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摆龟阵背水一战
友信赶到汉水边上一看,蒙军不过是十来艘战船,方知中了蒙军诡计,想要挥军再战,军心又已乱,防线也已被攻破,只好将错就错放弃陆营将兵力转移到船上。蒙军丝毫没有浪费截杀宋军的大好机会,好歹宋军中也不乏不要命的死士拼死拖住夹击的蒙军,为后方撤退上船的宋军将士争取时间。友信自然继续留在岸边拦截冲突过来的蒙军,死在其双锏下的蒙军不下百人,全身上下浸满了鲜血,披头散发近乎癫狂之态。蒙军死伤惨重一时再无人敢近其身,只能聚集在百步之外用箭攒射,倒也耐不过友信四处乱窜。好歹熬到宋军大部顺利登上船只,友信开始掩护最后一批殿军死士撤退。此时汉水之上再次响起炮声,比之前更加猛烈,待友信望向水面后不禁捶胸顿足。那些挂着宋军旗帜的战船正在向己方兵船抛射炮石,瞬息间已有数艘满载兵将的船只被炮石击破,落水者无数场面极其惨烈。无法及时上船的死士只好拥着友信沿江向东南杀出一条血路,由陆路潜逃。
原来水军万户解汝楫奉赵璧之命事先安排郝德昌带了一批水鬼从水路潜入宋军战船,恰好宋军低估了蒙军水军能力,并未对江面战船多加防范,被蒙军轻易夺取了战船控制权,只等宋军兵员上船后调头炮轰兵船。这一仗下来宋军被俘五千余人船百余艘,死者过半,只剩友信及数百死士逃走。蒙军再用这些宋军的船只北上夹击夏贵的船队,俘虏宋军二千余人战船五十余艘。只有半数宋军突围而出,吕家军精锐死伤惨重,舟师损伤过半。
友信败退鹿门山,不敢走水路,先是沿江走了一段,见蒙古两艘战船一直紧随身后,便率众退入林中山道。此前连日暴雨,山道尚且泥泞不堪,跟随友信的死士多是拼死断后之人,负伤者居多,因此行进速度非常缓慢。友信见弟兄们虽然伤痛疲惫却都咬紧牙关默默行军,心下也颇为难受,又见前方有处小山岗较为**,便下令移军山岗稍作休息。友信丝毫不敢大意,独自在后方高处仔细瞭望,时刻提防追兵来袭。终于可以驻步修整,众将士纷纷找到阴凉处坐下重新包扎伤口。
不过半炷香功夫,前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骚乱,那蒙军竟已偷偷绕至宋军前头。友信闻讯连忙传令结阵御敌,看那林立的蒙古旗帜,显然已将宋军南下退路完全堵截了。由于友信等人所在的山岗除了寥寥几株树木外无险可据,面对蒙军抛下的箭雨,动作快些的还能找到坑洼处躲避,大半原本伤势较重的宋军伤兵当即命丧箭下。箭雨过后,数队全副甲胄的蒙军从林中分头窜出,对阵形已乱的宋军迅速穿插分割包围。友信见状快步冲在前头挥动双锏,也不知其哪来的力气,蒙军在其锏下就如草人一般四处乱飞。既已挡住对方兵锋,其余死士逐渐聚集在友信身后结阵迎敌。宋军背水一战尽皆勇猛异常,且以友信为中心展开龟形阵,里外三圈相互轮换固守。蒙军组织数番进攻皆被击退,死伤甚重抵挡不住,反被宋军攻入岗下阵中。
奉命追击宋军的正是孟超,率领李庭拨出的一千步卒乘船绕到宋军南下必经之处埋伏,一战之下竟伤亡百人。“没想到宋军到这地步竟也顽强如斯,尤其是统帅将领一身诡异气力简直是万夫不当,不过越是宋军精锐越不能轻易放过,必须趁此良机一举歼灭。”孟超不敢大意,连忙调整方略,传令众人只围不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先将宋军拖住。毕竟人数差异太大,这招对宋军来说非常致命,维持阵形威力需要众人齐心协力全神贯注,对精力的消耗是非常之大,且极其不便于快速转移。相持不过半个时辰,宋军阵形已经开始显现凌乱。孟超见机即令弓手再次向宋军龟形阵中央抛射箭矢,限制宋军在阵中行动,一边分八支混合小队从四面八方同时冲击宋军阵形。宋军死士从鹿门山断后开始奋战并跋涉至此,大多还是负伤状态,精力一旦下降便支持不住被蒙军冲入阵内。宋军所布龟形阵是外强中干,一旦被突入阵中,基本上难以再度维持阵形。眼见宋军阵形已乱,奇怪的是突进阵中的蒙军仿佛石沉大海一个也不见出来。
孟超忆起追击前李庭曾叮嘱过,宋军指挥武艺绝伦,尽量避免与其单打独斗。龟形阵弱点原本在阵内,而今有宋军指挥坐镇阵中弥补了其唯一弱点,属实难以对付。要想破阵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从外围硬攻,将敌人尽数斩杀直至阵形无法维持,如此一来己方损失也必定不小;其二是由内向外,那么关键就在于自己能否对付得了宋军指挥了。安排妥当后,孟超选则第二种方案,由自己亲自带队入阵会一会宋军指挥。
率先敲开阵门闯了进去,迎面双锏宛如泰山压顶向孟超击来,孟超只觉一股无形的气压将自己罩住,明明想要躲闪,身体却难以反应过来。既然来不及躲闪,只能横起手中笔枪格挡,一接之下当即连退数步险些被震出阵外。双手已被震得隐隐作痛,好在手中笔枪是祖传宝器质地坚韧,已自将对方气力泄去大半,否则自己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来。纵然已收到过李庭的警告,此时亲自交手后方才真正领略到对方那诡异的招式实难抵挡。心想对方定是将真气缠绕到双锏之上方能有如此威力,而将自己罩住的那股气压很有可能与张弘范柴真施展的混天星功一类气功。若是如此,此法定不能持久,否则真气消耗过大恢复不过来反而适得其反。也就是说,眼前宋军指挥不过是想出其不意将自己拿下,不可能一直维持大消耗的诡异招式。
想明白后再次挺枪上前后,那股诡异的气压果然消失了,不过即便如此友信的双锏依旧威力十足。孟超善于家传的枪法和掌法,所用为笔枪,是专门为步战而设,比起李庭的马槊更要灵活得多。那笔枪在孟超手中就如活物一般随心所动,利用周围地形的弹射能从各种角度击向友信,再伴随近身掌法步步紧逼。如此枪掌混合之法友信也是首次应对,既要注意枪刃的来势,又要防范正面掌击,仿佛在以一敌二甚至比之更加忙乱。友信不敢继续与孟超无止尽地消耗,集中精力用铜锏将孟超笔枪震开,并故意在左肋露出破绽,暗自运气准备引对方掌击再行反击。孟超果然没有错失良机,只是那一掌打在友信身上竟是软弱无力,以至于友信险些没有反应过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友信当即双锏齐下直奔对方脑门砸去。然而风驰电掣间,左肋居然传来一阵绞痛,身法随即后缩,双锏也立刻受到掣肘扑了空。孟超转身抽回笔枪向前一挺,正好从友信双锏之间穿过扎向胸口。左肋疼痛令友信无力格挡,胸口被孟超一枪贯身而过,“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孟超一枪刺穿友信胸膛,料其必死无疑,随即将枪抽出,指挥阵内蒙军奋力破阵。失去友信在阵中斡旋,仅剩伤残的宋兵根本无力抵御蒙军内外夹击,片刻间已被斩杀殆尽。忽从阵外跃出一道黑影,以一种让人难以捕捉的古怪步伐在蒙军之间迅速穿插,转瞬已逼入阵中直奔友信而去。孟超见状知是敌方救兵来援,忙返身拦截,正好抢在友信身前将对方截住。只见那人一身衣裳早已破烂不堪,似乎刚刚经历完一场生死搏斗,脸戴一副黑白相间的花脸面具无法辨识。那人也不说话,逼近孟超后尚未见其出手,一股莫名的气压仿佛突然爆裂一般将孟超震向一边。孟超丝毫没有准备,缓过神来已被震退四五步远,再看那人已顺手捧起友信正要向南方撤离。方才那人施展的气压虽与友信不同,但其运作上却是如出一辙,与柴真的功夫倒是有几分相似。如贸然追赶上去,孟超亦无必胜的把握,况且友信已受重创料难活命,为了一个必死之人犯险去追太不值得。再者此番追歼溃军已经圆满达成,孟超遂下令众军打扫战场后撤回鹿门山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