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她而战

晚风吹过山巅，涌起醉色的云浪。

杨宽行身着战袍，长跪在煜庆帝身前。煜庆帝轻轻叹气，眼眸中流过夕阳。

“起。”

杨宽行没有起身，长剑击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西疆兵乱，臣身为辅国大将，愿上阵迎敌。”双手抱拳，举向半空，久久不落。

“西疆小乱，何必亲自上阵迎敌？”

“小乱不治，则必有后患。愿陛下应臣此愿，还百姓一个安宁。”

“西域军首领马德峰，已经击溃大军三十里，何为不治？”

“臣愿奔赴西疆，助马大人一力。”

煜庆帝轻蹙眉头，唇角上扬，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容。

他还记得，初识杨宽行时，那个阳光弥漫的皇室别院。那个眉目英挺的少年，和他的父亲，有一样的坚毅神情。——“陛下，臣愿替父出征，让他们偿还我父亲的血仇！”那时，十七少年眼里的光，足以惊艳世界，让煜庆帝再也忘不掉。

后来，是众所周知的綦岁之战，杨宽行一战成名，在鲜血漫天中，光彩夺目。煜庆帝记住了他，铁血将军杨义岩的儿子。

从沉思中醒来，煜庆帝再次笑了。

“宽行啊，朕真的对你的心思很不明白。”他微微侧头，迎接天边最后的阳光，“朕在位十余年，边疆战事几十场。而你，身为辅国大将，主动请战不过两次。第一次，为报杀父之仇，况可理解。那么这一次呢？区区小战一场，何必如此执著？”

“臣......”杨宽行低下头，像在思忖着什么欲言又止的话。

“说，朕不罪你。”

杨宽行抬头，望着煜庆帝深邃到没有波澜的眼眸，从唇边轻轻吐出几个字，“陛下，在您面前，我可以有秘密吗？”

秘密？煜庆帝的笑容凝滞了一瞬，转而高声笑起来，“起吧，朕允你！”

杨宽行缓缓起身，向煜庆帝行礼，“谢陛下。”

煜庆帝抬手，杨宽行慢慢坐下，唇边凝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西方兵情，你可有了解？”

“西域四国，联结邪教天灵，共起叛乱，出兵百万，攻陷一城。现已被逐出二道边境线。”

“小战一场，胜负你自有分寸。”煜庆帝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你听说过你父亲的故事吗？”

“臣自小受父亲熏陶，对父亲英雄有所耳闻。”

“你知道你父亲留给这世界最重要的遗物是什么吗？”煜庆帝凝望着远方，目光温润，低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是一把剑，一把有灵魂的剑。”他举起茶杯，小啜一口，“他当年，和你一样，敢和朕斗心思，总有事情瞒着朕。他有一把很漂亮的剑，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后来......他死了，托人把剑留给了朕。朕才知道，这剑，是有灵气的。但是，朕总觉得，这剑，应该是你的。你是他的儿子。”

从腰间，煜庆帝取出一副镶嵌着金丝的白玉匣，目光中，晕开淡淡的怀念。修长的指尖，掠动金色丝线，若拨弹锦瑟华弦，铮铮作响，音色清越。似初磨古琴，琴音滴入残阳余晖，在杨宽行和煜庆帝心中，涂抹着同样的温柔橙黄，却是不同的悲哀和浓重。温柔的夕阳中，曾经那个年轻人的笑靥，仿佛在半空，隐隐浮动。

缓缓打开剑匣，白银反光。霎时，似乎掩住了屋内的所有。好像，只有这剑才是宇宙间最真实的事物，而人，却在这强光中，渐渐淡去了影子。

这是真正的剑。

不出手，只静静摆放，就有无穷震撼的力量。

煜庆帝轻轻将剑向杨宽行推动一寸。

只是一寸，足以变局。

剑中无穷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迸发出来。像旋风急扫过，明亮的光芒，涌动的能量，交错相织。杨宽行已经不再去思考，不再去看，不再去听，任凭那种奇异的能量波掠起额角的发丝。

剑在他身畔环行，缓急不定。光芒愈发明亮，几近炽热。杨宽行在灼痛中，毫无意识地伸出手去。于是，剑锋如电，倏然划破空气，挟着尖锐的风声，在模糊的光晕中，刺入他的手腕。

没有鲜血喷涌，仿若无物，剑芒从手腕一侧轻松穿出。只有一滴血，在已然暗下去的光芒中，与剑融为一体。而那把剑，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仿佛在等他抓住。

睁开眼，杨宽行发现了剑柄上一行清晰的字迹——虹风剑&圣兵印。

剑风如虹，上古神器。

“你本就该是它的主人。”煜庆帝含笑望着他，“只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朕，你这次西征，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宽行手握长剑，静静注视着皇帝，语气平静，“为了一个女人，我愿为她而战。”

煜庆帝回望着他。许久，叹息一声，挥手让他离去。

暮色下，杨宽行穿过皇宫的背影，在他眼中凝成一个明亮又有些许暗淡的光点。——一个女人?他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