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我夫人心善,我替他心狠
起早收拾用完早点,苏沫跟着晏舒寒上了车后座。晏舒寒那边车窗开着,老管家嘱咐着什么,又笑着看了看他。
“知道了。”
昨晚给晏舒寒送完吃的,苏沫又进了书库啃书,夜里统共睡了四个钟,这会,迷糊间听见晏舒寒说了这么一句,他便彻底昏睡过去。
睡着的omega微蹙着眉,粉嫩的嘴唇微抿,不是舒服的神态。
白日行车晏舒寒喜欢开窗,车子呼啸,风闯进来,很惬意,但不经意一瞥,瞧见苏沫眉头蹙得更深,晏舒寒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车窗都升上。”
前头凌郁微惊,但很快应了是,并开了适宜的空调。
晏舒寒转开视线看窗外,路边是常见的绿化,没什么好看,收回视线,不自禁地转头,就撞见苏沫皱着眉头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唇色似乎是白了一些。
这是觉得冷?
看了眼显示屏,车内温度23℃。
“温度调上些。”
凌郁应声调到25度。
再看苏沫,手放松下来,但眉头还是蹙着,还觉得冷?
晏舒寒清了清嗓子:“……调到27。”
二十七度约过两分钟,omega舒服地侧了个身,脸颊蹭了蹭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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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苏家大门前的阔道上,苏沫还在睡,凌郁下车开晏舒寒那边的车门,瞧见,微有些诧异:“夫人?”
晏舒寒看了眼,苏沫似乎睡得很香,脸颊靠着椅背,浓密眼睫垂出一扇灰影,耳根还泛着浅浅的粉,整个人儿看起来相当的乖。
见此,晏舒寒神差鬼遣地放低声音说了句没事,继而不由自主地俯身去解了苏沫身上的安全带,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直到下一秒,怀中人往他身前蹭了蹭,晏舒寒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身体僵硬了一瞬。
而目睹全程的凌郁则整个化作了风中石雕。
但不等他反应,便见晏舒寒抱着人昂首阔步地往那头大门走。
也就是这时候,苏沫醒了过来。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讥讽面容,苏沫一惊,以为在梦里,闭眼再睁开,抬头,便彻底清醒。
alpha微扬下颚看了眼苏家门匾,低头:“醒了?”
“嗯嗯。”苏沫懵懵地应了声,心里十万震惊,不是,晏舒寒怎么把他抱起来了?
就听一旁钱筱雅开了口:“你……”
“叫我?”
晏舒寒勾起一丝笑,将他轻放到地上,苏沫刚站直,alpha强壮有力的手臂搂上了他的腰,“如你所见,带我的夫人回门,你是佣人?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晏舒寒带夫人回门来了。”
这话实在中听,苏沫险些就要噗嗤笑出来。
“她,她不是佣人。”
大约是仗着晏舒寒搂着他的腰,觉得自己也应该表现得亲昵一些,苏沫轻拉了下alpha的衣摆,“她是苏家二伯娘。”
这时,真正来迎他们的人出来,管家陈吉,大伯苏崇礼,二伯苏崇明,三姨苏莉,还有他名义上的两个兄弟,苏珉苏佩,以及妹妹苏彤。
进到正堂,高座上的老夫人王琼和老爷子苏德良,他名义上的祖父祖母也笑呵呵挨过来。
接着,众人一阵嘘寒问暖,直言结了这门亲事是苏家福气,便开始扯谎说他这些年如何受苏家宠爱,他们当时有多舍不得他出嫁,看现在他和晏舒寒夫夫和睦,实在欣慰。
午宴上,和三姨苏莉目光交流的时候,二伯娘钱筱雅笑着过来与他敬茶水,看着晏舒寒说了两句吉祥话,又趁机解释了一番早上进门时她是身体不舒服,所以脸色看起来不好。
午宴后晏舒寒自然而然地被几个alpha邀去一起谈天,知道苏家人想借此机会和晏舒寒这棵大树攀上交情,接到苏莉的目光,想着还有正事,苏沫也懒得理会。
只是怕有差池,离开之前还是过去和晏舒寒说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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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后宅。
女人合上门,反锁了,拉着苏沫坐下来。
“他对你是真好还是……”
“这我不在意。”
“你这孩子。”苏莉轻轻拍了拍苏沫的脑袋。
“三姨,我那东西……”
“给你好生放着呢,放心。”
苏莉说着起身旋转了下床头一个花瓶,梳妆台的镜子上方,赫然出现一处暗格。
苏莉将那东西拿出来交到苏沫手上,“看看,是不是完好无缺。”
苏沫刚将东西从布袋里拿出来,外头忽然传来钱筱雅的声音。
“下贱胚子,滚出来!”
“真以为自己成豪门阔太太了啊,就你那天天瞅着像死人的丧气样儿!”
苏莉眉头一皱,“这个疯子。”
“没事。”苏沫将小布袋揣进裤兜,“我也不好多待,也该出去了。”
“小沫……”
苏沫退后朝苏莉深深鞠了一躬,便要转身走。
“布包里有我的联系方式,”苏莉对着苏沫的背影道,“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帮忙的,还有三姨在,往后在外,自己保重身体。”
“三姨也是。”苏沫回头道。
说罢解开锁,开门出去,轻合了门。
门外回廊不远处,女人抱着手扬着嘴角讥讽笑着。
“二伯娘。”苏沫直直朝人走过去,面无表情,“别来无恙。”
“呵,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回娘家就给我摆架子,苏沫,你好大的本事!”
苏沫依旧面无表情:“二伯娘说笑了。”
“一副棺材脸给谁看!”钱筱雅瞪目皱眉,又逼近人半步,忽地扬起手来,“你是忘记你小时候吃的苦头了么,居然敢和彤彤抢男人!你这下贱……”
颠倒黑白的话卡了住,一句下贱胚子没说完,钱筱雅突地变了神色。
苏沫正疑惑,回头一看,也定住。
直到alpha的声音冰如隆冬大雪般响起来,苏沫这才意识到什么,晃了晃神。
“下贱,什么?”
alpha时而浓如烈火焚烧,时而寒如荒山冰凌的酒味针对性压迫信息素释放出来的同时,苏沫被拥入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
刚一定神,便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转头一看,钱筱雅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面露惊恐,狼狈不堪。
而就在这时,忽然插入一道震惊的娇嫩声音。一道靓影奔跑过来,是苏彤。
苏家真正的刚满十八岁的omega小姐。生得肤如凝脂,貌美如花,眉眼之间更是带着一股世家小姐特有的娇俏。
光看脸,苏彤无疑是生得极好的。
可……
“苏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妈妈,她可是你的长辈啊!”
只听苏彤张嘴就是这么一句,说完紧紧盯了他一阵,又倏地将视线往下移,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就红了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哥哥……你怎能这样恶毒,抢了我的婚事,还要回来欺负我的妈妈……”
苏沫听得胸口直犯恶心,哥哥?
这十年来苏彤哪次不是直呼他大名,将他当做最低等的仆隶使唤?
一次雨雪天,偏要玩风筝,狂风大作,风筝线断了掉进湖里,非逼他下去捡,致使那会儿也不过十来岁的他在冰湖里泡了将近半小时,若不是三姨及时赶到让人救他上来,他恐怕早断气了。
而在他扑腾挣扎的时候,苏彤厉声制止了几个想下水救他的成年佣人,并叫她的女佣在岸上录了像,说要给同胞哥哥苏佩看。
但不等苏沫说话,苏彤就又吸了吸鼻子,小嘴瘪下去,红着眼睛望向了晏舒寒。
“晏先生您可不能被苏沫蒙骗了啊!您不知道!他这个人势利得很!我妈妈不过从前对他多加关怀稍严格了些,他这一嫁出去,转眼就依仗着您回来欺负人……”
说着居然神速地淌出两行清泪。
苏沫一时间看呆了,却也在心底气笑了。
钱筱雅对他多加关怀稍严格了些?
莫不是在说四年前,钱筱雅趁着三姨有事外出,将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他大冬天关进柴房放狗咬,不给他吃喝,致使他高烧不断,最后逼得他无意触发并完成了苦痛不堪的突发性二次分化?
“是吗?”
晏舒寒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朝着苏彤。
苏沫闻声回了神,就见晏舒寒低头朝他看过来,目光深沉。
晏舒寒他,信了?
苏沫只觉得异常委屈,眼眶也倏地红起来。但紧接着就见眼前深邃的瞳仁里闪过些什么东西,晏舒寒似乎有些不太自在,身子离他远了些,手却将他的腰扣得更紧。
“来,告诉她,刚才这女人,都说了什么?”
“……先,先生?”
一旁苏彤扶起地上的钱筱雅,闻言,两人对视一眼,脸色登时微变。
而苏沫,则很有些摸不清头脑。
晏舒寒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
“忘记了?”
晏舒寒低头,又逼近苏沫几分。
苏沫不动。
这些年他负重忍辱惯了,已习惯将事情都放进心里记着,嘶声力竭去吼,他不会。
忽地,晏舒寒又调转了目光。
“我夫人被你们吓坏了。”
说这话时晏舒寒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周遭空气似乎也跟着瞬间冰冻。
温度骤降。
苏彤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声音颤抖起来:“晏,晏先生!那是,那是他在装……”
晏舒寒一笑:“喔?你的意思是,这女人刚才说话的时候是我的耳朵不好使了?”
常年待在战事基地的alpha气势半开,一个刚满十八的omega贵族小姐哪是对手。
苏彤瞬间吓得脸色发白,小腿都颤抖起来,看向钱筱雅,神色埋怨:“妈,你刚才都……”
钱筱雅瑟缩了下:“我……”
晏舒寒忽又低头看怀中人的眼睛。
“夫人,想我怎么做?”
“信息素压制,去前院大厅揭发她母女二人,还是,之后慢慢制裁钱家?还是,苏家?”
晏舒寒骤然贴近,苏沫喉结微滚。
好近。
能闻见alpha身上温暖、热烈而又不算奔放的让他极其安心的气味。
心口,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夫人心善。”
正想着,晏舒寒忽然又离他远了些。
似乎是朝他笑了下,英俊清冷的面孔覆上一层浅金的柔光。
但紧接着,臆想碎裂,浓烈的冷冻伏特加味的针对性压迫信息素再度释放,alpha的声音听起来分明像极了恶魔。
“既然这样,那便让我来替夫人心狠。”
“十个数,消失在我面前,否则……”
呲啦——!!
压迫信息素转眼化作无数利剑,划过长廊的雕花木柱,红漆木屑刹那间化为齑粉。
这画面太诡异,尽管这股力量并非针对他而来,但由于挨得实在近,alpha强大的气势还是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
苏沫下意识想离远些,轻推了下身前人。却不料晏舒寒忽地低头看他一眼,眸色深沉得可怕,继而抬头,看向对面母女,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姿态,手在他腰上又收紧了几分。
“想来,你们应当是不想毁容的吧。”
“那么,十……”
两人瞬间失了血色,钱筱雅先一步反应过来,朝苏彤失声吼叫:“跑啊——!”
苏彤似乎这才陡然惊醒,也尖叫一声,哭丧着脸见鬼了似地大声嚷嚷着你别过来。
一转眼,竟是扔下母亲先跌撞着跑了。
大抵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抛弃,钱筱雅气坏了一般骂出些难听的话,连滚带爬,终于是赶在“一”字出来前,消失在了长廊拐角。
冷冻伏特加的气味渐渐消散,晏舒寒松了些手上的力道,苏沫如释重负,喘了口气。
晏舒寒低头看他:“刚才,推我?”
苏沫微有些发窘,又喘了两口气,这才回话:“先生,先生刚才离得太近,气势,气势太强,呼吸困难……”
晏舒寒微挑眉梢:“是吗?”
苏沫脸颊稍红了些,只觉得尴尬。
“是的。”
晏舒寒心下怪异,但也没再说什么,看苏沫似乎是缓了过来,这才重新搂紧人的腰。
正要往前走,心下不知为何顿了顿。
他的腰好细……
似乎,他一只手就能完完整整地圈完。
意识到自己思绪飞远,晏舒寒皱了皱眉。
声音随即生硬了几分:“好了,回大厅去。”说着搂着人往前走。
这回苏沫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只是忙迈开腿,跟上alpha雄健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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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厅,大伯苏崇礼远远笑着迎过来,晏舒寒开口和人说准备回去了。
苏崇礼面色微僵,又瞬间摆上个和蔼的笑:“这就走吗?要不留下来用完晚宴再走吧。”苏二伯几人也笑呵呵地挨过来,请人再留会儿。
晏舒寒不为所动:“有空再聚吧。”
又忽而一笑,“说回来,家后宅里养了狗?”
那笑容看着很有几分骇人,都是些会察言观色的角色,瞬间,大厅里鸦雀无声。
苏沫也一惊,晏舒寒这是,在暗讽钱筱雅和苏彤?
就听人一字一顿,用阴冷沉郁的语调继续说:
“一大一小两只,凶神恶煞得很,夫人刚才险些被咬——什么狗,连主人家也咬?”
众人闻言更是面色一僵,心说家里什么时候养了狗啊,却也赶紧赔罪,迅速吩咐几个家仆去后院把狗逮去处理了,又异口同声义愤填膺地骂起疯狗来。
待众人将话骂完了,晏舒寒赏脸似的给了个笑容。摆上和缓的面色又说了两句,终是搂着苏沫悠悠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