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梦者
“一起吃个饭吗？阿超？”
“不去了，我昨晚又在梦中拯救了一个世界，现在很疲惫，就不去了。”男子一脸颓唐的坐在桌前，双手仿佛粘在键盘上。
彦漠也不打扰，就这么在后面刷着手机，静静等待着。
屏幕中人物流畅的跑着图，
卟呤声响起，一阵金光闪烁。
“槽！出货啦！史诗套齐了！”被称作啊超的男子一扫颓态，一跃而起，打破了保持6小时的姿势。
“走吧漠少，刚刚说什么来着，去吃饭！饿死我了。”
“走吧，能先给我讲讲拯救世界的故事吗？”
“你还是对这个这么好奇啊，也是，很难想象没有梦境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伸着懒腰，全身上下吱嘎作响，离开了电脑前，眼前的少年是彦漠的大学室友，不折不扣的网瘾少年。
四年时间让彦漠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白驹过隙。
毕业季，最后的暑假，也是留在学校里最后一段时光，由于回家订票时间不同，其他两个室友已经陆续离开了学校。
没有不散的宴席，吃完这在学校的最后一顿饭，明天眼前的室友应该也要离开这里，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未来。
人的一生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睡眠中度过，
而做梦的时间大概有多久你知道吗？
6年。。。
彦漠不爱睡觉，因为这样会让他觉得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是个失梦者，二十多年来，每天一闭上眼，迎接他的便是第二天清晨。
他觉得晚上躺在床上的自己，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因此他喜欢音乐，喜欢画画，
喜欢用这些东西不断刺激脑部的神经，生成新的神经节，新的记忆。
他害怕有一天，就像失去梦境一样，失去白天的记忆，成为没有灵魂的空壳。
“做梦，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
“Itstartswith...”
耳机中女声空灵，彦漠分出一丝意识捕捉着耳畔的声音，半睁着眼中倒映着阴郁的天空，高中毕业那年夏天在意识深处流转，历历在目...
“...Itriedsohard
Andgotsofar！...”
林肯公园主唱查斯特声嘶力竭呐喊着，对生命，对战争，亦或是对自己的过去。
彦漠还记得炽热的骄阳，高楼阴影下的球架，激烈对抗后渐渐平复的心跳，微风挥发汗水带走体内的燥热，耳机中的金属摇滚和不自主打起拍子的双脚。
“intheend”
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没有肆意挥霍青春，就像按部就班的前18年一样，彦漠称这逝去的四年为“风平浪静的大学时期”。
然而就像其他大多数平凡的毕业生一样，不出意外的话，彦漠也将离开父母和学校的庇护，寻一份工，养活自己。
“Itdoesn'tevenmatter”
这首《intheend》，伴随了高中时期的彦漠不知多少个夜晚。
林肯公园主唱自杀去世后，这首歌便被彦漠封存。
今天偶然间在每日推荐里刷到，充满了空灵忧郁的女声改编，又让彦漠陷入了那段回忆之中。
飘渺、孤寂、绝望，随着女声的渐弱消失，跟随回忆飘远的灵魂又被塞进了身体。
这是彦漠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当遇到什么困难或者重大的事，彦漠总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意识抽离出来，转移下注意力，很快就能够平静下来冷静处理。
三岁半，奶奶趁彦漠在床上熟睡出门买菜，忘记了厨房正在炖肉的高压锅，随着“碰！”的一声巨响，小彦漠瞬间惊醒，叫喊几声无人回应。
就在恐惧即将淹没小彦漠时，出奇的想起前几天奶奶拿着电话簿教识字的场景。
小彦漠瞬间冷静下来，照着还认不全的号码形状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初中时，作为观众参加校级演讲大赛的彦漠本着到的早能找个摸鱼好位置的心里，被火急火燎赶到的班主任逮了个正着。
才知道原本代表班级参加的文艺委员昨天晚上发烧住院来不来了，老师见彦漠来的早，让彦漠熟悉一下稿子替她上场。
看着主席台下几十排摆放整齐的座位，彦漠顿时头脑发懵。
不得已，彦漠将自己的今天放在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中看，渺沧海之一粟，瞬间调整好状态，最终获得第四，也算不辱使命。
室友已经离开，整个寝室如今只剩彦漠一人，听着音乐，试图通过陷入回忆来缓解紧张的情绪。
因为彦漠即将参与一场重要的视频初试。
之所以说重要，因为这份工作对于即将步入社会的彦漠来讲，简直可以算是梦中情工！
正宗国企、专业对口、不加班、待遇好、离家近，包吃包分房，无可挑剔到不仅满足了彦漠的那点追求，甚至还把彦漠家人的愿望一起满足了。
当然彦漠对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后，便早早开始准备起来。
不求一举拿下这份梦中情工，只求能够做好这次面试，积累经验，也好在下份工作面试时能够脱颖而出。
回过神来，看着窗外有些暗淡的日光，随风微微晃动的树梢，仿佛把肺抽干一般，深呼一口浊气，紧接着带着些潮湿泥土味的气息又被回抽填满胸腔。
下雨了
彦漠平静了下来，身体不再绷紧，顿时感觉有些饿了，从冰箱里扯下一块面包，就着一口纯牛奶咽了下去。
害怕胃部充血影响状态，彦漠也不敢多吃。
拿起水杯漱了漱口，又跑去厕所对着镜子正了正衣领，理了理微微又些翘起的发梢。
“差不多了……”
感受着口袋里振动的手机，彦漠提前两分钟坐在了电脑前。
打开“易信”，找到了那个头像带着官方认证“蓝标”的联系人，点开了聊天窗口。
“嘟.....”
视频通话窗口弹出，彦漠眼角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9:00”。
“很准时”，彦漠不由得对这家公司提了几分好感。
最后调整了一下呼吸，用鼠标点下了接通。
“您好！彦漠先生，这里是华夏众和，我是HR秦珂，接下来由我来为您面试。”
柔顺的黑色长发被扎在脑后，长度正好的高马尾微微晃动，弯曲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一对漆黑却明亮的双瞳中间微翘的鼻梁，略有写圆润线条的双颊，嘴角勾勒着好看的弧度，红润剔透的上唇下可瞥见一丝的皓齿。
和彦漠一样的黑色正装和白色衬衫都显得那么合身，简直像按照彦漠梦中情人打造的虚拟数字人一样。
这就是正规国企的员工素质吗，爱了。
“呃....您好！”镜头那边一定天气晴朗，阳光正好，一束自然光从侧边打来，黑色长发披上了金色轮廓。
高考结束那天就是这样的天气....
彦漠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有那么一瞬失神，但很快调整过来。
仿佛被镜头那边感染，不自觉露出了微笑，“我叫彦漠，这次来应聘的职位是制剂研究员，我的电子简历已经给您发送过去了，我对自己的定位和未来规划还是比较明确的.....”
“好的，那么.....”
脑中演习过无数遍，熟练的对答，没问什么超纲的问题，令彦漠整个过程中自我感觉良好，甚至顺利的有些过头了。
“.....复试的日期定在两周后，具体日期和地点会通过邮件与您再次确认，期待与彦漠先生下次见面，再见！”
“yes！”
初试的成功让彦漠有些兴奋，给父母发消息报完喜后，当即订了明天的机票，准备顺路先回家看看。
夜晚，看着眼前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房间，彦漠不由得点了点头。
坐在课桌前，翻开了素描本。
活页纸一张张翻过，直到翻到高中篮球场，篮板后面耸立的教学楼，旁边小字写着“记那一年夏”。
彦漠笑了笑，翻开新的一页，回忆般停顿了几秒，寥寥数笔，一位明眸皓齿，穿着正装的少女跃然纸上.....
“爸！妈！我回来啦！”
“小漠回来了，饿了吧，先垫垫，饭马上就好。”
家，仍旧是那个温馨的小家。
两周时间说短不短，对于彦漠这种失梦者来讲，这短的程度给人的感觉自然是要超级加倍。
约定复试的当天，父母一早便上班去了。
彦漠简单吃了早饭，跨起背包，按照邮件的指示在司机警惕的眼神洗礼中打车到了离家三十公里的郊外。
这里是西北边陲，本就是一座在荒漠绿洲中建起的城市。
现在更是已经基本出了生活区了，一条宽阔笔直横贯东西的国道旁，一望无际是被太阳炙烤滚烫的碎石沙砾构成的戈壁滩。
若不是邮件是从正规渠道发来的，经得起百度，彦漠都准备开溜了。
“还有10分钟？”
“根据邮件上说的，应该是这里没错吧……”彦漠再次环顾四周后，打开邮件反复确认。
彦漠应聘的是研究员工作，虽说这种研究院一般都会在远离市中心的产业园区中。
但很明显这种偏远程度已经有些过头了，说是远离城市都不为过。
在距离约定时间不到5分钟的时候，彦漠视线尽头终于是出现一个黑点。
随着快速行进，远处的黑点也逐渐在彦漠视野中放大成一辆中等巴士模样，干净的车身上看不出在野外行驶太久的痕迹。
印着“华夏众和”logo的车在彦漠跟前停下，整个过程中听不到引擎的轰鸣，只能听到轮胎碾轧碎石的声音。
就连车门打开都是静谧电力驱动，而不是想象中伴随着“哧”的气动声。
瞥见车上看起来柔软舒适的皮制车坐，彦漠有些迫不及待上了车。
下意识向司机位置看去，想要和这个专程来接待自己的司机打声招呼，确是愣在当场。
“无人驾驶！？已经发展到可以用来接人摆渡的程度了吗？单就这科技已经辗压那些科创上市公司了……”彦漠看着前排原本属于“司机”的专座上空空如也，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
车上倒也没有其他人，彦漠便在中间排随机挑选了个靠窗位置坐稳。
一路上，彦漠多数时间在观察窗外，大约每十分钟打开手机地图确认位置，确保手机信号和电量。
虽说是初入社会，但彦漠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向往归向往，还是抱有一定的警惕和怀疑态度。
出发之前给父母留信也好，已经设置一键拨号的求救电话也好，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彦漠已经做好了润的准备。