为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倔强小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后,非但没有放下剑,反而还从背囊中取出油纸伞,用空出的手撑了起来。
“别费劲了,他是看不到你的。”许忆欢提示道。
忙活半天,她也累了,拢了拢裙摆,轻轻一跃,半躺着浮在空中歇息过后,才又接着说道:
“你凑到耳边说的话,在他听来,也会是雷声。”
看来不能和他直接交流啊…
听她这样解释,卓远只能无奈得收回手,目送小人离开。
“人手本就不够,就他一个独苗剑修,确实不能放去练书法…”
望着小人远去的背影,许忆欢也嘀咕起来,其实不单是卓远,连她也想让薛无尘回头。
毕竟大师兄曾说过,修真一道,弱者的命运,从来都是由强者决定。
既然拦不住的话,且看我毁了这山门,你还到哪里去拜师。
这样想着,她飞到齐云山上空,用指肚轻轻推了推点苍派的山门。
山门纹丝未动。
造得还挺结实?
许忆欢不屑得挑了挑眉,又引手为刀,劈向山门。
这一击用了八分力,那门柱却依然坚挺。
“要不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见她接连吃瘪,卓远好心劝道。
许忆欢没有接话。她面色阴沉得在空中端正身姿,随后微微颔首,默念起了心诀。
周遭的空气开始朝她合十的双手方向飞速流动,风旋吸力之强几乎让江卓远站立不稳。
不多时,她猛得睁开眼,双掌打开,手心之间,赫然是一条靛青色的风龙。
“敢耍弄我?哼,我倒要看看你这穷酸山门吃不吃得消我这记苍龙斩!”
话音一落,那风龙便圆睁怒目,逆鳞骤起,直直向山门冲杀而去。
顷刻间,点苍派上空风云惊变。
苍龙斩风波过处,屋斜殿倾,草木灰飞烟灭。
可纵然庭院围墙都被风刃生生割碎,那山门木柱却依然屹立原地,一动不动,只有木梁上的牌匾掉了下来,“咚”得一声砸到地上。
绝了!江卓远暗想,这山门用的木料怕不是掺了钢筋。
虽然被苍龙斩带起的风波吹得几乎睁不开眼,他还是隐约看到,许忆欢紧咬银牙,高抬起手,又蓄出一道新的风旋。
而与此同时,眼角的余光也扫到,在通往点苍派的山道上,有一老一少正相扶而行。
“快停手忆欢,有人来了!”
江卓远心道不妙,急忙高声大喝。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许忆欢闻声看过来时,那道风旋早已汇做新的苍龙,脱缰而出,朝齐云山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